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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从此,我的脑子里就成天考虑着一个计划,就是在这些人下一次上岛吃人的时候,我怎样能突然袭击,杀掉它们一部分,或是救出一两个受害人来。即使它们成群结伙的来,我也能对付得了。我可以在他们举行宴会的地方埋上一包炸药,他们生火的时候,必然把炸药引燃,炸得个人仰马翻。我还可以找一个适当的地方埋伏起来,等它们举行残酷仪式的时候,向他们突然袭击,先打死两三个,然后挥刀冲杀过去,如果它们只有一二十个人的话,我会全部杀死他们……我整天想呀想呀,以至于做梦都梦见我和那些野人在厮杀。我总算在他们上次登岸杀人处找到了一个地方,可以隐藏起来,监视它们的行动,随时向它们开火。我从原来那种为了生活而劳神劳力,变成为了安全而费心费神。我连一个钉子都不敢钉,一块木头也不敢劈,生怕弄出一只点声音,让野人听见……在恐慌和备战中,我过了一年又一年。

这期间,我生活上所缺乏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我的创造发明由于这些野人的惊吓,由于我只关心自己的安全而受到了挫折。我本来有一个计划,就是想试验一下,看能不能用大麦造出啤酒来。这实在是一个荒唐的想法。首先没有造啤酒的桶,就永远无法造出啤酒来。不要说我连造啤酒所必须的东西一样也弄不到手了。

后来,我每天都要装好枪弹,准备好火药,一直在那儿守望了几个月,仍没有看见野人们再来岛上。我又想,这些野人们也许并不把吃人看作一种罪恶,而只看作是打仗胜利后的庆祝方式。我没有必要去袭击它们,只要我藏起来,不让他们发现就行了。我把小船设法弄到了岛的这边,隐藏在一个小湾里。

我在作这件工作的时候,一天,在一片浓密的矮林子后面,看见了一个深坑。我怀着好奇心,想到里边去看看。我费了很大的劲才走进了坑口,看见里面相当大,大得能直着身子在里面走动。我朝里面走的时候,突然看见黑暗中有两只眼睛在发亮。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魔鬼,吓得我飞快地退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我就骂自己说:“草包!谁要是怕魔鬼,谁就不配在孤岛上生活20年!”于是我鼓起勇气,点燃了一根火把,重新钻了进去。这次没走三步,我又吓了一跳。因为我听见了一种大声的叹息,就像一个人在痛苦中发出的呻吟。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声音,好像谁在半吞半吐地说话。我吓出一身冷汗,头发都一根根地竖立了起来。我还是硬着头皮,举着火把,往前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前边是一只大得吓人的公山羊,大概由于太老了,快要死去,正在那儿扯着气。我爬过一条通道,发现前边竟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天然山洞。这个山洞不只像我的山洞那么大小,而且在火光下,灿烂夺目,金光万道,不知洞顶洞底洞壁是金子还是宝石,让我万分惊讶。这是一个十分美观的洞穴,里边又干燥又平坦。这实在是我最理想的可以隐藏自己的好地方。对于这个发现,我十分高兴。我把那只老山羊弄出去,把我的一些枪支和弹药藏到这里,又在里边为我弄好了一个地铺。我幻想自己就是一个古代的巨人。据说这种巨人住在石洞里,谁都袭击不到他们。我对我自己说:“只要我住在这儿,就是来五百个野人追踪,也难找到我。即使找到了,也无法向我进攻。”得到了这个隐藏地之后,我又恢复了我原有的生活方式,管羊、挤奶、种植、收获,深居简出。

“波儿”还活着,还常常和我说话:“鲁滨孙,可怜的鲁滨孙!”那只狗跟我16年之后就死去了。我的猫繁殖得太厉害,我不得不断地把它们驱逐到森林里去……啊,岁月过得多么快呀,我数了数我的计时木桩,已经在这儿度过了23年了。

我拯救了一个野人

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当我平安生活的时候,我发现了野人的踪迹,当我做好抵御野人的准备的时候,野人却不再出现,当我又恢复平静日子的时候,野人却突然又来到了我的眼前。在我来到岛上的第23年12月,是收获季节,我每天要到田里去。一天早晨,我刚出门,看见远处的岸边有一片火光,就在我发现野人脚印的方向,然而更可怕的是,火光不在岛的那边,而在岛的这边。我立即跑回到我的城堡里,把我的梯子收起来,把一切东西都安排成荒芜的样子,然后就把我的枪全部装上了弹药,决心抵抗到最后一分钟。可是我在家里等了两个小时,没有动静。我又出去,登上了山顶,用望远镜朝着火光望去,我看见几个野人光着屁股,围着火坐着。他们肯定又在搞人肉宴席。它们身后有两只独木船。我想,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它们一定在等着潮水再来的时候离去。

我的估计没错,当潮水开始往西流去的时候,它们统统上了船,摇桨而去。在离开前,他们跳了舞。我一看他们上了船,就背了长枪,挂了短枪,带了大刀,迅速地向临海的小山上跑去。到了山上,我看见,除了独木船,还有三只船,一起在海面上汇合,往大陆那边去了。我走到海边,看见的又是同前次一样的惨像,又是血,又是骨头,又是一块快的人肉,让人目不忍睹。我立时怒火烧胸,决心下一次看到他们干这种坏事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些野兽消灭干净。

然而日子过去了一年半,一天大早,我才忽然看见了五只独木船在岛这头靠了岸。船上的人已不知去向。一只船可以坐五六个人,这说明它们来了有二三十个人。这么多人,我如何能对付得了呢?我按照已反反复复想过的作战计划,思考了许久,觉得这一仗很不好打。我把枪都装好子弹,放在梯子下边,然后从梯子爬上小山顶,用望远镜看见他们的人数不下30个。这些也人已经生起火来,用各种各样野蛮的姿势围着火跳舞。我看到,他们从小船上拖下两个倒楣的人来。其中一个被这伙人用一根棍子一阵乱打,蹬着腿死去,几个人便跑上来,动刀子像杀猪一样地宰杀。它们忙着准备烧烤人肉吃,让另一个给弄脱手脚上的绳索逃走了。他沿着海边朝我这边跑着。我看见所有的野人都追了过来,我很怕这些人都追到我的城堡来。后来,我看见追他的人只有三个人,我才不紧张了。跑向这边路上,是那条小河,挡住了他们。一个大概不会水,走了回去。过了小河,逃跑的人已经把继续追赶的两个人甩得好远了。我急忙下了梯子,拿起我的两只枪来,又急速地抄小路跑下山,斜插过去,一枪杆先把一个野人打倒,另一个野人拿起手中的弓箭,准备向我开弓。我不得不先朝他开了一枪,把他打死。

那个逃出来的人被吓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我向他大声疾呼,又向他做手势,他才明白了一些,向我走走停停,浑身发抖。走近我的时候,还不住地下跪。我扶起他,向他微笑,用手招呼他。这时,那个没打死的野人坐了起来。我立即举起了枪。逃跑来的人向我做了个动作,拿去了我的刀,一刀就把那个野人的头砍掉了。他把刀和那颗头一齐放在我的脚下,向我作手势要去看另外一个野人。他把这人的身体翻来翻去,只看到胸部一个小眼儿,只流出了一点血,不知这人是怎么死的,觉得很奇怪。我用手势告诉他,后边可能会有人追来,让他赶快把这两个尸体埋掉。他按我的要求做了之后,我就赶快带他到了我新发现的山洞里,给了他面包和水,还有葡萄干。他又饥又渴,吃得狼吞虎咽。后来,我就让他在草铺上睡觉。这个可怜虫一倒下头就呼呼地睡着了。

这个小伙个子很高,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年纪,长得五官端正。我是在星期五救了他的命,所以就叫他“星期五”。他睡了一会儿醒来,就到洞外来找我。见我正挤羊奶,就跑过来,爬在地上,用各样的手势和动作,表示的着我的感谢。从此,我就开始给他教话,我让他知道,“星期五”是他,“主人”是我,我又教他“是”和“不是”,教他学者我的样子吃饭。我还给了他一些衣服,因为他和要杀他的野人一样,也是浑身光溜溜的一丝不挂。

第二天,我们到了那些野人聚集的地方,看到了惨无人道的景像。整个地面都是死人的骨头和大片的人肉。星期五告诉我,他们都是野人部族,都过着十分原始的生活,还有吃俘虏的习惯。这些野人曾经和他们的野人部落打了一仗,抓了许多俘虏,分到几个地方去摆宴席。有四个被带到这里来的,三个已经被吃掉了,他一个被救了出来。我让他把这些人骨人肉收在一起烧了,并让他明白,必须改掉吃人肉的恶习,不然,我就杀了他。

我首先改变了他的生活习惯,让他学会了吃肉、吃面包、喝羊奶,让他懂得了穿衣服,我又教他学英语,和我说话,教他学会种庄稼、干活。总之,我一天天地改变着他野人的习气,使他慢慢地成为一个文明人,好好地做我的仆人。他还把这个岛屿附近的海潮、急流、风向以及这一带的地形、居民、海洋、海岸等等情况细细地告诉了我。原来这儿是加勒比群岛中的一个。附近陆地上住的部落叫加勒比人。在它们部落的西边,有西班牙人……他的这些谈话,使我产生了希望,相信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机会,从这个岛上逃出去。

等到星期五和我更加熟悉以后,已经能用不连贯的英语和我交谈了。我就把我来这个岛上的经过,还有我在岛上的生活情况讲给他听。我把子弹和火药的秘密告诉他,教他打枪。我还替他做了个皮带,上面给他挂了一把斧子──我还不能把真正的武器交给他。我让他去看了我出事的那条小艇。他告诉我,他们那儿,也有这么一条小艇被大风打翻了,里面坐的全是白人。他们从水里一共救出了17个。现在就生活在他们部族里,教他们许多知识,在那里已经生活了四年。

后来的一天,天气特别晴朗,我俩一起登上了岛东边的那座小山──我就是从这座小山上看见海那边的陆地。星期五全神贯注地望了一会儿,忽然手舞足蹈起来,然后高兴地向我喊道:“啊,我看见我的家乡了,我看见我的家乡了!”他还告诉我,只要回到他的亲人们中间,他会教他们也学会新的生活方式。他的部族会把我当英雄来看待。我会和在他们那儿生活了四年的白人相会……。但他告诉我,我的小船是无法渡过这条海峡的。我早先做的那条大船,已经放了26年,完全变坏了。我们就在靠近水边的地方,找到了一棵大树,重新造一条大船,避免上次把大船造得离水太远的错误。船造好以后,星期五驾着它试了试,我看到他驾船的技术熟练极了。我们又给船做了帆。由于没有针,这张帆做得像个丑八怪。最后,我们给船做了桨和舵。当我给星期五教会怎样使用舵和帆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有了舵,船的方向会那么自如,有了帆,船的速度会那么快。他惊奇得就像上次看见我用枪能打死人一样。虽然我觉得我在这儿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我仍然继续进行我的耕作,仍然不停地挖土、种植、挤羊奶、打围墙、晒葡萄干……船做好的季节正是雨季来临,我们只好等待,打算在11月至12月这个旱季到来的时候,再驾船去冒险。

细细算来,在这个岛上,我已经在与人类隔绝中生活27了年。最后这三年,是我和星期五一起度过的,与以前的日子相比,要愉快得多了。

和野人又打了一仗

旱季快要到了,我们天天做着航行的准备。我要储备一些粮食,再掘开船坞,把船放到水里去。一天,我正忙着这些事,让星期五到海边去找鳖。他突然惊慌地跑了回来,说:“主人,糟啦,糟啦!那边有独木船,一个,两个,三个。”我说:“不要害怕!他们要和我们打仗,我门就打吧!”他浑身只是发抖,说:“他们人数很多,会把我抓住,一块、一块地吃掉。”我为了给他壮胆,拿了一大杯甘蔗酒给他喝。并且吩咐他,一定要和这些野人决一死战。我把一支手枪和三支长枪装上子弹,交给他。我又把另外的一支手枪和三支长枪长上子弹,自己背着。我把大刀带在腰上,把斧子交星期五带着。

准备好了之后,我们就到山坡上去看动静。从望远镜里,我一眼就看出,,一共来了二十来个野人,有三只独木船,押着三个俘虏,想在这里开一次宴会。他们这次登陆的地点,更靠近那条小河边,那一片地方很低,有一片茂密的林子一直伸展到了海边。这种地形很有利于我们作战。我带着他绕了一个圈子,钻到树林里,一直走到枪弹能打中他们的距离之内。我看见他们已经把一个俘虏杀了。正烤着吃。另外两个俘虏是被绑着丢在沙滩上。一见他们吃人,我不由怒火万丈。仔细一看,被绑着的俘虏一个还是个白人。

我们再走近他们的时候,事情已经万分紧急了。因为他们派了两个野人过去杀那个白人俘虏。我就赶快告诉星期五,把枪都放在地下,每人只拿一支短枪,向野人同时开火。我喊了一声“放”,两支枪“叭叭叭”地响了。我打死了一个,打伤了两个。星期五比我的枪法更准,打死了两个,打伤了三个。所有的野人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没死没伤的,一齐跳了起来,却不知该往哪儿跑。更不知道这场灾难是从哪儿来的。我和星期五又换了一支长枪,同时开火。这一次,三个倒了下去,另外更多的野人受伤了,浑身是血,又哭又叫。

这时,我和星期五把使过的枪放下,换了有子弹的短枪,大声喊叫着冲出了林子,向他们杀去。我们先把没死的野人击毙了几个,让星期五继续射击。我拿了刀子,把俘虏身上的绳子割断,救他们起来。我立即给了这个白人一块面包,一口酒,一问才知道,他是西班牙人。他喝了酒,只管从我手里拿过短枪和大刀,朝野人又是射击,又是砍杀。除了乘船逃走的4个野人,其余17个野人全部让我们消灭了。我怕这些人逃回去叫了更多的野人来,就跳上一只独木船想去追赶。

我一看这只小船里还绑着一个俘虏,就赶快割断了绑他的绳子。他已经疲惫不堪。我叫来星期五和他说话,没想到星期五一见这个俘虏,扑上去又是吻他,又是抱他,又是大笑,又是大哭,又是叫唤,还一个劲儿地跳舞、唱歌,就像发疯了似的。等他镇静了一些,才告诉我,这是他的父亲。我们自然也顾不得再去追赶逃走的那条小船了。小船也已经逃得没了踪影。这时,海上突然起了大风,这个的风后来刮了一整夜。那条小船即使逃离了海岸,从这场风暴中死里逃生的希望,不会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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