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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苗一方的生活面貌

王蒙在他的《杂色》里说,“这是一篇相当乏味的小说,为此,作者谨向耐得住这样的乏味坚持读到这里的读者致以深挚的谢意。”在这里我也得向还愿意看我乏味挣扎的读者朋友们,致以深挚的谢意。实际上这时候单位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林主编通过报纸招聘又补充了一批,分到我这个编室的有五个年轻人,加上原来派给我的一个岁数大点的老王,我这个编室一共是七个人,五男二女,小小的办公室挤得满满的,桌子与桌子之间走人的过道只有50厘米。新来的三个小伙子都是职专毕业的本地人,彼此之间之前好像就认识,一来就打得火热,其中一个叫吕胜的,是带头大哥,在我看来就是个街痞。一个叫刘昕昕的姑娘也是本地人,卫校毕业,工作上没找到接收的医院;另一个叫张燕,大学毕业打算留在A城,算是我的半个老乡。干了一个月,都没出业绩,我不当主任每月还能有个把业务,一当主任一个也没有了,林主编就有点急,让多开会,多研究。人员不好带,老王年龄比我大,自恃是老员工经常迟到,第二天一早开例会,张燕来得早,见了我就哭哭啼啼,原来昨晚老王给她发了些黄段子,张燕哭着说这人太没数太侮辱人了。等老王来了,人员齐整,我宣布开会,吕胜打断我的话,说苗主任先别开会了,还是说说昨天半夜发黄段子的事吧,弄得老王坐立不安,不敢吭声。会开起来,大家七嘴八舌,也说不到点子上,学护理的刘昕昕很开放,说苗主任您看我已经联系了那么多单位,不是流产就是小产,要不就是怀不上,怀上了愣不生,您说咋办好哩?还没等我回答,吕胜抢过去说,就差再猛干一次了。

新员工难带,业务迟迟上不去,挨到月底,吕胜联系了一个门诊部,门诊部主任同意做一期宣传,吕胜喜出望外,没出人家大门就在楼梯底下跟我打电话,“苗主任,出了一单业务!经三路的门诊部,上钩啦。”吕胜回来,眉飞色舞,大家也高兴得了不得,怂恿我出钱请了一场酒。结果第二天去拿款,门诊部主任直接问“谁上钩了?”——款,自然是一分钱也没拿到。

生活的苛刻,一度使我无视周围的一切而知注重生计,但看到刘文采也整天推销银行卡了,才知道城市逼着大大小小的人才为了生活做着这样那样的竞争和无意义的消耗。没业务就挣不到钱,愁啊。听说刘文采现在捣鼓银行卡,我想从他那里办一张,可是到月底还不上款,做这卡奴也很要命。自己保守,虽打电话详细问询了,还是没敢轻举妄动。

都说贫困者数米而炊,富贵者衣轻乘肥,我现在是真到了数米而炊的境地了,怅怅然一筹莫展,——兜里只剩区区180元,房东老太又在催要下月200元的房租,单位拖着不发工资。夜影已经爬上了小窗,饭还没有做,蜂窝煤炉子熄了火,稿子也整理不下去,书一目十行,不知所云。给《海中舟》杂志寄的一篇散文,退稿信收到了,“大作《白马山散记》看过,感觉一般,缺少某种新奇的让人为之感动的东西。……比如写白马山,干么又要一味地去写景哪?你应该再写点别的什么东西,自然的、你个人的,而不必落入俗套,成为一篇介绍性的游览性的文章,总之,这片文章写得还欠火候”。这段说得真不够客气,不过后来语气又软和下来,说我还是有点天分的,经过不断练笔,一定是能达到发稿要求,甚至是大刊的要求。而之前两天,寄给《时代小说》的短篇《迷向》也收到了回复:“苗一方先生:您好!大作《迷香》编辑部已读过,感到在艺术上弱了些,就不便留用了,现将原作退还您,望能谅解。”其实,我现在已不怎么关心退不退稿的问题,对这点已经麻木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解决衣食问题。

濛濛细雨遮挡了天光,暮色逼上来,冰冷的城市披着灰沉沉的外衣。闷坐在出租屋里,翻来覆去看着手里这个A市诗人协会会员证。刘文采的老爸前段时间要了我的照片和发表的作品复印件,帮我办了此证,这本是收会员费的,他也一分钱没让我交。从心底我很感激他,是他让我了解到还有这么多文友也在搞业余创作,我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来了半年才知道,A城在全国都有点声望的作家、诗人有三四个,省级作协会员还在坚持写的有近二十人。看来我得努力,对得起来这个城市时的初衷,不能歇了心灵深处的鸣泉。虽说自己尚未在大刊上发表过作品,但大家对我的东西还算认可,认为我的作品有思想,有小情怀。

在《华夏文学报》的业务很难开展,两个多月了,虽然每周开会,就是不上业务,连半个套红的报告文学版也拉不来,主编、副主编都有点急,说要清理队伍,就差没说招了一批废物了。

但清理第一个废物轮到我头上了,因为跑“名医”工作繁忙,《华夏文学报》连续两周的例会没去参加,等于半个月没露面,刘总编很有些生气,当着众人说“那还叫他来干嘛”,这是会后刘文采电话告诉我的。我自己也有些憋屈,我本是两边跑着嘛,因为定价高,也不是单单我自己做不出业务。晚上回到耳房睡不着,开灯给刘主编写了封短信,准备第二天寄给他。心是这样写的:

“刘主编您好。知道您忙,我们这批人业务不争气,实不该再惹您心烦,但踌躇再三,还是提笔为自己作些也许并无必要的解释。我深知自己留给您的印象太糟,前些日回答您的疑问时,又忘形地拍桌子说了负气的狂话,没遮拦的嘴巴惹出祸,可能使您对我的人品、作风有了看法,这使我常处于自责之中。我一直幻想以文立身,自以为多年来勤奋钻研,腹有诗书,一时难以改掉妄自尊大的毛病,怃然很久,还是想向您表白一二。一想到您对我溢于言表的成见,怎不压力如山?倘诚意要我锻炼出来,为报社创收贡献出力量,我自不待扬鞭;倘您对我早已失去希望,又怎不让人心生彷徨?

几番斟酌,夜已经深了,诚惶诚恐写下这些不成解释的解释,字迹不恭,语多冒犯,希望不致再让您生气。”

这封信寄出后还是起了作用,再去报社刘主编拍着我的肩膀说,“知道你有毅力,好好干,报社过筛子一样招你们进来,也不想把自己否定了。”

人就像一个瞎子,上帝让每一个角色按部就班地演下去。一向以意志骄人的我,一股气也泄得差不多了。月底收到NX北方文学研究所来函,说“《新田园轶事》是一篇较成熟的文章,留下备用”,信中另外夹带了一些招收创作员、特邀作家的公函,无非是些拿钱买名的事,而我正穷疯了似的,当然不至于那么糊涂。欲再把它投向别处,重审一遍,觉得还有潜力可挖,便又费力改了一通,改过却又不满意,又撂到了一边。

林主编的项目完蛋了,此人承包只吃不拉,唯利是图,几个月来只出了一期,大批稿子不能见报,客户反映到总部去,《创业导刊》先被收回,后来销声匿迹了,我再一次失了业,可是客户还三番五次找麻烦,逼得我更换了手机号。

唉,自己遭受的这点挫折,大概是命里有此吧。现在耳房也住不起了,看来这小房是真得退掉了,实在找不到包吃住的工作,就把街角的楼梯房租下来。这个10平米的小房子,有过孤单,也有过雄心;有过失意,也有过欢悦,现在,只能收拾行李,搬走了。

必须尽快找工作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行的机会,每天的晚报都该买一份,可又心疼钱,自行车坏了,今天一早冒雨走了三四里去恒大路上的一个报栏去看,有感觉合适的工作抄下来。

林主编不知通过谁,又联系上了我,说他有个更挣钱的项目,上面已经批下来了,让我到他新租的办公场地去一趟。我便过去,林主编的新办公室排场大气,面积比原来大了三倍,新沙发散发着一股皮革气味,三四个女秘书模样的人穿梭不停,虽然已是寒冬腊月,这些姑娘也都穿着露大腿的短裙。林主编新弄了一块手表,银光闪闪,表链跟表盘一般粗。“小高,把文件原件拿来,让苗主任看看。”那个姓高的挺妖冶的高身材女孩子便晃着两条细腿走过去,打开锁着的书橱,拿出文件送给林,林又递到我手上,说咱们要搞一个建党88周年党史知识电视竞答活动,现在网络兴起,对纸媒冲击太大,混钱不易,咱们只有搞活动,拉协办单位,才能挣到钱。

我大致看了看这份“建党88周年党史知识竞赛电视直播邀请函”,看那一个个套红的公章像唇印似的缀在最后一页。

“这次活动咱们专门邀请大企业、大单位参加,让他们出选手在市电视台搞现场抢答,市台一套现场直播。每家单位出赞助费五万元,咱们再另外拉些协办,挣它几十万没问题。”

“一共几家?”我问,心说你能挣几十万,我连个零头也混不到。

“电视台说共六家,咱们可以多拉几个,到时我有办法。”

于是,改头换面,我又继续干起主任来,还打电话叫来了刘昕昕等旧部。

小高是模特出身,每天和主编出出进进,每天下班都乘主编的二手公爵王离开。我们当面称她“高主任”,私下则是“高小姐”或“车震高”。这个女孩子天生和我作对,一副居高临下的派头,经常给我小鞋穿。我私下说了几句这些人是来干工作吗?林主编就把我叫过去,当着几个姑娘的面质问我说:“你是老人了,怎么能背着人乱讲不利团结的话呢?”

“我没有。谁告诉你的?”我辩白说,同时侧脸看了看高小姐,高小姐高傲地仰起白脸,并不看我一眼。

“你要知道,我的贴身小棉袄多了。”林主编两臂交抱在胸前,大言不惭地说。

“你觉得指望她们能把事做起来吗?”

“——我耳朵没那么软!原指望你挑挑大梁,可你——,你看人家小高,都定好了市医院、市中医院两家单位,你倒不如一女流之辈。”

我不服气,还想反驳,外面椅倒壶摔,推门进来四个中年壮汉,其中一个胖子持证说,“我是市公安局经警支队的警官,看好了。你两个谁是林树?”林主编说“我是”,一个瘦子便衣瞪圆眼大叫一生“别动”,另外两个便衣就扑过去,把高小姐她们骇得惊叫连连,我还没站起身来,就被瘦子按住肩膀,再看林主编,被两个便衣架起来,两条腿比赵本山的还软,手腕上像变戏法似地多了副手铐。胖警官走到他跟前说,“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胆子不小,你这破文件,竟敢套红盖上市委宣传部的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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