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悦对于澈,亦曾有过朦胧的心动。只是这种心动,相较于她对傅君睿的爱,太容易被忽略。然而,傅君睿对她的伤害,太过彻底,太过绝望。如果那夜,澈没有说出真相,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澈离开,也许渐渐地,她就会忘了睿,转而爱上澈。
只是最终,上苍没能给她选择的机会。她获知了真相,并且依旧,爱着睿。于是,她把最完整的自己,毫无保留地献给了他。也许于傅君睿,那夜不过是一次情欲的放纵;于她,却是一种爱的道别。那一夜,她用自己的初夜,完完整整地,告别了初恋。
傅君睿,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所以我,可以毫无遗憾地离开了。
莹悦突然觉得很好笑。
两年的时间,她遇见了三个最强大的男人。
临走之时,却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伤痕。
这个世界的战争,不是因她而爆发,亦不会因她的离去而停止。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过客。
来的时候,毫不起眼;走的时候,默默无闻。
莹悦轻轻抬起头,仰望着星空,含泪微笑。
还有一个时辰,我就要告别这个时空了。
还有一个时辰,我就可以见到妈妈,见到秦芸,以及那些曾经想念过的朋友们了。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对面,隐约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莹悦抬头,呆立当场。几乎同时,那个正低头走路的人,也蓦然抬起了头。
四目相碰,遥遥相望。
“你怎么在这?”傅君睿诧异而惊喜地望着她,脱口而出。
“我……我有东西掉在这里,马上就会下山,风涧澈在等我。”莹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原来……如此。”傅君睿的神色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及悲伤,他讥讽地嘲笑自己:“我还以为,你……回来了。”
明日就要成亲,傅君睿的内心深处,有一股近乎绝望的忧伤在蔓延。那双倔强的双眸总是浮现在面前,心脏隐隐作痛,难受得紧。那日他不过是刺激她不要离开,并非真心想要迎娶嫣儿。可是,她刚刚离去,嫣儿的脸上却突然多了一道疤。他知道,那是风涧澈的杰作;他也清楚,那道疤迟早会消失。
只是,一向爱美如命的嫣儿,那一刻的绝望与无助,让他疼惜。想起嫣儿往日对他点点滴滴的柔情,想起刘叔的临终托付,再想到,悦儿对他的无情抛弃。他最终下定了决心,迎娶嫣儿。
是夜。他的胸口很闷很难受,出庄散心,不知不觉间,却走到了彼岸谷。然后,就碰到了眼前这个人,这张在脑中浮现了千百遍的脸。
如此熟悉的画面,如此熟悉的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很早以前,发生过某些事,某些刻骨铭心的事。他的头,莫名其妙疼得厉害……
傅君睿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她的脸是那样的苍白,身子是那样的消瘦,整个人是那样的憔悴。没来由地,心又一次次隐隐作痛。然后,他的视线向后移,发现了她身上的随身包裹。面色,渐渐刷白。他的声音有点轻颤:“你……要走了吗?”
莹悦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努力克制早已波涛汹涌的情绪,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嗯,我要,回…回家了……”
傅君睿的心突然间抽空了,感觉这一次,自己真的会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摸不着,抓不住。整颗心突然间紧缩在一起,很难受。
家——她居然称风澈宫为“家”?傅君睿自嘲地冷笑。她与风涧澈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感情。风涧澈的家,当然就是她的家。而他傅君睿,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助她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而且到最后,竟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
傅君睿啊傅君睿,原来你跟你爹一样,在感情上,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你甚至还不如你爹,因为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什么也做不了!
悦儿,既然你爱的是风涧澈,那么我,不会逼你。既然天底下每个都希望我娶嫣儿,那么明日,她就是我的妻。
傅君睿眸色复杂地望着她,悲伤、绝望、愤怒、不舍。良久。他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色苍白,“那……后会有期”
莹悦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肉中,隐隐有血丝现出,可是,她感觉不到疼。她的胸口,仿佛有万千气流要涌出来,胸前起伏不定,鼻子很酸,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一定要克制,一定不能流泪,一定,要笑着说再见。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好!”但不是后会有期,而是,再见无期。
我这一走,我们之间相隔的,就是两个时空的距离。
这一走,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