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顺二年三月二十五日
这日,风和日丽,燕飞雀叫,风雨中的长安城迎来了短暂的欢舞。十里之长的龙阳道两侧站满了长安的百姓,他们表情各异,有的面泛欢喜,有的容颜忧愁,也有的脸色沉闷,但相同的是他们一个个都默言站立,似正无奈地表演一出盛世戏。龙阳道中央,一列车马正浩浩荡荡地缓缓前行,马车一共十二辆,里面到底坐了些什么人,只有骑在最首那匹马上的高帽男人知道。
那男人手拿着马鞭,脚踩着马镫,头抬地高高,嘴咧地大大,一副轻浮高挑之样。他身旁的一个守护士,微微将头向他靠去,面带笑容地说了几句话后,那男人就笑地更欢了。
车队的方向是长安城的宫殿太极宫。能坐着马车,受着长安百姓列队欢迎进宫,必定不是普通的小人物。
此时,行在最末的那辆车上的窗布帘微微掀起,一双忽闪不定的眼睛透过小窗,望向长安的百姓。在她的眼里,他们甜和,他们安宁,但她不能保证长安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姑娘,你根本不必这么做。”车内响起一个女子轻柔而又坚定的声音。她似乎从那个伸手掀开布帘的姑娘眼中读出了她内心的煎熬。那位姑娘咬了咬嘴唇,又轻轻放下窗帘,摇头淡言道:“风信,这是我该做的。”
“可是…”风信拉着那姑娘的手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姑娘,你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找到那个叫李焕清的人了。”那姑娘再次摇了摇头,默默闭上双眼道:“诗薰已经找了他整整一年,却连半点音讯也没有。也许他早不在这个世上了。”说着,诗薰的眼中落下了两滴泪,一年半前风雨交加的那晚又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天晚上,风狂雨暴,她带着无限的伤痛和永无止尽的泪水喝下那碗鸠酒过后,就昏晕了过去。数日后,她缓缓醒来,意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河边。她原本以为这是天河之尽,但耳边隐隐约约的女子说话声让她知道她还活着。李晔最终不忍杀她,他亲手制造了一场假死,把芯蕊送出了宫。后来,她被兴元的一捕快家小姐所救,化名何诗薰,并在这户人家住了一年多。直到一个月前…
“但是…”风信还想再说,但话才到嘴边,那马车先向前一冲,随后就听马一声长叫过后,车停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事?风信和诗薰一阵纳闷。诗薰再次掀起布帘,向前方望去。
从龙阳道另一头匆匆赶来的是一个官户人家管家模样的人。他策马至高帽男人处,便下马,道:“陆公公,我们大人有令,这护送十二位美人的车就先停在这里。我们大人要一一过目后,再送进宫。”“是,奴才遵命!”那高帽子男人没半点疙愣,一口答应了下来。随后,一列车马就停在龙阳道上数个时辰。
“姑娘,你们可是杨大人送给皇上的美人,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把皇上不放在眼里?”车约莫停了一个时辰后,风信有点耐不住了,她放下诗薰掀起的布帘,微带指责道。诗薰明显比风信冷静地多,她微微露着点笑,答道:“我们就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