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泪早已布满了诗薰的脸面,她默默闭上双眼。
原来她一直暗中助朕!此时,李晔心底里的感激油然而生。他没等气愤的太后开口,忙道:“何美人救大唐于危急,本应有赏,但今日在后宫暗通杨业,罪孽深重,现一赏一罚就此抵消。”
“皇儿!”太后不满道:“山西运米这件事已过去一年半,那个难民内迁的方子到底是不是何美人想出来的,根本无从考究,皇儿怎么能就凭风信的片面之词,对何美人从轻发落呢?”
“奴婢…”风信正想补充再说时,李晔向她做了个手势,暗示她不必多言。他道:“那母后手中的梅花簪以及烧焦的纸片,不也是王芳仪的片面之词吗?谁能肯定这簪子就一定是何美人的,这烧焦的纸片是出自何美人的房中?”
太后的脸色顿然发青。眼前的李晔可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生出,又是她一手调教长大,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危险的女子,和她如此说话?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的江山。心怦怦直跳,胸一阵疼闷,突然,喉咙口一口怨气如火山口的岩浆,碰地一声,喷发出来。“娘娘身体要紧!”一旁伺候着的葵舞,忙拿着丝帕置于太后的嘴边,又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可以喘过一口气。
“血!太后吐血了!”当葵舞从太后口边拿下那块丝帕时,不禁呆掉。一滩红红的血迹印在了雪白的丝帕上。
“母后!”李晔忙伸手去扶太后,但太后却手一甩,冷冷道:“皇儿,何美人的事,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说着,她转过身,在葵舞的搀扶下,离开了桃树林。
李晔望着太后蹒跚的身影,心不得而平。一年半前,他的母亲要亲自喂芯蕊鸠酒,一年半后,他的母亲还要将何诗薰置于死地…最终,他拂袖一甩,扬长而去。
诗薰抬头望着李晔痛苦而无处宣泄的背影,也是心泛歉意。若不是她,他和太后之间就不会分道扬镳;若不是她,太后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块玉的故事;若不是她,梅园也许就不会被毁,莫家也不会就此而亡;若不是她…无数个若,却再也无法回头。
待李晔渐渐远去后,诗薰也缓缓起身。路过王芳仪和杨业时,她狠狠地揪了他们一眼。“美人!”风信紧跟在诗薰的身后,她见诗薰对自己不理不睬,心里有点着急,于是,就快走了两步,冲到诗薰的跟前,下跪道:“美人,你可以骂我,打我,但不要不理我。风信在这个后宫中,只有美人一个亲人。”见风信的卑微之样,诗薰先是顿了顿,而后一言不发地绕开她,向翠云阁而去。
八
诗薰走后,杨业抹了一把泪,但正欲离开桃花林时,却一口被王芳仪叫住。她道:“杨大人就这么走了?”边说着,王芳仪边从地上拾起烧焦的纸片,走到杨业的跟前。
初夏的暖风徐徐而来,吹得人舒适清爽,但杨业似乎没有那番快感。他的双眼红肿,在对视上王芳仪后,又忽得垂目而下。他稍稍哽咽道:“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王芳仪稍稍摆弄了一下衣衫,缓缓走到杨业的身边,但不言片语,只将那支梅花簪和烧毁的纸片沉沉地往杨业手中一放,过后便转身离开。
“娘娘,这是…”杨业拽着梅花簪和烧毁的纸片,正想开口问话,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心道,是不是王芳仪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什么,这是一个警告?正想着,晴朗的月空下,飘来了王芳仪喃喃而道的诗歌。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