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来亭本是赏月的好地方。它三面临水,一面连着长廊。中秋之夜,若是倚着栏杆,便能瞧见三轮圆月,天上一个,水中一个,还有亭前安置的铜镜中一个。今日虽七月十六,月也圆着,可似乎并不明朗。
至月来亭,诗薰发现皇上早已让护送的宫人、太监纷纷退下。他独自一人坐在月来亭的石凳上,手拿一颗棋子,凝视着石台上的棋局。他忧心重重,看得出来,前朝又有大事发生。
诗薰走上台阶,侧身行礼道:“臣妾诗薰给皇上请安。”
“诗薰,你来了!”李晔速速起身,扶起诗薰,让她就坐。
诗薰在李晔对面坐下后,先扫了一眼棋局。唉!又是一个死局!诗薰先心中默叹,而后言道:“皇上,是不是杨复恭阻碍皇上给杨守亮封将军一事让皇上困惑不解。”
“正是!”李晔忽地抬头直视何诗薰,他没有想到诗薰还有未卜先知之能。“诗薰,你是如何得知?”他急问。
诗薰淡淡地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但皇上莫急,以诗薰看,此事还有转机。”
“如何转机?”李晔早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但他见诗薰镇定自如,也缓了缓心神。
诗薰见杨复恭并未强制李晔要诗薰的命,心中默叹,杨复恭应该还不知道诗薰帮杨守亮夺权争位只是个幌子。她道:“如今,皇上是否已派部分的神策军,前去凤翔解救杨守贞?”
“是!”
嗯!诗薰点了点头,续道:“李茂贞可非等闲之辈,诗薰相信他与杨复恭的这场战并不好打。再者,既然杨复恭要处置杨守亮,那皇上干脆顺了他的心,把大将军的名号封给他的另一养子杨守立,再让杨守立捉拿杨守亮。”
“那又如何?这样做就能处置杨复恭?”李晔迷糊着。
“不!”诗薰摆了摆手指,再道:“凤翔与兴元相距不远。杨守亮知杨守立派兵前来,定会反抗。当他得知是他的养父请缨战他,又会对杨复恭恨之入骨。这时,皇上可下达命令,转移杨守立的兵力去凤翔援助。待杨守立的军队一走,杨守亮必如猛虎一般要杨复恭的命,而那时杨复恭却只是一个手掌空权的魏国公。试问,鸡蛋和石头相碰,还分不清孰赢孰输?”
“妙计!妙计!”李晔一听,眼珠子忽的活络了起来。他冲动地去抓诗薰的手,可诗薰却手一缩,速速起身下跪。
“诗薰,你这是?”李晔一脸的茫然。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恩准,送臣妾出宫。”她沉言道。
“不!朕不同意。”李晔脸一沉,一把拉起下跪的诗薰,道:“朕不会放你走。若是你走了,朕就孤立无援了。在这个皇宫,朕相信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朕。”
李晔的手满是暖意,他的心意,他的信任,犹如冬日覆盖地面上的飞雪,哪怕那片地面再肮脏,再血腥,在飘雪之下,也是一片雪净。但…诗薰沉默了一会后,推开李晔的手,再次下跪。她道:“皇上错了,其实真心对皇上的还有她人?而且,臣妾比起她,差之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