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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在我读大二的时候,我曾在外地的一个酒吧里偶遇陆铭。我们都很惊讶,互相寒暄,但不觉得虚伪。虽然我二人本身并无什么交情可言,但是那些问候我知道我们都是发自内心的。

出门在外的时间久了,遇到一个曾经相识的人,那种亲切是很真实的。就好像他乡遇故知,虽然我们不算太相知,但至少是故人。

我和陆铭第一次喝酒,笑谈着年少时的往事,有欢笑,有难过,有快乐,有失落,但是每一点每一滴都是值得回忆的。我们谁都不曾后悔,后悔那些曾经做过的,该做或者不该做的事情。

陆铭说,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该做不该做。即使不该做的在当初做的时候也认为是应该做的,即使当初认为应该做的回头看看其实也是错的。

丁婉琳的事情,是陆铭自己和我说的。

从他们的相识,相知,相爱,到相忘。他们像是写下了一篇很短的故事,虽然那个故事没有什么精彩的剧情,但已足够在四中轰动一时。

那时的陆铭还是个高一年级的小子,而丁婉琳已是高二年级的学姐。

丁婉琳是高二里出了名的美女,这点我也是认同的。而当我见过了更多所谓的美女之后,回头想到丁婉琳,我是更加认同的。

在那个年代的高中里,美女是很稀有的物种。女生无论拥有怎么样的魔鬼身材,都会被松垮肥大的校服无情的遮蔽住。漆黑的秀发不能染色,不能烫发,不能拉直。而那一张张娇嫩的脸庞上,没有眼线,未曾描眉。化妆品,护肤品,这些都是女孩只可了解而不可尝试的事物。

所以说,高中里的漂亮女孩可以说是真的漂亮。而其他的地方,无论是走在街上,坐在车上,翻开电脑,打开电视,你会发现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美女。而她们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人是妖,还是人妖,谁也说不清楚。

而丁婉琳的漂亮是大家所公认的。还有不得不说的一点,那就是当时丁婉琳在四中的名气,可是要比陆铭更盛。

丁婉琳是个很强势的女孩,在四中里几乎没有人敢招惹她。第一个原因是她的个性,第二个原因则是她的哥哥,是附近技校里拥有赫赫威名的丁磊。

丁婉琳平日里从不惹事,但是其名声也是响当当的。据说当初曾有男生想打她的主意,结果那个男生先是被丁婉琳一个巴掌扇得嘴歪眼斜,然后又被丁磊痛揍得一周没来上学。

当陆铭和我说到丁婉琳的时候,陆铭的语气中隐隐的带着些许歉意,我能感觉的到,也知晓其中缘由。

丁婉琳是当时四中无数男生暗恋的对象,多数男生对其抱着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态度。谁都没有想到,四中里无人敢触碰的那支带刺的玫瑰,竟然被陆铭给摘了去。

而且更让人无法淡定的是,陆铭和丁婉琳的恋情,竟然是后者主动告白的。

自从丁婉琳听说了陆铭打架的事情之后,前者就对陆铭这枝独秀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她想看看这第一个敢打学长的高一男生究竟拥有怎样的三头六臂。

丁婉琳和几个女生走在高一的走廊里,所见之人尽数让路,谁都知道这个女孩可不好惹,就连高二里经常打架的那些家伙们见到了丁婉琳都得客客气气的,更别说高一的学生了。

其实丁婉琳只是个性强势,她并不喜欢大家都惧怕自己的这种感觉。但是这些情况,是她自己无法左右的,久而久之丁婉琳也就释然了。

走到高一二班的时候,丁婉琳正巧遇见了王晴。后者见到丁婉琳,立马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乖乖叫道:“丁姐!”

丁婉琳嫣然一笑,像鲜花绽放一样美丽,若是此时有男生见到如此笑容,必定会流露出猪哥般的表情。

丁婉琳将王晴叫到一边,问道:“那个陆铭,是你们班的么?”

王晴乖乖点头说是,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丁姐。”

丁婉琳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有点可爱的表情,说:“他在么?哪个是?你给我指一下。”

王晴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他不在,应该是抽烟去了。”

正在王晴说话间,楼梯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几个女生闻声望去,只见一帮男生说说笑笑的向这边走来,为首的自然是陆铭和陈俊超。

在那群男生当中,除了丁婉琳认识的陈俊超外,只有一人能够吸引丁婉琳的视线。

他没有穿校服的上衣,而是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给人很干净的感觉。他的长相清秀,细碎的刘海盖过双眉,没有像其他男生那样大声喧哗,他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温暖而阳光。

陆铭的形象固然不错,但丁婉琳并不是花痴,而陆铭也还没达到能够令丁婉琳花痴的地步。丁婉琳轻声问向一旁的王晴:“是那个没穿校服的么?”

王晴点头说是。

跟随在丁婉琳身旁的几个高二女生听说此人就是陆铭后,纷纷调侃丁婉琳。说什么挺帅的,琳琳去把那小帅哥拿下之类的话,说得丁婉琳俏脸泛红。

陈俊超见到丁婉琳时客气的打了声招呼,而陆铭并不认识她们,所以径直走过。几个女生都替丁婉琳着急,眼看陆铭即将走进教室,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出声:“喂,穿衬衫的那个!”

陆铭闻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出声那人。那女生自觉尴尬,见丁婉琳又没有反应,于是装作表情严肃,道:“你怎么没穿校服呢?”

陆铭淡漠看了那女生一眼,说:“怎么了?”

那女生此时比丁婉琳还要不好意思,满脸通红,不知说些什么,顺着陆铭的话随口就答了一句:“没事。”

然后陆铭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身走进教室,未再停留。

陆铭的性格是能够让许多人对他产生反感的,可陆铭对此毫不在意。他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不会在乎任何他所不在乎的人,也不会在乎他所不在乎的人对他的任何眼光。

说他是自私的,但他会为别人付出。说他是孤傲的,他又有一些真心实意的朋友。说他是安静的,有时他也会因开心的事而放声大笑。那时有很多人背地里都说,陆铭是装逼的,我也曾这样认为。

但其实不然,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甚至陆铭活得要比我们每个人都快乐。其实他是自由的,是不羁的,是真实的,我们之所以说他是装逼的,其实我们更多不愿承认的是,我们是羡慕陆铭的。

之前曾提到的那个街角,是放学后很多烟民聚在一起抽烟的地方。那个位置极佳,可以眼观六路,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过的老师,烟民都会第一时间发现,然后扔掉烟头跑路。

星期六的时候,四中晚上放学较早,一些闲来无事的学生们便聚在那个街角吞云吐雾。

那时的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没有面临到高考的压力,没有体会过社会的现实,没有尝尽过生存的艰难,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

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无聊打屁,平淡又快乐。当那些时光逝去,当大家各奔东西,暮然回首早已寻不到当初的纯真,那些时光已然成为了大家心底的回忆,想回去,早已回不去。

四中里也有一小部分抽烟的女生,而丁婉琳就是其中之一。

那一天丁婉琳与两个女生也来到街角。陆铭已经对此女略有耳闻,本想对其敬而远之,而丁婉琳却不给他机会。

当丁婉琳当着很多人的面大方的向陆铭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并说“我们交个朋友”的时候,所有人都对陆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而一向淡定的陆铭,在那一刻竟也出奇的红了脸,尴尬的不知任何是好,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见得陆铭的举动,丁婉琳收回了手,掩嘴偷笑,这一霎的风情,看得周围男生如痴如醉。而陆铭则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丢人。

周围男生见到陆铭的窘态,纷纷想要起哄,但一想到丁婉琳在场,他们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蔫得不敢言语。

其中唯有一个傻子,那就是刘赫,他大笑道:“铭哥脸红了,哈哈哈!”

“闭嘴。”丁婉琳瞥了刘赫一眼,冷哼道。

刘赫顿时老实,乖乖的站到了陆铭的身后,像个委屈的孩子。

陆铭轻笑,也恢复了常态,看向丁婉琳,客气的道:“丁姐你好。”

丁婉琳闻言不禁莞尔,笑着说:“我和你们一样大,只不过早一年上学而已。”

陆铭“哦”了一声,不知怎么接话。对面站着三个女孩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为首一个还是很漂亮而且又眼神带着深意,这让陆铭感到浑身不自在,身上好像爬满了蚂蚁,又麻又乱又痒。

当陆铭和我说到这些的时候,我说你当时一定心里美得冒泡了吧,丁婉琳这个大美女看上你了。

陆铭摇晃着杯里的酒,眼神里有一丝深邃,我想那一刻他是思念丁婉琳的,即使后者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陆铭说当时的自己还是青涩啊,面对丁婉琳就不知所措了。他说他很怀念那时单纯的自己,不像现在,面对美女好像面对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奇,再也找不回当初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我说陆铭你这家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当年的同学不知有多少还单着呢,你就算够幸福的了。

陆铭笑笑没说什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落寞。

自从陆铭和丁婉琳两人相识过后,大家就时常会见到这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一起。比如那个街角,比如校外的冷饮店,比如校园的任何地方。

四中的学生由此纷纷猜测这两个人已经开始了一段跨年级的恋情。

在初中和高中时代,跨年级的恋情是屡见不鲜的,但大多数的恋情都是男生是学长,女生是学妹这种关系所组成的。类似女生是学姐,男生是学弟这种结构,还真是极少数的。至少在当时的四中,他们是第一例。

不过当人们问及陆铭和丁婉琳时,二人皆是否认。那时的他们并没有开始真正的恋爱,他们的那种状态,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怎样去形容,那个词似乎叫做暧昧。

他们的事情被许多人津津乐道,四中到处都在传着他们的绯闻。

那段时期刘赫在班级里总是调侃陆铭,见面就说:“铭哥,女大三,抱金砖啊,哈哈!”

而陈俊超则是笑着在一旁纠正道:“不是女大三,是女大一。”

这时刘赫就会说:“对对对,女大一,最牛逼。哈哈哈哈!”

陆铭对他们的调侃无可奈何,也不予理会。他心里是怎样想的,无人了解,也无法猜测。

说到这里我不由的感叹年少时的陆铭真的是很特别。他像是一个神秘的黑洞,在他的身上仿佛具有太多的秘密。他会将很多人向他的方向吸引而去,但是无论人们怎样去探究,却永远无法彻底的了解他。

陆铭和丁婉琳恋情的公开,是从丁婉琳的好友那里传出来的。

几个女生每天围在丁婉琳的身边,叽叽咋咋问个不停,无奈之下,丁婉琳向她们如实道来,却引得几个女生哈哈大笑。

校外的冷饮店里,陆铭和丁婉琳面对而坐,两人正随意的聊着什么,丁婉琳突然开口说:“我们在一起吧。”

陆铭怔了一下,没有言语,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陆铭淡淡的说了一句:“好。”

其实不只是那几个女生,就连我听到陆铭和我说这段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狂笑。这两个人的告白是不是有些太简洁了,我说陆铭你好赖也是男的,这话怎么能让女生先说出口呢。

陆铭说,要不是丁婉琳先提,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往那方面想。陆铭所说的,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但是见到他那般认真的表情,我还是选择做了一回傻子。

而接下来这两人的举动更有意思,一个被告白,一个接受告白,两人都羞红了脸,一时间气氛尴尬,谁也不知说什么。

陆铭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喊来小店的老板结账。

丁婉琳连忙说:“我来结吧。”

陆铭说:“不用,我结吧。”

丁婉琳又说:“没关系,还是我结吧。”

陆铭又说:“我是男的,我结吧。”

丁婉琳羞涩一笑,说:“那好吧,你结吧。”

两人走出冷饮店,走进校园,直到走进教学楼,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尴尬得无法形容。

走到二楼的时候,丁婉琳说:“你回去吧。”

两人已经正式在一起了,可陆铭还是一脸漠然,不过嘴上说道:“我送你上去。”

丁婉琳笑笑说:“不用了,人太多了。”

陆铭想想觉得也是,他们本就已经够吸引人视线了,若是将丁婉琳送到她的班级,那指不定又有什么样的流言飞出来呢。

时隔不久,陆铭和丁婉琳已经真正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段跨年级的恋情在当时的四中轰动一时,陆铭和丁婉琳虽然平日里都是比较低调的人,但因为他们都曾做过高调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恋情已然无法再保持低调。

当四中里到处都在讨论着陆铭和丁婉琳的恋情时,那时我已经不再关注他们,因为那时出现了一个更能够吸引我全部心思的女孩。

无可厚非,别人的事情,即使再大再轰动,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而自己的事情,即使再小再卑微,也是无法释怀的大事。

那时我曾为她默默的改变许多,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我喜欢的还是我讨厌的。一旦听说她喜欢怎样的人,我就会悄悄努力变成那样的人,为了那个女孩,我甘愿默默的尝试与改变,还有接受。

虽然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但年少的我未曾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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