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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梧音刚从凡间玉府回来,满脸都是笑,就快到南天门了,跨过最后的一个阶梯,梧缘的声音戛然而止。

“神君。”梧音听见梧缘的声音抬首望去,一袭白色华服无风自扬,满头的青丝飞舞。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梧音嗤笑,不用想他的脸上肯定又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梧音跨步与他擦肩而过,

“站住。”冷冷的声音传来。

梧音止住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抬脚欲走。

衣角翻飞,瑶华拉过梧音的胳膊,强行的将他禁锢在怀里,不由分说的向着北斗神宫飞去,梧缘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眼里写着担忧。

“放开我,你想怎样?”北斗神宫天璇宫后花园里,梧音愤愤的甩开他的手。

“是你想怎样?”不高的声音,传进耳里竟刺得耳朵生生的疼。

“喂,是你把我带来北斗的啊!”梧音瞪着瑶华,

瑶华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浅绯色的身影,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正瞪着自己。

“你自己下凡,为什么把梧缘带着?”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没有一丝的感情。

“什么为什么?我高兴,我的八弟还要别人管了?”他挑眉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瑶华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声音陡然提高,“你一个人胡闹,不要带着梧缘和你一起乱来!”

陡然提高的声音像炸雷般落在耳边,明明不是多么响亮的声音,却轰隆隆的轰击鼓膜。

呵!好笑,什么叫胡闹?什么叫乱来?不过是带着自己的弟弟去人间走一遭就说自己乱来?到底是心疼了,你的这颗心到底是心疼了,却不是为我。

“我就拉着梧缘一起乱来了那又怎么样??你心疼你就把他拉回去啊!”梧音怒瞪着他,转身离去。

梧缘梧缘,自己早就知道,唯有梧缘他才会和自己说上一句话,一直都明白的,只是为什么心里还会苦闷,他从未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哪怕是一瞬。

瑶华看着离去的身影,心里的苦闷像是夏季层层的阴云,一层一层的压在心上,轰的一拳打在了假山之上,假山化作一地的砾粉。挥出两掌,只见落红满地,刚刚还开的争红斗绿的娇艳的花,此刻化作一地红的粉的蓝的紫的花瓣。

只是想问问他,到底是想问他什么呢?他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对了,是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把那个美丽的姑娘给接到天上来,没想到,却惹恼了他。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再没好好的说过一句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孩子开始了花天酒地?

想起他离去时的愤怒的眼神,你在气什么?你,就是这样的讨厌我么?

梧音躺在床上,瑶华的声音一直回荡着“你自己一个人乱来,就不要带着梧缘一起乱来!”充斥着怒气的声音,让他的心里凉凉的,

他难得的生气,确是因为梧缘,想想真的可笑,他们之间的谈话,永远都是梧缘。

“你不要把梧缘带到那些山精鬼怪前!”

“你不要偷偷把梧缘带下凡!”

“你又带梧缘喝酒了?!”

“干嘛带梧缘一起看人间女子沐浴?!”

“不要带着梧缘做那些混账事!”

永远都是梧缘,也太明显了吧?北斗神君!

“没有人能欺负你,我会永远永远保护你的!”御花园里假山后,他手里的牡丹悄然落地,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把翠绿衣衫的少年揽在怀里,眼角有在什么悄悄的落下。

梧音猛的睁开双眼,又梦到了?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白衣少年如他所说的那般,一直,一直保护着那个翠绿衣衫的少年。

“小公子今天不来了?”玉窈擎着一抹微笑,为梧音斟着茶,莲花已经谢了,花瓣落在水里打着转儿,一个个莲蓬在风里不住的摇头晃脑,水澜亭里一层层的纱幔扬起,莲花的清香还未消散,溢满他们所在的所有的空间。

“嗯,有人把他宝贝的紧,明明就是我的八弟。”收回游离的目光,没有发现自己的抱怨,梧音漫不经心的说道。

“哦。”轻声应着,也不多问,也不接话,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池里游动的锦鲤。

他捏起一块云片糕放进口里,满口的清甜溢开,“公子有心事?!”将一碟杏仁酥摆放在了他的面前,女子轻声说到。

水晶制的珠钗柔柔的反射着阳光,晃动间七彩光华流转。

他抬首望着盈盈而笑的女子,勾起唇角,“是啊,有心事,有人想把八弟从我身边夺走。”叹了口气,他幽幽的说道。

“啪嗒。”杯盖碰撞茶杯的声音。在微风里显得异常的突兀。

梧音循声望去,玉筇尴尬一笑,“抱歉,茶水,太热了。”

梧音没有说话,收回了目光,“窈儿,过几天你就随我去天庭吧。”挂起一贯戏谑似得笑,梧音看着眼前如水般的女子,轻声的说道。

玉窈摇了摇头,“天庭虽好,但条条框框太多,远不如人间来的自在。”微微的笑,笑容里带着疏离。

听了玉窈的话,梧音不再言语,低头看着水里似乎永不知烦恼的鱼儿,那么愉快的游动着。

从玉府回到天庭后就直接去了尘安宫,尘安宫如其名字般,连尘埃都是安逸的。穿过翠悠悠的竹林,来到了书房。

香炉里点着檀香,书桌上摊着卷波若心经,根根竹条被磨得的程亮,宣纸上写了半个观字,空气里檀香混合着墨香,梧音拉过椅子坐下,半阖着双眼,闻着房间里混着墨香的檀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翠绿色的身影立在门口,白色的发带将如墨的发高高的束在脑后,

“六哥,”温润的声音传进耳里,抬头,带着微笑的脸映入眼帘。

“八弟。”

“给。”走到书桌边,放下手中的食盒,打开来,竟是几碟果脯。

把果脯一一的摆在桌子上,“我记得你最爱吃北斗摇光殿里的果脯了,我从摇光的厨房里拿的。”拾起一块杏脯放进口中,满嘴都是酸酸甜甜的滋味,

“是啊,只有摇光做的果脯最好。”每次八弟去北斗,他都会坐在他的书房里等着,每次他的八弟回来都会带上几碟摇光做的果脯。

“小缘,他..”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啊,明明在意着,偏偏又要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好好的把话说开就好了啊。”从书架上拿过一本古书,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看着。

“有什么话好说的??”挑起眉毛趾高气扬的说着,端起一个碟子放在手中,一块块的把果脯往嘴里送。“再者说了,我凭什么在意他?”嘴里含着东西,嘴硬的话说出来显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谁知道呢?”轻轻的翻过一页书,哗啦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没有在说话,唯有翻书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坐在柳树下,阵阵的欢笑声传来,夕阳西下,几个公子佳人正在夕阳的余晖中谈笑风生,熊王雄啸山微红着脸接过玉窈递过来的果酒,玉筇和梧缘手里各端了两样小菜摆在矮桌上,段霖揽着苏血娥的纤纤细腰低声说着情话,狮王谢训大声的说着一件件趣事,梧音剥了个香蕉正要递给玉窈,却被手快的段可馨给夺了去,梧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感情馨儿是吃窈儿的醋了?早说我也给你剥一个,你就不用猴急的抢了。”

“切,本姑娘天生丽质,追求者无数,干嘛要为了你这花花公子吃醋?我与玉姑娘本就情同姐妹,她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她的,何须嫉妒?”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说的是眉飞色舞。

梧音无奈的摇头笑道“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半点便宜也占不得你的。”众人哄笑。段可馨翩然坐在玉窈身边,像只素色的蝴蝶。

“天色已晚,大家不若留在鄙府,明日一早一起去那青云县与当地的百姓赶一赶庙会,岂不快哉?”玉筇看着渐晚的天空,对着众人说道。

“那真是好极了,我们就无需客气了!”没等他人开口呢,段可馨便应下了,脆脆的声音,两只眼都弯成了月牙,

梧音弯起嘴角,露出了莹白的牙齿,“今晚可以和佳人共度良宵,真是快哉!!”一把琉金扇徐徐的摇着,

“下流,玉姐姐可要小心了,晚上要在闺房里放上几条大狼狗,免得有人乘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到你闺房去。”

“哈哈哈.。。”众人笑开,段霖小声的呵斥段可馨莫要胡言乱语,段可馨冲着狼王大人做了个鬼脸,玉筇拍拍梧音的肩膀满脸是笑的说“六公子,童言无忌,”段可馨大声的嚷嚷着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玉筇又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玉窈“窈儿,回头我把后院里那几条大狼狗牵到你的院里。”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哄笑,梧缘坐在圆凳上低着头哧哧的笑着,梧音没了言语,任由他们说笑着。

月华初上,映着柳树下一群欢笑的人,北斗神宫里,瑶华躺坐在楠木椅上,看着手里的铜镜,朴素的铜镜上没有镌刻花纹,一边一个耳上垂着鲜红的穗儿,铜镜里映出谁的身影,在皎洁的月光下摇着手里的琉金扇,看着笑倒一地的人。此刻的瑶华眼里再没了冷漠,竟露出一丝丝的笑意。

旁边的白衣女子走到他身边低语几句,他开怀的笑着,收起扇子双手扶着女子的肩头,说着些什么,他听不见,只见那人的嘴巴正一张一合着,赤金冠在月光下闪耀着柔柔的光。

他看着他执起女子的手,笑语晏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看见翠绿色衣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说了什么,他把手搭在男子的肩头,两人相顾而笑,他们身后的那白衣男子看着搭在绿衣男子肩上的胳膊,若有所思。

瑶华放下铜镜合上双眼,那人的笑脸一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主子,天帝请你去御花园。”天璇无声无息的走进房内,看着双眼闭合的瑶华,曲膝跪在地上,

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从房顶上垂下的帐幔,“你下去吧。”低低的声音,透着一丝的冷漠。

起身,披上外衫,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铜镜,拿起,想看什么,终究是没有在看,唉,铜镜该还给老君了,心里这么想着,抬起脚向外走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投进房内,梧音撩开帐子走下床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打着哈欠,玉府的奴仆端来了珍珠粉漱口水,痰盂,洗脸水,穿戴好之后玉窈端着几样早点和皮蛋瘦肉粥走进了他的房中。

“早,窈儿。”梧音手拿梳子尴尬的笑着,三千烦恼丝如瀑倾泻着,

“公子想来是衣来伸手惯了,”玉窈堆起笑走到他的旁边,从她手里接过木梳,示意他坐在梳妆镜前。

他坐下,铜镜里映出他俊美的容颜,白衣的玉窈立在他的身后,葱段般的手指挑起他的发“我们这样就好似一对新婚夫妇。”他盯着铜镜里的那个白色的身影勾出微笑。

“公子心中是否真的如此想着?”玉窈低垂着眼,一点一点的梳着他如墨的发。

他看着镜中低眉顺眼的玉窈挑起了眉毛,“哦?”

“公子心中怕是另有其人吧?我于公子来说不过是个红粉知己罢了。”

从镜中看着玉窈,他没有说话,“公子虽然风流,却是万花丛中过,花天酒地,却也不曾一夜寻欢。如此这般,都图的些什么??”

“你怎知的这些?”依旧挂着笑,却显得牵强。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从铜镜中望着他的眼,“与公子相识的这几个月里,奴家一直在看着你,”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窗外的鸟儿啾啾的叫着,一只彩蝶翩翩而舞,最终落在了女子的肩头,院子里是谁在嚷嚷着“梧音大懒虫”踏着蹬蹬蹬的脚步声往房里来,惊飞了停在肩头的彩蝶,

“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不管对方给你怎样的回答,都该好好把心里的想法传达,你一直任由自己花天酒地,便会一直与她失之交臂,等到你在想告诉她时,她或许就已经属于别人了。”她低声说着,手里的梳子一下又一下的将披着的发理整齐。段可馨冲进房内,卷起地上一粒粒细小的尘埃。

看着房内的情形,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玉,玉姐姐。”吞了口口水,段可馨揉揉眼睛喊道。

“该不会你昨晚就在这睡..的??!!”看着帮梧音带上赤金冠的玉窈,段可馨不假思索的冲口冒出一句话,

在小姑娘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个爆栗,梧音好笑的看着她,挂着一如既往的戏谑的笑,“脑袋里整天装的些什么??尽是瞎想,我不会梳头,你玉姐姐不过是帮我梳头罢了,你能想那么多?!”

玉窈拉过她的手,面带着微笑,“我是来给他送早饭的。”

小姑娘揉揉额头怒瞪着敲她爆栗的人,“哼,大懒虫真笨!”还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呵呵一笑,坐在桌子前吃起了早餐,“我们就在外面等你了。”

“嗯,”

“大懒虫快点,就等你一人了,”被玉窈拉走的段可馨还不忘回头嚷嚷着。

梧音来到府门前时,众人已经在那等着了,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果真是出门游玩的好天气。一行人扮成了普通富商家的公子小姐,带几个小厮,携着水果点心,等一干男男女女的上了马车,赶车的才慢悠悠牵着马儿拉着几辆锦布绸帘的马车向着小小的青云县出发。

一路上虫叫鸟鸣,花红柳绿,更有佳人笑语晏晏,好不快活,马车看似慢慢吞吞,实则每一步都缩地成寸,不消一会就已经行进了千里,待到行人渐多时,马车便真的开始慢悠悠的拉着车内的人在大道上行走了。

段可馨早已按捺不住,掀起一角窗帘,看着外面来往间的人。

待马车在青云县城外停下,一双双眼睛便望了过来,只见从那几辆华贵的马车上陆陆续续的下来了一些人,男的或俊朗,或稳重,或温和,或冷漠,穿着锦衣华服,腰带上宝石闪光,挂着玉石香囊,女的或温婉,或火辣,或活泼,就着云裳罗裙,珠钗晃动,步摇叮叮,腰间环佩叮当,惊艳一路的行人。

一行人也不理会,迈开了步子向着庙会去了,段可馨像是出山的猴子般,一会窜到这一会跳到那,一会拿起胭脂盒瞅瞅,一会拿起发簪试试,看见了红红的糖葫芦又嚷着要,洒下一路的欢声笑语,不多时来到了青云庙,面前一棵巨大的榕树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粗壮的树干六七个人张开手臂合抱怕是才能抱的过来,树上无数的红绸条随风飘动着,“这棵树有灵性。”满脸的笑意,一把琉金扇在手里摇着。

“嗯,听说这棵许愿树很灵验,很多人都会来这许愿。”段霖站在梧音身边说道,

“许愿树?怎么许?”摇扇子的手一顿,不解的看着段霖。

段霖刚想开口,便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当然是这么许的。”穿着鹅黄衣裙的段可馨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只笔和一根鲜艳红绸条,红绸上写着清秀的小字,尾端缀着一块小石头,用力向上一抛,缀着小石头的挂在了高高的树枝上。

看梧音还是不是很理解,段可馨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不远处的案桌前,脆声说道,“把你想许的的愿望写在红绸之上,然后抛上去让它挂在树枝上就好了。”

梧音看着眼前堆满红绸条的案桌,满眼的红晃花了眼,执起笔,却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旁边的案桌上梧缘正面带笑容的将心愿写在布条上,满脸的笑,仿佛明天心愿就会实现似得。

他怔神,脑海里显出一张冷漠的俊颜,一双眼里不带一丝的温度,冷冷的看着他,一袭白衣华服不染纤尘,隐隐可见银线绣着的仙鹤和翻滚的卷云纹。手里的笔一动,几行娟秀小字跃然绸上,笔落,看着绸条怔了神,鲜红的绸条上黑色的字刺着双眼,怎么会想着那人写出这样的话来,这时段可馨伸过头来想要看他写了些什么,他一把抓起了绸条放在胸前,“小气,”段可馨嘟囔了一句,把他拉在了树下,

“既然写好了,就抛上去吧。”拉着他的胳膊,小丫头眨着大眼说道。看了手里的红绸,既然写了这个东西,也不能当着大伙的面毁掉,那不若就抛上去吧,总有一天它会在日晒雨淋中变为灰烬。

用力一抛,写着心愿的布条挂在了最高的那根树枝上,与旁边的那几根红绸一起在微风里飘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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