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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种族歧视

美国的种族问题是这个国家与生俱来的问题。美洲本来是印第安人的故乡,欧洲人来了之后,与印第安人争夺地盘,不断发生战争。欧洲殖民者依仗他们先进的武器,残酷地屠杀印第安人,到1900年,美国的印第安人剩下的不到20万人,在300年间,几百万印第安人被灭绝,文化被摧毁,权力被剥夺,一直到1942年印第安人才得到公民权。

比印第安人更惨的是黑人。从1619年开始,欧洲人把黑人从非洲贩卖到北美为奴隶,一直到1865年废除奴隶制,长达246年。1750年在13个殖民地150万人口中有30万黑奴,占20%。到1860年,白人为800万,黑奴为395万,占三分之一。他们主要从事烟草、水稻和棉花的种植。他们没有公民权,在计算选民数量时,一个黑人只能算3/5个人。

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废除了奴隶制,但黑人在经济上并不平等。他们没有土地,只能以佃户的身份为白人农场主干活,多数人极度贫困。黑人政治地位很低,长期被剥夺选举权。1896年美国最高法院竟然认可种族隔离政策,宣布“隔离,但平等”为合法。黑人不能上白人的学校,在火车和汽车上,黑人和白人座位是分开的,黑人不能去去白人的医院就医,不能去白人光顾的餐馆就餐,甚至不得与白人共饮同一口井的水。在许多州禁止黑人与白人通婚。他们的生存状态非常悲惨,甚至出现了奉行白人至上主义、专门对黑人实行恐怖袭击的“三K党”。

1954年,在最高法院新任首席大法官沃伦的率领下,通过“布朗--鲍德教育决议”,宣布“隔离,但平等”的规则违反宪法,在法律上取消了种族隔离,但在实际执行中却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南方州的白人精英根本无视这个决议,反而以合法的手段强化种族主义。1957年阿肯色州小石城爆发丑闻,种族主义州长奥布尔动用国民警卫队阻挠联邦政府规定的中心中学白人和黑人学生的融合教学,迫使艾森豪威尔总统派出上千名空降兵到小石城,为黑人新生上学保驾,奥威尔的回应是把学校关门,因布朗决议而取消种族隔离的712所学校又恢复原状,1960年只有49个学区还保留融合学校。1955年12月1日,在阿拉巴马州的蒙哥马利市,一位黑人女裁缝罗莎·帕克斯因为在公交车上拒绝给白人让座而被捕,引起当地黑人的激烈反抗,他们组织了长达381天的抵制公交车运动。1963年乔治亚州又出现禁止黑人孩子到白人学校上学的事情,肯尼迪总统派军队护送黑人学生上学。

1963年,美国黑人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在林肯纪念堂前发表了著名的演说《我有一个梦》,他说:“100年前,一位伟大的美国人签署了解放黑奴宣言,然而100年后的今天,我们必须正视黑人还没有得到自由这样悲惨的事实。100年后的今天,在种族隔离的镣铐和种族歧视的枷锁下,黑人的生活备受压榨。100年后的今天,黑人仍生活在物质充裕的海洋中一个贫困的孤岛上。100年后的今天,黑人仍萎缩在美国社会的角落里,并且意识到自己是故土家园中的流浪者”。这位获得诺贝尔******的伟大的民权运动领袖在1964年被种族主义者暗杀。1965年3月,在阿拉巴马州的塞尔玛市警察残酷镇压黑人游行,引起全美国人民的愤怒,终于迫使国会通过了选举法令。也就是说,在建国189年后,黑人才获得了选举权。

时至今日,种族问题仍是美国社会的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美国既没有消除种族歧视,也没有摆脱种族主义。在学校,单位和法律系统,种族歧视随处可见,美国一直是一个民族分裂的国家。虽然美国黑人出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如******成为第一个黑人总统,鲍威尔,赖斯都当过国务卿,但总体来说,黑人的地位是很低的。黑人的收入、财产、政治和健康方面都达不到美国的平均水准。

美国白人与少数族群之间的收入差距非常明显,据一家私人机构的研究,2002年,美国白人家庭家庭的平均财富是88,000美元,比黑人的家庭财富多14倍,比拉美裔美国人的家庭财富多11倍;全美国年均人收入为30,113美元,家庭收入中位数是41,994美元。美国白人家庭平均收入为44,517美元,比黑人的平均收入(29,470美元)的高51%,比拉美裔的美国人平均收入(33,565美元)高33%,比印第安裔美国人平均收入(31,900美元)高40%。黑人的孩子饱受歧视,就在经济最繁荣时,也有30%的黑人孩子生活在贫困中;在劳动力市场,黑人更多是从事廉价劳动和服务行业。美国政府《2005年黑人状况》报告中称,黑人享受的社会福利仅为白人的四分之三,黑人的失业率是白人的两倍。

在美国,居住区域决定职业状况、受教育情况、个人安全和健康状况。美国城市的郊区化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开始迅速展开,并在七十年代基本完成了转变。随着大批上层和中产阶级迁往郊区,制造业、零售业、服务业也纷纷向郊区转移,城市中心开始衰落,就业机会缩减,大量工人失业,留在城市中的贫困阶层的居住、工作和教育环境不断恶化,许多街区破败不堪,犯罪活动不断增加,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青少年,导致心理和行为的扭曲。黑人大多居住在城市市区,白人都迁移到环境更好的郊区。白人通常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可以享受很大的税收优惠,黑人通常是租房子住,因而享受不到税收优惠。黑人住宅区总体比白人的差,如果很多黑人居住在某个特定的区域,那里的白人肯定开始外迁。房地产中介不给黑人提供白人居住区的房源,防止黑人涌入白人居住区。同等职业下购房,黑人很少得到白人那样的优惠房贷。24%的黑人没有医保,拉丁裔美国人高达43%;黑人常常过早夭折,患心脏病去世的人高达40%,大大高出白人的比例。婴儿死亡率几乎是翻倍。在美国,非婚出生率上升到41%,黑人的非婚子女增加至71%;49%的黑人青年成长阶段是单亲家庭。

自1980年代开始,教育不平等现象开始凸显,到21世纪初已发展到严重的地步,严重制约了美国社会结构的健康发展。在当下美国的教育体系中,无论是小学、中学还是高等教育,分化现象突出,不同的学校(私立、公立或不同的学区)在教学水平、师资力量和硬件设施方面(如图书馆和实验室)存在着很大差距。由于黑人和拉美裔的学生多集中在城市中心的比较穷的学区,而白人都集中在郊区富裕社会的学区中,不同种族的教育不平等现象显得格外突出。黑人学校的条件要比白人学校差得多。在贫困学生占3/4的学区中,至少3/4为黑人学生,其余的多为拉美裔学生。对公立高中的调查显示,全美公立高中毕业率为71%,而白人学生毕业率为78%,黑人学生毕业率为56%,拉美裔学生为54%。经费严重不足,师资力量匮乏,图书馆只有少量被翻乱了的书籍,电脑等教学设备短缺。很多初中毕业生还不能读写。学校暴力也很严重。在高等教育方面,两极分化也非常严重。在2000年,全美有280万高中毕业生有资格进入2,300所四年制大学或1,727所社区大学接受高等教育。很多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选择了社区大学。其他的大学,尤其是50所精英大学,其高昂的学费让许多家境贫寒的学生望而却步。一项研究表明,在美国106所顶级高等院校中,只有3%的学生来自收入最低阶层的家庭,而74%则来自收入最高的阶层。为支付大学费用,许多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不得不靠借贷来维持学业,据估算,大约有2/3的大学毕业生处于负债状态,2003-2004年间,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平均负债是1.93万美元,而研究生负债平均为4.5万美元。

黑人的犯罪率也很高。黑人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3%,但犯罪率却占44%,入狱比例是白人的8倍。美国暴力的重要部分是黑人的火拼,他们既是罪犯又是受害者。80年代中叶,由于新的毒品--“强效纯******”的传播,使得黑人聚集区犯罪率直线上升。有的地方整个城市变成了死亡区域,在那里几乎不可能正常生活。里根政府发动“反毒品战争”,首先是针对黑人的。上百万男子因为违法而遭受铁窗之苦,出狱之后也会被社会唾弃。1999年,18--65岁的黑人中有7.5%被判刑,其中22--30岁的黑人有11.7%被判刑。黑人中有47%中学没毕业,22%的黑人男性和52%的辍学的黑人都有犯罪和坐牢的记录。在黑人区有更多的针对黑人和其他少数民族的暴力事件。一个黑人男性被枪杀的风险比白人高8倍,黑人女性被枪杀的几率是白人的4倍。15-34岁的黑人男性死于枪杀者占据死亡率第一位,比死于交通事故和疾病的还要多。

黑人的政治地位也很低。2002年以来,众议院435名议员中,只有38位黑人议员。参议院100名参议员中只有一位黑人,全国50名州长中,没有一个黑人。黑人的平均参选率明显偏低,在贫困人群、受教育程度不高的少数民族中缺少政治动员。在贫困选区选举时,计票机器陈旧不堪,操作失灵,使得许多选票成了废票。另一方面,有些地区白人想方设法阻止黑人的影响力,甚至有意识地通过逮捕来剥夺黑人的选举权,因为曾被拘押的人和有前科的人,将被剥夺10年以上甚至终生的选举权。由此有400万到600万美国人被剥夺了选举权。比如2000年大选,在佛罗里达州,31%的男性黑人被剥夺了选举权,而这些人大部分是支持戈尔的,结果小布什当选总统。

由于长期受歧视,黑人变得愤世嫉俗,丧失对国家的信任,常常走向极端。1964--1968年在洛杉矶、底特律和纽瓦克等城市,白人警察的暴力行为引发了无数种族暴乱,几乎将国家推向内战边缘。直到今天白人警察的粗暴执法仍然经常见诸报端。这里有几个真实的故事,从中可以看出黑人的遭遇。

故事一:1991年3月,我正在南加大学习。有一天,电视上播出一条新闻说,在洛杉矶高速公路上,有4名白人警察追赶一名超速的黑人司机,追上后把开车的黑人青年拖下车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打得这个黑人鬼哭狼嚎,惨叫不止。新闻一播出,立即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各地群众纷纷上街示威游行,要求严惩凶手。可是1992年这4名警察竟然被无罪释放,这在洛杉矶引发了6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种族暴乱。上万名黑人走上街头,打砸抢烧,造成50人死亡,4,000多人受伤。迫使老布什总统下令出动国民警卫队来平息暴乱。暴乱造成的经济损失达10亿美元。

故事二:新奥尔良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它是法国人在18世纪建立的,地处密西西比河的入海口,地势低洼。2005年8月卡特琳娜飓风引发的洪水冲垮了海边的防潮大堤,淹没了新奥尔良市的很多地方,数十万人受灾。有钱人开着汽车逃出被淹的地区,而数万居民,大多是黑人和穷人,因为没有汽车,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逃生。这里看不到政府官员,看不到军队,看不到任何救助人员,这个城市仿佛陷入了鸿蒙之初的状态,被政府和文明社会所遗弃,尸体横躺在大街上,没有任何遮盖,也没有任何照管。数万人为食物和干净的水而奔走呼号。人们看到的不仅是破烂的防洪堤,而是种族和阶级的鸿沟。这个地球上最富裕的国家看起来就像第三世界。新闻播出后,让很多美国人感到震撼和羞愧。这时,小布什总统正在他的家乡德克萨斯悠闲地休假。几天后他从家乡回华盛顿的途中,他乘坐的空军一号在飞临新奥尔良和墨西哥湾上空时转了一圈,两周后布什总统才终于踏上这块土地,发表了“令人激动”的演讲,但电闪雷鸣那一刻已成为过去。

这场风暴之后,出现了一个更为严酷的事实。8个月后一位记者去考察,发现两个不同的社区进展完全不同。富人社区有组织地做重建规划并筹措到资金,而那著名的黑人工人社区向联邦政府寻求规划上的帮助,却遭到拒绝。记者写道:“即使这场风暴已过去8个月,下九区也没有联邦应急管理署下拨的活动房屋,因为该区仍没供上煤气和饮用水···正如贫富差别在卡特琳娜飓风过后的日子暴露出来一样,当选举产生的官员为决定那个社区重建而争斗时,阶级和财富看起来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当富人区遍布锯木声和射钉枪的气动打孔声时,穷人区是一片寂静”。

买不起房的人的命运就更加悲惨。由于重建补助以房屋所有者为对象,联邦和地方政府几乎没做任何事帮助低收入的租房者返回新奥尔良。结果,77,000个被毁的租住单位中,几乎没有几个得到重建,仍有30,000多个家庭流离失所,分散在全国各地,另有13,000-18,000个家庭,则在活动房屋或移动住房的集中安置区内过着孤立无援的生活。在这些区内,饥饿盛行,以至于从食品储备与供应站开来的卡车一出现,这里就排成了多条长队。卡特琳娜飓风过后的重建过程继续使“美国的种族与阶级断层线”大白于天下。即使人们有着平等的需要,但文明社会的集体资源的利用上却存在着极大的不平等。

故事三:2014年8月,在美国密苏里州的一个名叫弗格森的小镇,一名手无寸铁的17岁黑人青年布朗,只因为没有按警察要求把手放在头上,就被连开6抢打死,引起当地骚乱;过了没几天,在不远的一个城市,又有一个黑人青年被警察连开12枪打死。过了不到一个月,又有一个黑人青年被警察打死。11月份,一个12岁的黑人孩子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手枪,竟然也被警察开枪打死。死者都是黑人,这难道是偶然的吗?3个月之后,弗格森的肇事警察被宣判无罪,这立即引起当地的骚乱,也在全美众多城市爆发抗议示威游行。

虽然某些黑人成了总统、国务卿和议员,或成了亿万富翁、律师、医生、工程师和经理,但绝大多数黑人比40年前的前途更渺茫,马丁·路德·金的梦想一直没有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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