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路与亦乐乎离开后,李光明颓然坐回车厢中,静静等待着结果。如果张问路输了,那么亦乐乎一定会来杀李光明,而这几辆马车里的人都会成为陪葬者。
幸存下来的护卫们面面相觑,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光明对护卫们说道:“你们先带着不诺先生回多谷镇,我晚点再回去。”
在经历熊妖一战后,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护卫已经身心疲惫,他们并不知道亦乐乎是谁,但亦乐乎并不惧怕张问路,那么亦乐乎实力之强不言而喻。
李光明自马车上拿下张问路挂着的灯笼,道:“你们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安心离去就是。”
车队已经离开,李光明看向仍然拉着自己衣袖的白豆蔻,道:“你也应该也离开的。”
白豆蔻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光明,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再咬一咬李光明。
李光明提着灯笼在原地等了好几个时辰,可是张问路没有回来,亦乐乎也没有回来。天色渐渐变暗,手中灯笼依然在亮,好像永远也不会灭。
“看来他暂时回不来了,我们回多谷镇吧。”
黑暗里,提着灯笼的书生牵着小姑娘默默前行。
不诺是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的,听完手下的汇报后,他急冲冲来到李光明原先住的房间,看到李光明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
李光明是昨天晚上深夜回到多谷镇的。
“那老先生是何人?居然开口就杀死熊妖!还有那拦路人是谁?居然要杀你?”不诺先生问道。
李光明笑了笑,道:“你伤还没痊愈,应当在床上躺着休息才是。老先生名叫张问路,应当是很了不起的人。至于拦路人为何要杀我,好似是因为与我祖上有恩怨,我也说不清。”
听到张问路三字,不诺大吃一惊,道:“居然是小圣贤庄大庄主?”
即使剑侠江山白遇到张问路也得执晚辈礼,那可是当今儒家领袖。
“张先生圣人胸怀,助我多谷镇除妖,更是帮你拦下祸事,实乃我辈楷模。你的事情我也不多问,我自然也会吩咐手下不要乱说,你也不必担心。”不诺拍着李光明的肩膀真诚说道。
李光明感激的看了一眼不诺先生,说道:“承蒙款待,我在这里住的很开心。但我在这里也住了好几日了,接下来我准备去庐州城看上一看,今日就与你请辞。”
不诺听完,着急道:“怎么就要离去,莫非是我有何疏忽之处?”
李光明摇头,道:“我只是想抓紧时间多走些地方,多看些风景而已。”
不诺挽留道:“你多住一日再走也不迟,明日我就要派遣人马护送连城回庐州城,到时你与他同行也算有个照应。”
李光明心中说了声抱歉,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次日,李光明背上箱笼带着白豆蔻坐上了去往庐州城的车队。
于连城依然意志消沉,单独坐在第一辆马车上,也不怎么下车与其他人说话。
李光明主动来到于连城的车厢内,抱拳道:“于公子可有空,小生有些事情讨教。”
于连城冷淡的看了一眼李光明,并没有接话。
李光明也不在意,继续道:“听闻庐州满月井在满月时,有缘人能自井中看到玄妙画面,不知是否当真?”
于连城依然不接话,只是冷笑的看着李光明,就差说出李光明脸皮真厚这四字。
李光明却知道机会不能错过,虽然不诺先生肯定会传信给江山白,告诉江山白李光明是剿匪和屠妖的功臣,但仅凭这两点李光明却依然只是客人。相敬如宾的话,江山白随便给点什么东西就能打发李光明,李光明讨要到万年槐根的可能性极小。
如果与于连城成为交心朋友,再有剿匪和屠妖两功,让身为大徒弟的于连城在江山白那里帮忙说上几句,那么李光明成功讨要到万年槐根的可能性就更大。
“不瞒于兄,此次前去庐州城就是为了满月井而去。只是听说满月井由城主府派遣专人看守,不是任何人都能看上一眼的,还希望届时于兄能不辞辛苦帮我通融通融。”李光明很自然的将于公子换成于兄。
于连城见李光明依然不肯放弃,心中不解,问道:“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你何必忍受我的白眼?”
李光明皱了皱眉,道:“何为废人?”
于连城指了指自己断掉的手臂,道:“我现在修为一泻千里,怕是以前对我毕恭毕敬之人都会转换态度,甚至会暗地嘲讽,但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忍受,这不就是废人?”
李光明笑了笑,道:“那天我在朋来酒家,遇到一个汉子欺负一位叫陈有才的书生,骂那书生是废物,可那书生即使被那汉子用臭袜堵住嘴巴却依然不肯承认自己是一个废物。”
于连城苦笑道:“这不一样。”
李光明严肃道:“你的意识是说那陈有才原本就是废物,所以是嘴硬才不肯承认自己是废物?”
于连城没有接话。
李光明忽然怒斥道:“连一个废物都敢大声对他人说自己不是废物,你一个原先没有当过废物的天才,为何不敢大声对别人说自己不是废物?即使是现在的你,也能轻易打倒几十个陈有才,但在心境你却输了他十万八千里!天才不经历磨难,如何成为栋梁?”
于连城愣在原地,未曾想到李光明会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
“原先我还以为能入奇才榜之人必然心志坚定,未曾想到只是金玉其外,看来选择与你结交是错误决定,就当我未曾来过这里吧!”
李光明拂袖而去,于连城则陷入沉思。
回到车厢内的李光明长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居然出汗了。想来孔夫子周游六国四处游说当真是壮举,李光明只是游说一人便用尽心思,怕是还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的话,那么李光明所做努力就要功亏一篑。
李光明拿出画卷轻轻放在胸口,自语道:“难怪人们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这才走了多少里路,便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青禾啊,你说在我瞎掉之前,我到底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就怕到那时,我已不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