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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酒馆

圣宗历1812年,秋。

这是坐落在罗卡市旧城区边缘的一家小酒馆。

这间酒馆的整个主体都是选用木质材料搭建而成的。

当你用手掌大力地朝承重梁柱挥拍过去的时候,经由这些梁柱连接的每一堵木墙,都会轻微地震动起来。

这给人一种,这座房子并不牢固的感觉。

不过这家看上去简陋不牢靠的小酒馆,却已经扎根在这块土地上数十年的时间。任凭年月来一次次的狂风暴雨吹袭,它始终是岿然不动,年复一年地在这里经营着。

酒馆老板木工娴熟,他时不时都会为这家小酒馆进行范围不大的小修小补。在酒馆老板年老了之后,他的儿子接掌了他的生意。

父亲对他的这位儿子十分满意,因为儿子在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经营理念的同时,还连他的木工手艺都一并继承了下来。

有了这次完美的人事交替,这间几乎所有地方的建材都更换过一遍的小酒馆,在未来数十年的时间里,依然可以安然无恙地笑对那些风吹雨打。

小酒馆的位于罗卡市新城区和旧城区交接的地方。

在这里你能够见到各式各样的面孔。无论是新城区的市民们,还是旧城区的老顾客,都会在这里出现。

所以,这家独特的小酒馆,不仅仅只是一所能够满足人们对酒精的渴求的场所,它更是一处你可以在这里探听到各路情报的地方。

在酒吧门外,贴着一张醒目的告示,上面写着老板经营这家酒馆并希望客人一同遵守的三个理念:

一、不当面否认他人的政治观点;

二、外带酒水收取冰块费用;

三、不出售单价超过二十五朗的商品。

这三项规则是由上任老板制定,然后亲手贴在门外的,至今已历过数十年的岁月。除了第三项的商品单价,由十五朗升至二十五朗之外,风雨不改。

无论你来自何方,只要进了酒馆的大门,就应该自觉遵守这些规则。

倘若你在酒馆里,察觉到本地的老顾客正在对你冷眼相向,那么你就应该停下来,好好地回想一下,自己是否违反了哪一条规矩。

要是你将三项规则一口气打破得七零八落,那么请做好会有一些人高马大的醉汉径直过来泼你一脸啤酒,然后把你自窗口扔到外面大街去的心理准备。

当然,倘若是遇上了醉汉,就算你如遵守军规一般遵守上面的三项准则,他们同样还是会有把你扔到大街上去的可能。

一旦踏进了酒馆的大门,就要做好会有人滋扰生事的思想准备。这也是店老板为什么没有在告示上面加上一条“不得在酒馆内寻衅滋事”的原因。

人的酒品如同人的人品,有三六九等之分。

让人变得迷糊,变得不像平常时的自己的,正是店家出售的酒精。

人有心,而酒促其行。人们在酒精面前,都是****的。

店家既然通过售卖酒精获得了利润,他们就不能够再去对酒客们的各种酒后行为,作过多的要求了。

在酒后乱性的时候,顾客们的行为往往会变得相当的荒诞离奇,他们会作出一些酒醒之后便马上会感到后悔的举动。

店家深知这点,在感情层面上,店家完全不希望顾客们因为酒精之故,而陷入到各种麻烦当中。

但在行动上,店家就显得不那么主动了。

无论你要多少的酒水,店家都会一一自酒架上拿下,放到你身前。毕竟他们总不能不做生意,反而是走过来对你们进行饮酒有害的循循教导。

大事好几起,小闹天天有,酒杯三五个,拳法七八套。

酒馆老板已经相当习惯这些场面了,毕竟在数十年的拳风腿影里,他是那位一直屹立着,从未倒下过的唯一一人。

这些打闹不过是日常的必经之事罢了。这个提供酒精饮料的场所,本来就是为了让人们宣泄心中的郁结,才会敞开它的大门。

所以,在酒馆老板的眼中,凡是酒馆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合理的,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够笑着去面对的。

这当然包括了眼下正在发酵的这场打闹。

当那名中年壮汉带着一脸的怒气走进酒馆的时候,老板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事态会朝着怎样的方向发展——那名壮汉今天必然会在酒馆里闹腾一番。

但是老板不方便出面去阻止他,因为那名壮汉是这里的常客。而且这个月以来,他已经在这里闹过好几次事了,这几乎已经成为了这个八月里,每天的例行公事。

酒馆老板对酒客们的这番不文明行为,自是颇有微辞的,但是所谓微词,便是只在他人的背后才会说出来的话。

让老板觉得欣慰的一点是,那名壮汉即便常常在这里滋扰生事,但是凡在闹事期间,他所砸烂的桌子和椅子什么的,事后他都会一一照价赔偿。

所以酒馆老板便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他乐意去更换那些因使用太久而显得有些残破的摆设。

“老子我!就是看你!你,这种柔声细气娘娘腔的小白脸!不顺眼!这就是老子要揍你的理由!”那位壮汉高声叫喊着。

壮汉说完了,还用拳头在木桌子上面重重地砸了一拳,震得摆在桌面的杯子和酒瓶都一下子跳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曳生光。

这名壮汉怒火的矛头,直指向一名坐在他对面的男青年。那名男青年带着一脸的平静,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

男青年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年龄。他的脸庞略带稚气,并且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胡茬,看上去清秀非凡。一头闪亮的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午后的阳光透过酒馆的天窗投射在那束金发上,为金发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衣。

在壮汉高声指出男青年娘娘腔的这个特点之后,酒馆里的酒客们,都产生了被他一言道破心声的亲切感。

这名男青年,就外表看上去,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娘娘腔,这点得到了在场酒客们的一致认同。

男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目露凶光的壮汉,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的举动。他那一脸平静而又端详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这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是否已是被壮汉的一声怒吼吓懵了。

小酒馆里的酒客们,在这个时候全都很有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他们中断了自己原本的话题,转过头来,兴致盎然地去观看眼前的这场闹剧。

在这种情况之下,没有哪一个的酒客会不识情趣地上前劝架。这种打架斗殴事件,所渲染出来的狂热氛围,远比酒精更容易使他们变得兴奋痴迷。

“那个年轻人怎么就得罪了那个大个子?”

“谁知道,不过朝那种干干净净的小白脸脸上打几拳,总是不需要理由的。”

“等那大个子完事了,我也过去捡上几拳。”

酒客们私下细声地议论着。

但是这名男青年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地保持着沉默。

他的这番沉默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得连站在对面等待他回应的那名壮汉,都开始为这种显得过于安静的氛围而感到尴尬了。

“逃也好,道歉也好,你小子总得配合给点反应啊。”这是壮汉此时的心中所想。

“有什么事吗?”男青年把他脸上的那番平静,保持得不泛起一丝涟漪,然后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气,说出了这个几乎等同于在向对方挑衅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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