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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惹恼

小宋老师的胸之所以会硌到陈晴朗,是因为在小宋老师前面,站了一个体积比较大的中年妇女。而车上比较拥挤,司机也似乎受了刚才的影响,开车的技术有些发挥不出来,外加路况好像也不太好,因此所以,车上的人就难免碰碰撞撞了。

要是平常的情况下,小宋老师都是很注意保护自己的,绝不会让人随意碰到自己,或者随意碰到别人,如果是异性的话,更会自然而然的拉开一段足够安全的距离。

但问题是,刚才她正在和陈晴朗说话,而且说话的内容让她感觉比较震撼,完全颠覆了她的三观。因此,周围的情况她就没有怎么注意。也是因此,当前面大面积的人肉推车慢慢慢慢挤过来的时候,她并没有发觉。

然后她的身体就一点一点的,不由自主的,不知不觉的,鬼使神差的挤进了陈晴朗的怀里。两人挨的本来就近,所以这个过程比较短,要不然小宋老师肯定是能反应过来的。

但眼下的事实时,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跟陈晴朗贴到了一起。

至于这个“硌”呢,其实,是陈晴朗用词不恰当造成的。他当时想说的是,“你的胸碰到我了”,引申一下,就是说“喂,你是个女的哎,你的身体碰到我了,你是不是应该注意一下”,他其实是在好意的提醒对方。但奈何这厮的表达方式实在是很有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宋老师的发育情况,有点不太争气。

不太争气主要体现在,如果把小宋老师的头给挡住,而观察她的人又不太仔细的话,是很难发现她胸前其实是有那么一丝非玲珑的曲线的。然后,就会有人认为她是个男的。

更不争气的是,就算有人观察到了那道曲线,也只会下意识的认为……哦,这位仁兄的胸肌挺发达的。

这件事情对于一个成年女性来说,其悲催程度,等同于成年男人xx短小……

如果有哪个人敢对一个男人说他xx短小,那个男人肯定要冒着进监狱的危险,把那个人殴打至残,再冲动一点,至死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小宋老师此时的心情,是相当难受的,难受有时候会催化成眼泪,有时候会催化成天然气,总之,小宋老师此时是一肚子的火。

她很想揍陈晴朗一顿,但她打不过。

她很想骂陈晴朗一通,但……如果骂轻了,丝毫发泄不了她心中的火气,而如果骂重了,呃,怎么骂才算是骂重,她完全不了解。因为在往常她骂人骂的最厉害的一句,也就是“你不要脸”之类的了。这种骂法放到眼前这种情形下,自然显得太轻。所以她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并不丰满的胸部,就那样因为愤怒,而不停地起伏着。

她的两只眼睛第一次直视陈晴朗的眸子,尽管生气,眼睛却依然显得清纯澄澈,眸子漆黑,犹若宝石。羞恼、委屈、难堪的情绪蕴藏其中,漫出一层蒙蒙的雾气,仿佛眼一闭再睁开时,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这种无声的谴责,让陈晴朗压力山大。

他有些手足无措:“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你还看……”

“你眼睛不涩啊?”

“你别看我了行不行……”

“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好不好……”

“喂喂喂,不管怎么说,刚才我也是帮了你一个大忙的。要不是我,你肯定要被那个公交痴汉给欺负了……功过相抵行不行?”

小宋老师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眨了一下,这么长时间眼皮一直张着,实在是涩的难受。

而且,陈晴朗这样一说,她终归是不好再这样盯着他了。

于是,她一转身,背对着陈晴朗站好,不再看他。

不过心中的怨愤,却没有消失半点。

因为陈晴朗触到了她的死穴。

她从小就长得很好看,长大之后,相貌比小时候还要出众。而且,她成绩也很好,唱歌也很好,字写得也很好看,还会打毛衣勾手套做饭什么的,总之,优点多到数不过来。

在任何人的眼里,她都是一个天之骄女,属于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级人物。

但实际上,自十六岁以后,她的内心就有一个自卑的种子在发芽。

十四五岁的时候,那里不大也没什么啊。但女孩子总比男孩子要发育的早,差不多十六岁的时候,身边所有的女孩子就都已经发育得小有规模,只有她还是平平无奇。

虽然那时候觉得其实这也没什么啊,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因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那样,自己却是这样,很奇怪。

十八岁后,自卑的心理就渐渐深了。但这种事情总是无法诉诸于口的,因此就一直埋在心里。而越是这样,对于那个方面,就越敏感。

读高中和大学时,每当在宿舍里听到同学讨论bra尺寸之类的话题,她就会羞愧的无地自容,甚至有人无意间说一些类似“平平无奇”、“一马平川”或者“峰峦叠嶂”、“波涛汹涌”之类的词语,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情绪一阵低沉。

她从小比较文静,没有多少朋友,后来因为这件事情,更是羞于与人交谈——不管是异性还是同性。所以当异性看着她或者想要找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避开。同性想要跟她一起逛街购物,她也不愿意去。

因此她几乎一个朋友都没有,无论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这样一来,这类敏感的女生间的话题,就自然无人可以诉说。

于是,这样的情绪,从十六岁开始堆积,然后就一直堆积到了现在。她今年二十三岁,这样的小情绪也就堆积了七年之久。

堆积到了敏感无比的地步。

就算陈晴朗推己及人,也是无法体会到这样的心情的。

每个人的性格、脾气、追求,都是不同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不幸福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谁也不知道别人的不幸是什么,就像长得好看的人会觉得,长得好看其实也没什么用啊。这样的话落在难看的人耳朵里,简直就是该拉出去枪毙一百遍的。

——可能在你眼里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在别人的眼里,就大过天倾。

别的女生会经常觉得,啊,小宋老师这么漂亮,每天一定过的很开心吧。

但其实并不一定。

这种心情不是他人可以理解的,甚或者这种心情被人知晓之后,可能还会被人讽刺——呵,都长这么漂亮了,还在乎这种小事干什么?贱人就是矫情。

可能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但在小宋老师的心里,或许宁愿自己长得普通一点,也不愿意那个方面如此的落于人后或者说不同寻常,因为如果贫乳也是一种正常状态且不会被人认为是缺点的话,她其实也是不会去在乎这个的。

因为觉得没用。

但现实并非如此。

所以,总之,这种心情是真实存在了,而并非矫情什么的。

或者换一种说法,如果一个男人长得很帅很帅,然后那方面有些落于人后。要是有人说“呵,都长这么帅了,还在乎这种事干什么?贱人就是矫情”,那肯定是会被围殴至死的。

但无论如何,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自己的腔子里,是无法确切的去体会别人的心情是如何的。

村上春树所表达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也就是这样一种状况了。

所以,陈晴朗并不能确切的知道此时小宋老师的心情。

在他的心里,可能觉得说别人胸部不大,应该跟说别人有些胖之类的事情是大致差不多的……

因此,他觉得小宋老师实在是有点太小心眼了,毕竟自己刚才也是帮了她的忙嘛,功过相抵嘛!

女人,真是麻烦啊。

这样想着,他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歉都道过了啊,还能怎么样?

于是就这样一直到了目的地,两人都再没有什么交流。

而让陈晴朗觉得荒谬的是,自己和一个女人做了半个月的邻居,超过三次以上同时出门,一起坐电梯,再然后一起到公交站等公交,并且在今天,两人终于说话了,自己帮了她,但最后又不小心惹她生了气……

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自己除了知道她姓宋是个老师之外,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是……失败啊。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深的交集——这么小心眼的女人,朕懒得理会。

然后他下了车之后才发现,那位小宋老师,也一起下来了。

在这一站下车的,基本上都是青木大学或者青木附属中学的学生和工作人员。陈晴朗是来青木大学进行应聘的。

这么说的话,小宋老师要么在青木大学当老师,要么在青木中学当老师。

但无论如何,如果他今天应聘成功了,那么可能以后每个工作日的早晨,两人都会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出门,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坐电梯,在差不多的时间一起等公交车,如果恰巧上了同一辆巴士——这种概率非常非常非常大——那么,两人还要一起在同一辆车上,进行一场穿越城市街区、长达半个小时的或美妙或糟糕的旅行,无论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无论艳阳高照,还是清风徐徐。

而如果两人一直保持这种冷战状态的话,陈晴朗觉得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无比的痛苦。

所以他在想着,等明天再见面,自己是不是应该努力弥合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毕竟自己是男人嘛,心胸要宽广,和女孩子置气什么的,实在是太幼稚了点。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哎!自己是干大事的男人哟。

然后,在差不多十分钟之后,陈晴朗就发现,自己想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有点过于多余。

他见到了一个他并不想见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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