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前蹄扬起，说话的少年端坐马鞍上，浓眉下的眼睛颇为玩味的打量着江河。
来者叫刘山，是清河村村长的孙子。
在清河村中，除了江河之外，刘山是唯一一个在镇上武馆入学的少年。不过，他的资质平平，并没有像江河一样入学通武馆，而是被一所二流武馆收下。
“你有什么事情吗？”江河眉头皱了皱。
刘山咧嘴笑了起来：“只是有些好奇，你觉醒的武灵到底有多差，会被通武馆直接赶出来？”
“这与你无关！”江河不愿多说，见识了万象森罗录的神奇后，他越发谨慎起来。
“别那么不近人情嘛，好歹咱俩也是同乡。”刘山从马鞍上跳了下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我的武灵也刚刚觉醒，正好我们可以切磋一下，让我领教一下，你这位曾经的通武馆高徒，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图穷匕见！
江河眼睛眯了起来，他和刘山的交集并不多，但后者对于他的嫉妒，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哪怕在通武馆中，江河也见过不少这样的情绪，自然不曾在意。可这一次，刘山摆明架势，是来惹事的。
“你是想踩我？”江河的声音冰冷了下来。
刘山大刀阔斧的一站，那敦实的身材比江河高上半个头，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河，摩拳擦掌道：“你说对了，能将一个曾经的天才踩在脚底下，这感觉多么舒爽啊。我要让清河村的人都知道，我刘山才是清河村第一人！”
江河哂然一笑，清河村人口不过百人，修灵者更是屈指可数，这样含金量极低的第一人，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虽然不在乎什么第一人，可有人要踩他，江河才不会平白无故的被人踩。
他五指握拳，眼神冰寒道：“你放马过来便是！”
“好，爽快！”
刘山面露喜色，猛踏一步，宽阔的额头上，一缕橙色的灵力光晕释放而出。
“二品武灵！”
江河眼睛眯起。
大陆上武灵有九品之分，而每一品武灵，所释放的灵力色泽也有差异，依次是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譬如江河的武灵为一品，所以他的灵力呈现出赤色，而眼前的刘山，橙色灵力则象征着武灵为二品。
嘭——
刘山结实的肌肉鼓胀而起，将套着的麻衣崩裂开来，裸露出来的肌肉看起来如花岗岩般坚硬，而刘山的眼睛刹那间，也染上了一抹血红，看起来分外凶戾。
“兽灵！”
江河看到这一幕，心里暗暗警惕起来。
武灵之中，兽灵是一种奇怪的存在。
其他武灵随着修为渐深，优势越明显，可大多数兽灵却会在修灵后期显得乏力。
不过谁也不会否认，兽灵前期的强大，在修灵初期，兽灵甚至可以说是所有武灵中最强大的存在。
觉醒了兽灵的修灵者，身体素质在武灵的加持下会得到质的飞跃。这种飞跃在修灵伊始，便是他们越阶挑战的资本。
“哞——”
刘山的嘶吼多了些狂野的兽性，猩红的眼睛盯着江河，闷声道：“尝尝我蛮牛武灵的威力吧！”
话音未落，他壮实如小山般的身躯弹射而出，抡臂崩拳。
那拳骨破空，爆发出一连串刺耳的音爆声。
江河屈指一弹，指尖赤光缠绕，眨眼间，化作一道道晶莹的竹丝飞迎上去。
“一品的植灵，哈哈！果然是废灵！看我破了你的武灵！”
刘山得意的大笑起来，拳头蛮横的横扫到竹丝。
噗嗤噗嗤——
重重竹丝在蛮力的倾轧下，显得格外脆弱，眨眼间便断裂开来。
“这力量，怕是不下于淬体八重啊。”
江河脸色微变，心里暗暗惊异起兽灵的凶悍。
“吃我这拳！”
刘山大喝一声，轰出的重拳欺近江河的身周，眼看就要击中江河的面颊，令其失去战斗力。
咻——
突然，江河的身形一晃，在刘山的面前消失，后者正惊异间，猛然看到一道夺目的赤芒自右侧缠上了他的手腕。
“啊！”
赤芒收敛，一道坚韧的竹丝深深嵌入了他手腕的皮肉，丝丝鲜血自勒痕上溢出，刘山痛呼出声，那不可一世的拳势戛然而止。
“想踩我，你还不够格！”
江河冷厉的声音从刘山的背后响起，单手握着竹丝的他，手臂发力，绷紧的竹丝更加勒紧刘山的手腕，后者立刻惨叫连连。
“江河，我认输，我认输……”面目扭曲的刘山，连连求饶。
“知道认输就好。”江河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自然不会痛下狠手，见刘山服软后，手腕一抖，缠在刘山身上的竹丝收缩回来。
刘山捂着手腕的勒痕，倒抽着凉气，不时瞥向江河的目光，也多了分敬畏。
“一品植灵，不是个废灵吗？怎么还这么厉害？”他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以江河的耳力，当然听到了刘山的嘀咕，他走过去，手掌抬起，刘山以为江河又要出手，下意识的缩了缩头。
看刘山那副怯怯的模样，江河莞尔一笑，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道：“刘山，记住，这世界没有废灵，只有废人！”
刘山一脸迷茫。
江河也不解释，这道理他也是近些天在竹灵上感悟到的。
他扔下刘山，自顾自转身走回茅屋，刚刚掀开草帘，就看到倚在墙壁上的江雄。
“没有废灵，只有废人！这话糙理不糙！”江雄灌了口烈酒，话锋一转道：“以巧破力，有点头脑，不过……”
江河追问道：“不过什么？”
“投机取巧，终究小道，可以出奇，但不可依赖！”江雄面色肃然的说着，见江河有些不以为然，厉声道：“别以为我故意打击你，你想想，若是那小子的修为达到了丹灵境，你还能取巧战胜他吗？”
江河微微一怔，苦笑的摇摇头。
丹灵境，那是和淬体境决然不同的境界。
灵力凝丹，仅从灵力的量上，丹灵境便是淬体境无法比拟的。
江雄告诫道：“所以说，灵力修为，那才是强大的基础，切不可因一时取巧获胜，就骄傲自大，懈怠了修炼。”
“我明白了，爹！”江河点了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
半月时间如白驹过隙般悄然而逝，这一日，刚刚从修炼中清醒的江河被江雄叫到了跟前。
“河儿，到镇上的商坊去帮我买一些东西回来。”江雄说着，递给江河一张清单。
江河下意识的瞥了眼清单。
“银叶草，松茸果……”
一连串他听都没听过的药材，看得他头昏脑胀，虽然不懂行，但他清楚能够在商坊出售的，肯定是价格不菲。
江河摸了摸鼻子，很是尴尬道：“爹，我没钱……”
江雄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牌子丢给了江河。
“拿着它就行了。”
江河抓住那巴掌大的牌子，入手一片冰冷，牌子纹理简单，一面铭刻着古篆体的“商”字，另一面有方孔钱币的图案。
这古怪的牌子，当真能在商坊赊账？
江河心里有些怀疑，有心询问，可江雄丢完牌子，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无奈的江河只能草草收起清单，攥着黑牌，匆匆出门了。
……
江河来到临河镇已经是日上三竿，远远的看见“通武馆”那金光熠熠的招牌，他心里有些复杂。
他转进小巷，来到了临河镇的主干道，在长街的十字路口，有一栋独门独户的三层木质阁楼，那便是他的目的地，临河镇的商坊。
商坊内经营范围极广，南北杂货，灵丹妙药，天材地宝，甚至是武学功法，都应有尽有。
掀开了大门上垂下的锦帘，江河步入了商坊中。
刚进门，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通通要了，给我包起来，送到通武馆。”
江河循声望去，在那林立的货架旁，看到了那个让他记忆深刻的窈窕少女。
“田璃……”
他轻声沉吟，这个名字他曾经很熟悉，现在却陌生无比。
田璃这时眼波流转，两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是你！”她娇媚的面孔罩上了一层冰霜。
江河冷然一笑：“怎么？看见我很惊奇吗？难不成这商坊我来不得？”
“我只是在想，一个馒头都要当成两个吃的你，能买得起这里的什么东西？再说了，一个一品废灵的修灵者，用上这里的东西，不是浪费吗？”都说翻脸不认人的女人最恶毒，田璃两个反问，矛头直指江河曾经的软肋。
贫穷！废灵！
江河眼睛眯起，黑眸中寒意流淌。
废灵？他的森罗万象书是吗？显然不是。
武道不废，他何愁赚不到钱！
在田璃恶毒的质疑中，江河快步走到柜台上，将清单向台上一搁，高声道：“掌柜的，这清单上的东西我都要了。”
油光满面的掌柜打了个哈欠，有声无气道：“钱呢？”
江河将那黑牌“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
那掌柜肥嘟嘟的脸腮猛地一抖，显然被江河这一拍吓得不轻，眼里那朦胧的睡意早已消散无踪。
“你，你这个小崽子！撒什么野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
掌柜怒意盎然，大声呵斥起来，可话还没说完，他眼睛瞅到了柜台上的黑牌，斥责戛然而止。
脸庞上抽动的肥肉扭曲起来，怒气转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一脸谄媚的笑容。
“那，那个贵客，何某人有眼不识泰山，莫怪，莫怪……”
掌柜前倨后恭的模样，一丝不落的落在田璃眼里，霎时间，她惊得合不拢嘴。
“这江河，几时有这般能耐？”
她看向那道消瘦的身影，目光惊疑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