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杀意的告白
藤泽优司和樱野晴弥确定了情侣关系的事，翌日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一早上季臣都没有找到与晴弥好好说话的机会，他知道，她在躲他。
终于在走廊上逮到了人，季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让她从眼皮底下溜走，她走左边他就挡在左边，她走右边他就挡在右边，直到她认清他的决心后不再逃为止。
“跟我来！”
手腕被牢牢抓住，她被迫地跟着他上了天台。
已经开始生锈的天台铁门被重重甩上，发出砰地巨响，冷风直直地顺着领口吹进来，晴弥缩了缩脖子，开始后悔今天没有戴围巾。
“你和藤泽那小子交往了？”
“有什么不对？”
晴弥如此冷静的反问竟让季臣一时没了言语，心里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想发泄，但对着这样一张脸却突然变得无话可说了。
“季臣，谢谢你那天带我去看珊瑚海，告诉我人要向前看，虽然我不再相信爱情，可是我相信藤泽学长。”
“为什么！”他感觉体内有一团火在烧，却怎么也烧不尽。“至始至终你还是不相信我，你始终觉得我对你只是玩玩？”
“是。”
她直视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没错，她不会相信他，也许是始终无法真正忘记前男友背叛的事实，她不想再来一次，违背誓言对他而言最多是在花心史上再添一笔，而对她来说，代价也许是再无法喜欢上任何人。
一辈子的孤单是件多么恐惧和可悲的事，晴弥即使没亲生体会，可是看多了电视小说也多少能猜到个大概，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所以，在没有喜欢上他前，不要再有任何的纠缠了，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季臣，就算我拜托你，不要再对我这么执着了，你真的是个很有魅力的男生，所以你不会明白我有多怕喜欢上你！你就当我自私好了，我不想喜欢你……”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不会有那个时候。”
季臣感觉心和身体都已经筋疲力尽，无力的挫折瞬间击垮了他，眼前这个含着泪光对他说着绝情的话的晴弥作为一个无法磨灭的影像映入了他眼里，刻入了他心里。
“……季臣，你回景上去吧，我听新出同学说，其实你家人并不赞成你在这里。”
因为冷风狠狠打了个喷嚏的女孩这样说着，季臣看着她，沉默得不说话，然后解下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温暖的气息立刻包围了晴弥，让她再开不了口。
季臣感觉到自己的爱情，就像那些深绿色的宽大叶子在暗黑色的枝桠前面伸展，带着冬天的味道，僵硬、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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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个学子的欢呼下，寒假终于到来了。
那日天台的谈话后，季臣并没有重新回去景上，只是不再对晴弥表现出关心，当然，这只是在晴弥看来，她不知道季臣在身后帮她挡掉多少麻烦，藤泽毕竟是学校的另一个风云人物，和他交往势必引来很多爱慕者的不满。
寒假才开始一个多星期，季臣就开始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不得不感叹邻国拥有上下五千年历史的国家的古人真是有才。
那日，天空放晴，太阳放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在人身上、脸上，暖烘烘的。
季臣是被新出的夺命连环call吼出门去参加联谊的，故意磨时间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经过个路口时，临时打工的学生塞了一张宣传单给他。
“一月一日的时候，海洋馆有打折，请带女朋友来看看。”
他看着华丽的宣传单，想起曾经和晴弥一起去过海洋馆，他还笑话她想要一座珊瑚海是多么异想天开。
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俊脸，看得从身边经过的几个女孩脸红心跳，偷偷在心里感慨好帅呀，能成为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那个下午，新出举办的联谊会始终没有看到季臣的出现，谁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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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直下着雨，灰蒙蒙的，让期待了一晚上可以去藤泽家里的晴弥心情也变得抑郁起来。
她现在觉得挺幸福，为什么老天还要不停的哭，或许是天下还有太多不幸福的人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人已经照着藤泽给的地址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被请进屋的时候，晴弥才知道藤泽是一个人住，房间整齐干净，就像他自身一样给人一种他的房间就该是这样的感觉。
“……晴弥做料理给我吃吧。”
呃？
“在学校里你经常带自己做的便当给我，很美味，我想再吃一次。”
听藤泽这么说，虽然晴弥嘴上抱怨着我是客人为什么还要做料理给你这个主人吃，却还是乖乖进了厨房。
“其实，我也很想吃到藤泽学长的料理呢，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的。”
说话的人突然从身后被抱住，晴弥有些吃惊，一瞬间僵直了身体，不过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怎么了？这样就做不了料理了哦~~”
“晴弥……”他的声音喃喃地回响在她耳边，“喜欢你，其实比我自己想象的要多。”
晴弥正奇怪他怎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藤泽已经放开了她，然后拿来了一只杯子，透明的玻璃映出了果汁鲜嫩的颜色。
“我亲手榨的橙汁，喝吧。”
说着谢谢，她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喝起来，从小到大就十分偏爱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比起追求流行喝咖啡的其他人，她更偏爱这种廉价的果汁，像是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晴弥还记得我向你提起我的妹妹吧，她死了，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吗？因为她很爱一个男生，他是她的初恋，可是那个男生和她分手与别的女生交往了，之后又是第三个人、第四个人……我妹妹自杀的那个晚上，我们才在商量两天后要怎么替我庆祝生日。”
“学长……？”
“你也认识那个男生，就是季臣，就是说你是他唯一真心喜欢的女孩的季臣！”他的声音处在疯狂的暴走边缘，“哼，那个人渣，他居然也懂得什么是喜欢……”如果那个小子从一开始就懂得什么是喜欢的感觉，或许妹妹就不会死，他也不会每晚都做噩梦梦到妹妹哭泣的脸。
总是淡漠的面容上，在看到晴弥震惊得目瞪口呆的表情后，露出了一抹残忍而愉悦的笑。
“季臣让我失去了最爱的妹妹，所以我也要让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当晴弥终于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时，才感觉到喉咙那种火辣辣的痛，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接着是肚子……
啪一声。
玻璃杯脱手摔落在地上，喝了一半的橙汁洒得到处都是。
“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向季臣报仇？”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困难，双脚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在倒地的时候藤泽将她抱入了怀中，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这么做。“为什么这么对我？”
“如果不是季臣出现在学校，我不会知道你和他认识。”
藤泽知道晴弥从来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固执的想要幸福而已，错就错在她不该是季臣喜欢的人。
“你……有喜欢……过我吗？”
身体越来越沉，晴弥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明明已经没有力气了，却仍旧执着地想知道真相。
“……”
短暂的沉默，他最终摇了摇头。
晴弥流下了泪，她看着他虽然摇头却泛红了眼眶，抱着她的力道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般。这一刻她明白，自己有多爱这个悲伤的大男孩。
“对不起……我替季臣跟你……说对……不起……”
藤泽的脸深深埋入女孩的脖颈间，如果她垂下的手还能再抬起，如果她停止呼吸的身体还能有感受，那么她就可以感觉到滑入颈间那温热的液体。
也许最后不该撒谎，他应该坦白。
他喜欢她，很喜欢，可是对她的喜欢仍旧让他忘不了妹妹的死，忘不了要向季臣报复。他每天都在天人交战的纠结，就像场变态且畸形的自己和自己的战争。他深知不论哪一方受伤，疼的都是自己，不论哪一方胜利，输的也都是自己，可最终他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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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臣在监狱看到藤泽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隔着铁窗，他像头受伤的野兽想要冲上去嘶咬他，但却一次次被狱卒制止。
藤泽咧开了洁白的牙齿，诡异的笑扭曲了他的脸，但心的荒凉和悲苍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晴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
走出监狱，季臣再没力气站稳，他靠着冰冷坚硬的墙瘫倒在地上，握拳后指甲扎到了他的手掌。
不断在眼前闪过画面，晴弥纯净的笑脸，气恼的表情，流泪的眼睛……一幕幕，顷刻间重叠到了一起，狠狠塞满了心口，就像一把尖锐的利刃切开了他的胸口位置。
他知道了真相，知道晴弥会被下毒的原因，知道自己有多恨藤泽。
可是最后他可悲的发现，最该恨的是自己。
那种自责到想要杀了自己的绝望吞噬了他，可是就算到了最后，他也没能哭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