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一个人
下了一夜的雨，早晨东方泛白，浅蓝色的晴空像明净的湖面。
又是一个好天气，就像季臣的身体也依旧健康，没有生病感冒发烧，自然，他在班里也没有得到晴弥过多的关注和询问，反而是他发现了晴弥有点不对劲。
一上午都是精神恍惚，一向成绩优秀的她，却连最拿手的英语问题都回答不出。
课间的时候，季臣将手探到晴弥的额前，体温正常，那也就是说没有生病。不过这个结论更令他担心，是平时的晴弥的话早就躲开了他的碰触，但现在却直直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当然，你也可以说她只是在发呆，其实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你到底怎么了？”
她依旧看着他一动不动，只不过总算是回神了。
“昨晚，藤泽学长送我回家了，他在我家门口吻了我，并要我考虑和他交往。”
什么？！
季臣整个人在瞬间炸起来了。
“那你答应了没有？”见她摇头，他在松了口气后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准答应听到没有！”
瞪了他一眼，晴弥才开口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会考虑和藤泽学长交往，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沉重的打击直直地撞击着他的心脏，季臣的眼里迸发着悲伤和愤怒的矛盾感。
啪地一声，声音重得全班的目光同时往这里聚集，以为是什么重物敲到了桌子。
晴弥也被吓了一大跳，目光从他通红的拳头移到阴霾的脸上，最后瞪大了眼倔强地与他对视。
“为什么我不行，你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不相信你。”
“这些日子以来我对你做的一切，难道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是真心喜欢在意你的？”
“那又怎么样，你能保证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再花心，你能保证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
“……”
晴弥冷笑地看着季臣脸上瞬间泄露的为难与不确定，是的，他从来都是个花心的大少爷，他追求的或许只是这一刻的征服快感，所以当再出现一个特别的女孩，他很快会将她遗忘，成为另一段过去。
晴弥走的时候季臣没有马上追出去，狠踢了脚课桌，他的心情纠结成一团，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巨石，无论怎么深呼吸都不能畅快。
虽然有过几分钟的犹豫，可是最终他还是追了出去，在全班同学的诧异中。
晴弥走得并不远，季臣冲下楼后在一楼的楼道口就追上了她。
“听我说！”
他拉住她的手腕，粗喘着气开口，就怕她不给他时间讲话一样。
“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保证会给你永恒的爱情。”
永恒……
晴弥不知道是因为上次爱情的失败，还是因为先前季臣的花心，她感觉从他口中听到永恒这两个字充满了讽刺。
“季臣，永恒，是我在还相信永恒的时候。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相信这两个字了，更不相信你。”
这样毫无转圜余地的遭到拒绝，挫败的情绪像扣在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枷锁，掐得他喉咙干涩呼吸不过，掐得他恼火烦躁。
“是！我承认我先前很花心，但是我对你做过什么，虽然先前调侃了你几次，可是后来的每一次都是付出了真心对待！”他大声地吼完，突然觉得筋疲力尽，语气完全地缓和了下来，“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妥协过，你是唯一的一个。”
晴弥并不是没有一丝的感触，当她看到不管是愤怒的季臣还是最后像个委屈的孩子诉说的季臣，眼睛里都倒影着她的身影。
“……对不起，也许我很残忍，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你，更不想跟你赌所谓的永恒的爱情。”
在她心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情不该被暧昧地对待。即使她不再相信永恒的爱情还能再降临在她身上，她也无法随便跟一个不喜欢的人交往。
“你……喜欢藤泽吗？”
其实季臣心里清楚，比起自己，藤泽更容易走进这个女孩心里，因为她对他从来没有防备。
“或许……吧。”
对藤泽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只要一遇到他，她就开始脸红心跳，可是她很清楚那个时候，她很爱远山这个男朋友。
或许，藤泽这种类型的男生是她理想的梦中情人，女孩子总是免不了做梦，当在现实中出现了这样的人物，却并没有想独占他的念头，反而只想远远地看着他。
“答案这么不确定，那就是我还有机会了。”季臣那张挫败的脸总算有了点神采。
呃——？
晴弥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不留面子的拒绝，他居然还不放弃。现在该挫败的是她而不是他了。
“我突然觉得你很想一样东西。”
“什么？是不是越挫越勇的情圣？”
摇摇头。“蟑螂！怎么都打不死！”
“喂！”
有没有搞错，他可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季臣少爷，居然用蟑螂跟他相提并论。
不过，看在她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的份上，MA，这件事就先算了吧。
###############
面对藤泽期待的想要从她口中听到答应的眼神，晴弥犹豫得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问她已经过了两天了，那晚他问的事情想得怎么样了。
晴弥觉得有些纠结，她是对藤泽很有好感，比起季臣那个让人觉得看不到以后的大少爷所谓的诺言，她更愿意去相信藤泽说想交往的话。
藤泽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但是我很清楚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希望你不要拒绝。
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和惊喜浪漫，可是晴弥却感觉到这些话的诱惑力。
人很奇怪，因为不再相信爱情了，所以比起那些所谓的不变的誓言，感觉这种朴实的表白更能长久。
“对不起……因为很突然，所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点了点头，藤泽的表情在仿佛在说他并不急着逼她。“晴弥喜欢季臣吗？”
呃？
诧异地抬头望他，晴弥有些不解。
“晴弥和季臣最近似乎走得很近，所以我才想……或许你是喜欢他的。”
她失笑，说：“学长怎么会这么觉得，虽然我最近是觉得季臣并不是我想得那么不好，其实他这个人做朋友也不错，但是我很清楚，对于他，只有朋友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的时候，藤泽笑了，虽然很浅很浅转瞬即逝，但晴弥确定她看到了他的眼底的笑，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觉。
她太专注地看着他，以至于没有躲开身后不小心撞上来的几个女孩，由于冲力太大，把她整个人撞进了藤泽的怀抱。
看得几个女孩眼睛冒火，气愤地跺脚离开。本来只是看不惯她一个人霸占了学校的两大风云人物，不想却反而帮了她一把。
“对……不起。”
晴弥歉意地想要离开，却反而被抱得更紧。
“能一直这样抱着你的话，就好了。”
头顶响起藤泽的声音，她脸刷地通红，想着如果真的推开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干脆就暂时当下鸵鸟吧。
于是，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虽然平时看着淡漠的样子，没想到怀抱却是如此温暖。
晴弥不自觉地抬起手抓紧了他后背的衣服，如果一开始她遇到的不是远山，如果一开始那个人就是藤泽学长的话，或许她还会相信有永恒的爱情存在。
他的身上，总传递着让人安心的气息。
藤泽看着那个看了他们好久的身影终于离开了，嘴角的笑意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
还是放弃吧。
季臣叹了口气坐在大理石砌成的花坛上，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迟了几分钟出现的新出还粗喘着气，歉意地解释：“抱歉季臣SAMA，我找不到晴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算了吧。”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去找藤泽了。
“干吗这么消沉，这一点不像季臣SAMA的作风！季臣SAMA应该永远都是自信的，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我愿为您上刀山下油锅，水里来火里去！”
季臣黑线，又是这几句台词，他就不能更新换代一下。
查看了几次没有信息回复后，季臣将手机收回了口袋，抬头时却意外地发现正向他走来的老哥。
“哥，你怎么会来学校？”
“帮你办转学手续，重新回景上。”季霖简介地说明来意。
“哥，你能不能不要管我的事，”有些头疼地看着顽固的老哥，季臣不明白上次在家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认真嘛，为什么老哥就是不能认同。
“那个女孩心里既然喜欢别人，也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小臣你就应该大方地放手。”
一愣，季臣不知道老哥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你听谁说的？”怀疑的目光瞟向新出，后者立刻摇头摆手，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无辜。
沉默地看了弟弟片刻，说：“我刚才看到你喜欢的女孩和别的男生抱在一起。”虽然很清楚弟弟从小就好胜心强，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冲击，但是季霖总想他只不过玩玩，兴头过了就好了。
然而当他一瞬间看到弟弟落寞又心伤的眼神时，季霖发现自己错了，这样的眼神，以往提到分手的任何一个女友，他从未在弟弟眼里看到过。
季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不管这小子以前怎样自由怎样放肆地伤害一个个女孩的心，终究还是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
“那又怎样，”原先的神伤很快在季臣的脸上消失，重新恢复往日的神采，“只要没有结婚，我就有机会，即使结婚了也可以离婚，何况他们只是交往而已。”
“你……”
“哥，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现在在干什么，虽然以前我一直随性而为，可是只要哥不喜欢的事我就不会做……但就这一次，不要干涉我，拜托了。”
面对弟弟眼中的认真和坚定，季霖是真的不明白了，他调查过这个女孩的一切，实在想不透弟弟到底喜欢她什么。
“哥一定在奇怪我喜欢晴弥哪里，但是这种事情我没办法想象和测量，我只知道，她是现在唯一一个让我愿意真心说喜欢的女孩，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但是我很清楚，如果这次过错了，或许以后我都会丧失了对谁说喜欢的能力。晴弥她不是我的初恋，却是我的第一个人……第一个让我愿意把生命中所有的温暖都给她的人。”
季臣的这番话，不止季霖，连新出都震惊，他想，如果晴弥能亲耳听到，或许，她会愿意喜欢上他也不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