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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如缘,却是少时衣履尘

银光隐去,前方逐渐现出很多人影来,四周弥漫天空的点点紫芒隐隐组成一道光罩,更让人心中为之一惊。

“这不是我定的传送之位!”上官羽退后一步,一名紫衣女子在十几人的簇拥下走出,把玩着手中一缕紫气,目光正落在桃子身上。

“我还要谢谢你呢,帮我带来这么多人。”紫衣女子轻笑道。

千算万算,还是中了埋伏!宇文天睿懊恼地一拍额头,那样子十分可爱,可现在却无人有心情逗弄他了。

“赵浅儿!”上官羽眼中杀机毕露,却没有贸然上前。她看得出,这次埋伏尽管只是十几人,却是有备而来,哪个都不比赵浅儿差,想要安全离开,怕是难了。

赵浅儿轻步走出,一点之下缭绕指间的紫色烟丝顿时化作一条紫色小蛇,吐着信子,向上官羽的方向猛地一冲,被上官羽挥手打散。消散的瞬间,她还看到了小蛇眼内的凶光,皱眉之下,对于这被赵家重点培养的女子厌恶更深。

宇文天睿背在身后的手上捏着一点虚幻的金光,只是一点,便让空气扭曲。本来万无一失,在他们目光都集中在上官羽身上时,确认无人会发现这点小动作,却见赵浅儿忽然看过来,双手在身前捏出一个同样的虚幻之光,轻扇一下顿时消散,随着那虚幻之光的消散,宇文天睿手中金光也莫名其妙地溃散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锋,死死地盯着她。

“巫族天骄,巫老继承人?我倒要看看,杀了你,巫族敢不敢来为你报仇!”她轻蔑地笑着,几步后退,这十几人顿时分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与此同时,空中飘浮的点点紫芒发出璀璨的光辉,在那一刹那掩盖了几人的样貌。那一圈封锁以紫芒为接点形成一个光罩,将几人围困在内。

只是,宇文天睿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只有他和巫老知晓,巫族真正的天骄早已外出历练,修习了人间剑术,以惊人的天才凭着剑术修为升仙,混入仙族,更是带领仙族连毁四个魔灵宫,最后却死于非命。

是被魔族刺客刺杀而死?宇文天睿详细地问起时,巫老只告诉了他三个字:赵浅儿。

那时巫老眼中强烈的恨意与那种深深的无力,狠狠刻在他心上,几十年来一直未曾磨灭。

枯瘦的手指划过水面,随之荡漾起的涟漪好似从水面裂开的一道口子,其内可清晰地看到一名少女将手中利刃从男子背后刺入他的心脏……涟漪逐渐消散,水面静止时,那少女的面容便清晰地印入心中——正是赵浅儿。

思绪瞬间而来,又瞬间退去。这亮起的紫色封锁线,似乎不需要人为的操控了,这十几人冷笑着发动攻击,却只是一只只紫色飞蛾,飞入圈内,颇有些飞蛾扑火之意,可有的杀伤力极低,有的却又十分可怕,灵力波动居然都无甚差别,让人不得不小心防范。

“我主防,你们尽快想办法破开他们封锁。”南宫衡退后一步,站在几人中间,长剑每次划出,便是一些飞蛾破灭,紫光刺目,引得他也是眉头微皱。

宇文天睿将心中的恨凝聚在双手间,一双手在胸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姿势,嘴唇微动,似在准备着某种高明的巫术。

上官羽不断凝聚出灿银的利刃般灵力,对着一处攒射,想要破开封锁。可崔如岳显然没有那么高明的方法,每次攻击都被四处散开的飞蛾抵消,根本触不到他们的封锁线,但总算是为南宫衡分担了一些压力。

只是,上官羽的攻击尽管每次都引得光罩颤动,可那封锁却始终不曾有破灭的迹象。

对于这种情况,上官羽十分恼怒,也知晓这样下去对己方不利,再看赵浅儿在外轻松地释放紫色光点补充封锁所需灵力,顿时十分气愤,咬牙之下,右手高举,银光瞬间凝聚成一把银色长枪,一闪之下似突破了时空,竟越过了封锁,与赵浅儿的距离瞬间拉近,而此时宇文天睿也是猛地抬头,右手向着赵浅儿一指。

巫术·静!

赵浅儿顿时身子一僵,长枪于此时到达她身前,眼看便是个无解的死局!

此时生死危机,赵浅儿眼中一丝紫意掠过,宇文天睿对她施展的巫术居然出现了松动,长枪在赵浅儿肩上擦出一道血痕后划去很远,终于消散了。

其余十几人见她受伤,顿时心中一紧,为了防止回到族中受到惩罚,于是加紧了攻击,这边南宫衡压力骤增,上官羽也是不得不参与防御。

“真是遗憾。”宇文天睿对赵浅儿做出如此口型,便也开始了防御,只是方式十分诡异,伸手间一片淡金粉末撒出,遇上的飞蛾都迅速衰弱消散了,如同在无尽岁月中耗尽了灵力。

咬牙忍着伤处的疼痛,上官羽的攻击绝不是那么简单的,至少那伤口就不愈合。赵浅儿在外盯着上官羽,她知道,上官羽的底牌,还未拿出……她要引得她出底牌。

闭眼,睁眼,赵浅儿神情重归冷淡,深吸口气,左手抬起,右手虚拉,似拉着一把弓一般,神情间看去很是费力,直到松手的刹那,实质般的金光聚合成一支箭矢,在出现的瞬间便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目标却不是上官羽,而是——桃子!

一箭之速,有多快?

距离最近的上官羽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只是来不及施展战法,唯有徒手抓去,妄图止住这支箭。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这金箭所蕴含的灵力,金箭一瞬擦过她右手的掌心,突破了南宫衡的防御。

按理说,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希望?崔如岳却是危急之时横跨一步,挡在桃子身前,挥杖打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只是觉得,似有一份情,值得自己用命去还……

此情此景,赵浅儿本应高兴,此时却面色大变,眼中紫芒微动,只是在一瞬间就对那金箭进行了调整。

可要改变离弦之箭的构造,怎能那般容易!赵浅儿面色瞬间苍白,便是因逆转攻击而受伤,已无力再战。

金箭灵力瞬间弱了下来,金光也化为一种虚幻般的光芒,可打在孤霜法杖上,没有任何预兆的,竟连带着崔如岳的身形,一同消失!

如此速度,只有身为战魂的上官羽和崔如岳有所反应,待得这一箭突兀地消失无踪,外围围困他们的十几人也有了一瞬的愣怔,南宫衡抓住这瞬间的机会,回手一剑刺出。

似演练了很久的一式,宇文天睿一挥手间划出一道淡金色的虚幻弧线,以惊人的速度超越了长剑,碰触到身后一人时,便如一道绳索般限制了他的行动,此时长剑正好到来,这人便没赵浅儿那么幸运了,只是因为刹那失神,便枉送性命。

随着一人死亡,这看似不需人力支持的光圈顿时破碎,南宫衡重整防御,带着几人快速后退。

才退出那一圈紫芒,却见桃子眼中含泪,回头间向崔如岳消失之处大声呼喊。

“师父!”那一次回眸,泪水夺眶而出。

她记起了。

灵魂深处,一点金芒破碎消散,桃子化作一道粉色流光飞去,便是要去寻崔如岳!

宇文天睿目光一闪,一道虚幻波纹顿起,拦住桃子,一指点上,将她封印。那桃子所化的仙桃一如从前的鲜嫩,却是其上红芒剧烈闪烁,可无法突破那封印,也是枉然。

脱离了紫色封锁,南宫衡取出上官羽来时凝成的银色光点,向上官羽一点头。十分默契地配合,上官羽猛地回头,一把长枪出现在手中,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不是灵力凝聚而成的,而是闪着真实的寒光,在她抬头间向着赵浅儿狠狠掷去。

只是,之前右手投掷,如今却是左手。

银光扩散,消弭,带着他们回到了山谷。

上官羽右手紧握,鲜血混着点点金芒从指缝间流淌而下,抬头向天边一望,长枪划破空间,落回她手中,其上那么明艳的鲜红,让一旁的南宫衡也有了刹那的恍惚。

解开了桃子的封印,仙桃重新化为一名少女,只是眼中的泪,有了一点茫然的味道。

她记起了很多,所有和他有关的事情。

那时,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满天桃花迷人眼,似没有了季节的分别。那少女,便是在桃树下,独自怜惜飘落的桃花,似能与这花交流,时而欢笑,时而哀伤。

园外,一名中年男子轻步走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小男孩儿,脸上写满了紧张。

“有人?”男子侧耳听着,神情间透着仔细小心。

“蚊叔,我们来干嘛啊?”男孩儿见他停下,更加紧张,不住地向四周张望,颇有些做贼心虚之意。

“闭嘴,都说了是来盗取桃花灵气的。”据说那灵气能无形间改变人的体质,使之更适合修炼。

随着笑声淡去,男子镇定心神,继续向桃园深处走去,忽然间似想起了什么,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男孩儿:“记住,以后要叫师父。”

“知道了,蚊叔。”男孩儿答道。

这被呼作蚊叔的男子以一种十分恼恨的眼神再次瞪了他一眼,便继续前行。

“喂,你们是谁!”少女忽然从树后跳出,男孩儿一声惊叫,后退一步,跌坐在地,男子亦一脸惊怵,吓得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有那么可怕么?”少女掩嘴轻笑,男子才看清了这只是一名少女,不禁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尴尬,一把扯起男孩儿,问她道:“小姑娘,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桃仙呀!”她嬉笑道。

此时,男孩儿尴尬地低着头,听着二人的谈话,竟是有些脸红。

“哎,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笑嘻嘻地绕到男孩儿身后,伸手敲他的头。

“啊?”男孩儿傻傻地回头,用十分无辜的眼神看向她,正对上她的眼,清莹冰澈,却略带妩媚。

“姐姐你真好看。”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少女眨了眨眼,俯下身子与他对视:“真的么?”

“真的。”男孩儿很认真地说道。

少女微笑,男孩儿静静地看了那么几秒,忽然开口:“姐姐,我长大了要娶你做媳妇。”

男子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小屁孩懂什么。”

正在此时……“是谁!”又是一个男声,明显听得出那话中无丝毫善意。少女微微一怔,便急急地拽着男孩儿向桃园深处跑去,男子无奈之下也是立即跟上。

“想跑?”一名紫衣男子身形一闪间挡在三人面前,少女猛地停住,抬头一望,身后十余名紫衣卫士遂跟随而来,将三人围住。

站定后,那带头的紫衣男子忽地嘲笑道:“呦,这不是苍隐修么,怎么居然来了这里?真是荣幸。”

“知道荣幸了吧,还不快快把这些家伙赶走。”被称作蚊叔的男子厚着脸皮指着那些紫衣卫士。

“你也很荣幸,见到了我。”紫衣男子嘴角讽刺之意甚浓,挥手下卫士们疾步上前,“把您金贵的命留在这里吧!”

对这苍隐修来说,对付这些小角色还容易,可那领头之人,打不过要完蛋,打得过被赵家追杀依旧要完蛋,想到这里,他顿时一脸苦相。

苍隐修这边以一敌十,还要保护那男孩儿,那名少女尽管修为不弱,却好似不会任何术法一般,完全以自身灵力硬抗那些攻击,自然帮不上忙,而紫衣男子却只是看着,如看笑话一般。

看出苍隐修对那男孩儿的保护之意,紫衣男子脸上掠过一丝笑容,向着男孩儿隔空点去一指。

少女忽地回头,红光闪烁下淡粉色烟气弥散而出,紫衣男子的攻击如石沉大海,不见丝毫响动。

“你们先走。”少女挥手间整个桃园都氤氲起淡淡的粉色,汇聚在这里,却浓得呛人。

苍隐修微一皱眉,便带着男孩儿离开了。走得远些了,男孩儿回头望向那粉色的雾气,可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紫衣男子恼怒地散出道道灵力,可直到雾气在他的灵力冲击下散去,苍隐修与那男孩儿已跑出很远,少女独自站在原地,眼中红芒闪烁,凝视那紫衣男子,而其余卫士皆倒地昏迷。

“你走不了了。”紫衣男子嘴唇微动,声音冷漠无情。

那一次,她到底还是败了,可却灵巧地逃开,重又藏匿在无数桃花间沉睡,恢复着那一战的伤。

她清楚地看见了那男孩儿回头时眼中的伤感不舍,却被苍隐修强行带走了。这些年过去,儿时的事他早已忘记了罢。她默默承受的回忆,不曾与众人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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