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地下的泣声
【1】
春雨稠密，苍茫的雨雾中，举目望去，大山雄伟的身躯只剩下淡墨般的身影。独自走在泥泞路上的这辆越野车，更显得孤零零了。
李航民手掌着方向盘，小心谨慎地看着眼前迷蒙的路况，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车开到路边的嘉陵江里。他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他的弟弟李航书，而在他们身后，则坐着他的妻子谢如怡和两个女儿。
八百里秦川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文物古迹荟萃之地，李航民本来趁着自己放年假，带着家人一起来到陕西自驾游，没想到路走到一半，就遇上这种鬼天气，半途回去又不甘心，只能继续往前走。李航民看着蒙蒙的细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刚一恍神，车轮便陷入路面的泥坑中，无论他怎么发动车子，都没能从泥坑中挣脱出来。李航民恼骂了一句，随即叫上李航书一起下车察看。
车上的谢如怡看两兄弟下车，便降下车窗望向四周，四周水汽弥漫，氤氲一片，蒙蒙雾水遮住了远景。不知是不是她身为女人天生的过分敏感，自从这场雨绵绵下了两天两夜后，她的心情便变得担忧起来，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仿佛看不清晰路的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等待着他们一样。
李航民走了过来，吩咐谢如怡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踩油门，两兄弟一起在车后推车。谢如怡离开正在熟睡的女儿，爬到驾驶座上，听着李航民的口令一次一次地踩动油门。三人一起努力了半天，车子却仍然深陷泥坑之中。
“哥，怎么办？”李航书问，李航民正在苦恼不已中，并没有回答。
这时，李航书隐约地看见前方有一个灰色人影，便说：“哥，前方好像有人，我去看看能不能叫他过来帮忙。”
李航民往前看去，只见前路白茫茫的雾气中，确实有一个灰色身影若隐若现，便向李航书点了点头。
李航书于是向前跑去。谢如怡透过车窗，也望向前方，前方的陌生身影仿佛飘在雾气之中，随着雾气的流动忽而显现、忽而隐没，甚是诡异。谢如怡心底莫名地颤了一下，具体害怕什么，她也不清楚，于是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就在寻思间，李航书已经跑到了那东西眼前。谢如怡见到一股大雾飘过，遮掩了李航书的身影，雾里传来他几丝问候的话音。
然而这时，李航书一声惨叫，凄厉地从雾中传来……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让谢如怡和李航民都惊愕不已，两人瞬间怔在原地。谢如怡脸色苍白，害怕地看着前方，想极力看清小叔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阵急碎敲击玻璃的声音惊动了她，谢如怡往一旁看去，才反应过来，摇下了车窗。
李航民说：“你们在车里待着，不要出来。我去看看。”说完，他手里拿着一个扳手，快速向前方跑去，身子一下子就隐没入浓雾之中。
雾气越来越深浓，谢如怡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浓厚，在车里完全不知所措，四周白茫茫的雾气一团一团流窜着，彼此遮掩映照，仿佛把她丢弃在了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里。
这时，两个小女儿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空阔的车厢问：“爸爸和叔叔呢？”谢如怡如找到了慰藉，爬到后车厢将两个女儿紧紧地抱在一起，声音颤抖地安慰说：“爸爸和叔叔修车去了……”
谢如怡话刚说完，这时隔着车窗，李航民几声痛苦的声音清晰地从前方传了过来。谢如怡身子如坠入了谷底，急忙摇下车窗，声音凄厉地向前方大喊：“航民！航民！”
可前方的雾气仿佛吞噬一切的恶魔，谢如怡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肆意蔓延的恐惧像是一片海水，慢慢地把她淹没。谢如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冷汗淋漓。
身后两个小女儿惶恐地问：“妈，怎么了！”“这是爸爸的声音……”
“别怕，没事！”谢如怡安慰地说，同时再向前面喊了几声。
然而前方一片死寂，没有人回答她。谢如怡强压下自己的恐惧，身体快速爬到前座，打开车头的车灯，前方的雾气一层一层地透开来。谢如怡睁大了眼睛，目光最后还是只能在一片白茫中停住。
“妈……”车后座的两个女儿惊惧地叫。
谢如怡正打算回头安慰，这时前方突然闪出一个人影。谢如怡看清那人的模样，顿时差点魂飞魄散。
李航民浑身是血，眼睛睁大着，向她痛苦地喊叫了一声：“待在车里！千万别出来！”随即，他身后的几个灰色身影，向他扑了上来，立即把他扑倒在地。这时一团浓雾涌来，立即又把李航民和那几个模糊的身影深深罩住。
“航民！航民……”伴随着前方李航民痛苦的叫声，谢如怡一声声悲痛地呼唤。
前方蓦地安静了下来。死寂般的恐怖让谢如怡瞬间从悲痛中醒悟过来。她完全无法思考这突然到来的一切。她转过头来看看两个女儿，她们害怕极了，两个小身子害怕地缩在了一起，眼神恐惧又痴痴地看着她。
谢如怡赶紧再次摇上车窗，关掉车前灯，爬到后座上与两个女儿抱在一起。
三人紧紧地蜷缩在一起。
车外死一般的沉寂。
“啪、啪、啪……”有人在拍打着车窗。
三人女人同时惊惧地向车窗玻璃看去，几个血色的手印，手印上的血迹慢慢地从车窗滑下来……
突然，一张血脸扑到了挡风玻璃上。
三个弱小的女人同时惊叫了起来！
【2】
“队长，前面那老农说了，再半里就到村里了。”刘英指着老农走去的方向向张顺说，然后又问：“队长，这次到底要看的是什么墓穴？”
张顺没有回答，只是掂量着手里的一个布包，在旁的余楚这时也说：“队长，你就别再搞神秘了，告诉我们吧。”
张顺叹了口气：“实话跟你们说了吧，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墓穴。我手里拿着的这两件古物玩意儿，都是宋朝的东西，有极大的研究价值。上个星期，一个神秘人将这两件价值不菲的古物寄给我，并给我指明了地点，我也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我们这一趟，要小心点。”
“不是吧？”刘英和余楚双双回答。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看看再说。进村吧。”张顺指着前方一个由两根黑灰的木桩和一块破旧的木板钉起来的牌坊，上面写着“古榕村”。
这是个贫瘠的小村落。进了牌坊后，还要走上一段糟糕的泥地才能接近那些土砖、瓦棱顶的小房子。张顺还没往这村围踏进一步，便有三个村民迎了上来，态度很不友善地询问他们是干啥的。
张顺说了一下情况，并向三人出示了证件，可那几人却依然不让进村。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过来。老者六十有余，却十分精神，而且有着一副十分精明的脸孔，谨慎地看了张顺三人一眼，随即便说这个贫瘠的村落难得迎来这么有学识有地位的人，不能怠慢了，便要请张顺三人到自己家里去。
老者说他叫老姜，是古榕村的村长。村长老姜似乎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从农闲到知之甚微的国家大事无所不谈，这让张顺有些惊讶，想不到这深山里，也有这样的人。
一路进村，路上所见到的村民很少，大多都是妇女，她们的眼神流连在这几个新鲜人身上，并没有看新鲜的感觉，而更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不要去！”忽然在小巷边传来了一个叫喊声。张顺转头望去，立即便见两个妇女面色紧张地抱住了两个小女孩。两个小女孩大概五六岁，双眼目光有些呆滞，直直地望着张顺他们，像是要求着什么。
那喊声是其中一个小女孩喊出来的，张顺正打算问一下老姜，这时村路上却又突然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疯女人，大声喊着：“这里有鬼啊！这里有鬼啊……”
“这是村里的一个妇人，因为丈夫突然离世，变得疯疯癫癫。请不要见怪。那两个小娃儿是她的女儿，从她疯癫后都是村里人在照料着。”老者边说边摇着头像是在感叹着妇人的命运。然后，又继续让他们三人随他走去。
张顺心里便也释然下来，入门是客，在这少数民族村落里，有些东西问得太清楚是犯禁忌的。
不一会儿，张顺三人便来到了老姜家中，两栋整齐划一的高脚楼，高踞在山腰之中，虽算不上气派，却也很有气势。
门口站着一个女子，见张顺三人，脸上一阵惊讶，神情木然地看着老姜。老姜笑着向张顺介绍说这是他的女儿麻丽，然后向麻丽简单说明了张顺一行人的目的。张顺见麻丽面目清秀，别有一番民族少女的风情，只是一脸的戒意，于是向她友好地笑了一下。麻丽勉强向他挤出一个微笑作为回礼。
张顺一坐下，老姜便直接问：“张队长要进去那个鬼洞里找什么东西吗？”
“鬼洞？”张顺疑惑地问。
“张队长不知道，这墓穴是我们这边山里人的一大禁地，里头有鬼怪，我们山里人一向避之唯恐不及，历年来有很多人走进那个墓穴，却从此没再回来！”老者很是严肃地说道，“刚刚张队长也看到了那个疯女子了，她的丈夫就是因为靠近墓穴而离奇失踪。”
“你说的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女子？”刘英和余楚倾身向老者问道。
“是的，后来她自己一个人去墓穴那边找她的丈夫。结果当我们找到了她后，她就已经疯了。”老者叹着气无奈地回答。
“真有这事？那个墓穴是不是宋朝的？”刘英马上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祖上也只吩咐不能去那地方，也没人好好去端详过。更不知是什么年代了。你们可千万不能进那墓穴啊！”老者再次提醒说。
“村长不必担心，我们既然是考古的人员，就对这墓穴有一定的了解。我们去自然是有把握了才去的。”张顺回答。说到这里，张顺突然想到那个给他寄来两件宋朝古物的神秘人，既然这个墓穴有这么离奇的传说，想必神秘人也知道，他将自己引到这里，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张顺心里越是好奇，想去墓穴一探究竟的想法就越坚定了。
“不过，我们得需要一个认识路的人带我们过去。”张顺请求似的向老姜说。
“哦……”老姜抽了一口水烟，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才说：“村里的年轻人现在都跑光了，剩下的也没谁敢去，我活了大半辈子，那条路我倒是走了几回，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不过，我只带大家到墓穴前方的树林里，剩下的，要靠你们自己了。”
“那真是谢谢村长了。”张顺兴奋地说。
【3】
次日，老姜带着三人，从村子里出发。老姜说，从村子到墓穴，需要两天的路程，今天晚上大家可以在山里的一个湖岸边扎营休息。
经过一天的疲惫行走，张顺三人和老姜终于在傍晚日落时到湖泊前。
张顺看看周围，前面的大湖天然而成，有多处源流注入，水源充沛。遥望远处，三面高山林立，树木繁盛。张顺暗暗感叹这地方风水绝佳，只可惜并无帝王之势。但总归要一探究竟，张顺转念想。
老姜见天色已暗，就跟大家说，“这里已经是到了这墓穴的范围内了，大家要小心点……”
老姜说完，便架好炊具，往山林里走去，不一会儿手里便拿了只野兔回来。余楚一看目瞪口呆，口水直流，连声夸道：“老姜，你这可真神了，一眨眼工夫，就弄了这么个好东西过来。”
老姜自豪地说：“俗话说靠水吃水，靠山吃山，我们山里人别的没有，就这吃饭的本事，一点也不含糊。”
饭后，天色完全昏暗了下来。天像口倒扣着的锅将整个世界都困在了里头。湖水仿佛变成了黑色，黑色的液体慢慢地蠕动着，像是要顺着坡面慢慢地爬过来。
四周静得有些离奇，连一声鸟鸣和虫鼠走动的声音都没有。
“张队，太静了，有点不对劲啊……”躺下的余楚躺下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侧了一下身子低声对守夜的张顺说。
“没有的事，别自己吓自己，快睡吧。”张顺回答。
“嗯，那张队自己小心点。”余楚看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再次躺下，不一会儿，终于鼾声大作起来。
张顺望着这黑灰的天，沉浸在悄无声息的林子里，自己打着盹，不一会儿，竟也睡了过去。
“张队，余楚呢？”刘英摇醒了张顺。
张顺醒了过来，问“什么事？”
“队长，余楚不见了。”刘英说。
“不见了？会不会树后解手去了？”张顺说。
“没有，我叫了几声，都没回答。”刘英回答。
这时，帐篷的后方突然就出现一个身影。张顺望了过去，发现是余楚，只是余楚动作诡异，像是在摆脱身上的什么东西。
“余楚！”张顺叫了一声，走了上去。
然而余楚突然转过身来，像着了魔似的就朝张顺扑了过来。张顺一个防备不及，一下子就被余楚放倒在地，掐住了脖子。刘英马上伸手去支开余楚，谁知道被他手一摆就摔了出来。刘英立马爬了起来，打算再上去。这时老姜搭住刘英的肩，神色紧张地塞了一小撮东西给刘英说：“快，塞到他嘴里！”
刘英接过那东西，就冲了上去，硬是把东西往余楚嘴里塞。余楚身体抽搐了一下，最后像是一下子醒过来似的，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张顺从地上坐了起来，弄着脖子，也大口大口地喘气。余楚见张顺狼狈的样子，惊讶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刚才被鬼上了身了，要不是我多心，带着这驱鬼的东西，事情可就不得了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祖上莫怪，祖上莫怪，我们不小心冒犯了。”老姜紧张地说着，然后四处合手拜了几拜。
刘英扶着余楚，看着张顺：“张队，怎么说？”
张顺再次揉了揉脖子，微微笑着说：“鬼上身？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刘英、余楚，我们也算是历经风险的人了，会为这点小事就打道回府吗？”
刘英和余楚齐声说：“不会！”
老姜低着头不语，良久抬起了头：“既然这样，前面大家要更小心点，要是再惊动了鬼魂，我可没多余的药了。”
【4】
第二天下午，四人来到一个巨大的谷地面前。以这里为起点方圆一里的地方全是灌木，碎石层层叠叠，几座小山丘彼此错落。再远些就是几座藏到云里的大山了。
老姜躲在树林里，指着前方谷地说：“我只带你们到这里，墓穴据说就在这个山谷后面，剩下你们靠自己吧。”
张顺看着四周山势大局，心里推算着墓穴大概的位置。张顺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就地扎营。等到了晚上，依据天上星辰，探龙点穴会更准确。
然而这时刘英和余楚却依据将整个谷地跑了一圈，这时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队长，那边有盗洞。”
张顺很是疑惑，跟着他们沿着山谷向前跑，来到了那个洞前。洞壁有着规整的凿痕。果然是盗洞。
张顺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看来盗墓贼比他们先来了一步。想想，又觉得正常，如果墓穴没被人光顾过，那神秘人送给自己的两件古物，又是从何来的呢？那挖这个盗洞的人，会不会就是神秘人呢？
张顺下令回树林边先休息一夜，养精蓄锐，明天再下墓看看。老姜一听，马上就着急了，说什么也不在这里过一夜。刘英与余楚好说歹说，终于把他给劝了下来。
其实，留下老姜是张顺的意思。这墓穴在他们村里这么多年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底细应该是不可能的。老姜很有可能还知道这墓穴的一些事情。而且这片山林毕竟是老姜比较熟悉，到时有什么情况也好应付。
夜里，张顺叫大家分四个班守夜。最先守的是老姜，还没到十二点的时候他便和张顺换了班。张顺守到了两点，起了身正打算叫醒余楚。
“嗷……嗷……”这时，一阵低声的嘶鸣从远处传了过来，声音诡异犹如鬼魂的哭泣。张顺吓了一跳，仔细一听，竟发现这声音像海浪渐渐汹涌，一波接一波似的，竟不可收拾地肆虐起来。
“怎么回事？”余楚醒过来紧张地说。
刘英和老姜也被吓醒了。刘英也到张顺这边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顺也是一头雾水。这黑茫茫的夜，这荒芜的山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鬼哭狼嚎呢！老姜更是吓得在帐边踱来踱去，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张顺打算叫他过来商量一下。
“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老姜神色紧张，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老……”张顺还没说完，老姜就跑了出去，一下子扎进了这黑暗里，身躯了无踪迹了。张顺想马上追出去，余楚和刘英都拉住了他，说这老姜毕竟地方熟悉，只是过于惊吓不会有什么事。其实，他们的心里只是担心张顺这一走可能一个人出事变成两个人出事。
这诡异的鬼泣声，处处透着恐怖，谁能保证什么事都没有。张顺看了看他们两个，也知道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三人都沉默不语。
漫天的鬼泣声越来越凄厉，一个嘶鸣般的吼声接连另一个吼声，毫无停止的征兆。三个人紧张地靠在了一起，任着这鬼哭狼嚎的声音咄咄逼人地侵蚀着他们的神经。
“声音是地下来的。”张顺突然说。
余楚、刘英一怔，仔细地听了一会儿，还真的是从底下传出来的。两人询问张顺应该怎么处理。张顺自己也是十分迷茫，周围这陌生的环境，他们又能如何去应对，暂时的情况只能是等到天亮了。
三人就这样彼此看着，闷闷不语。而地下那令人如芒在背的鬼泣声一直连绵不断地嚎叫。直到大概四点多的时候随着黑暗的退去，那鬼泣也慢慢地消失在了耳边。
张顺伸手去告诉余楚声音没有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虽然，天已经渐渐明了，但是却不能给他们带来一丝的心安。张顺吩咐说，天亮的时候吃点干粮，每人再打一会盹儿，然后下去看看。
听到张顺这么说，余楚和刘英脸色都不太好。不过，怎么说他们也是考古队的人，要一点声响就把他们给吓住，那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话。
早上8点，张顺三人一起沿着先前的盗洞，向地底下未知的领域爬去。摸爬了大概一刻钟，他们来到了一条甬道上，甬道很是宽阔，他们三个人并排地走在其中也不觉得拥挤。甬道顶伸手便可以摸到，有着黏黏的东西，不时地有水滴滴落下来，甬道两侧的墙壁也是渗着水。甬道的空气并不压迫，氧气的含量完全和外面一样。这一点张顺很奇怪，因为甬道里并没有风，空气的流动十分微弱，这是不合常理的。一个沉积已久的墓穴不可能是如此。
就在张顺思考为何没有气流的这时间里，甬道慢慢、慢慢地向他们蔓延着一种气味。几乎在闻到的一瞬间，他们三人就同时吐了出来，头脑发胀，神情迷离。一种恐惧的感觉把他们都淹没了，这是一股浓烈到难以理解的血腥味。张顺蹲了下来，打算从包里摸出面罩。这时另一股奇异的味道相继而来……
醒来的时候，张顺半个身子泡在了水里头，余楚和刘英也躺在湖泊不远的地方。张顺立即就爬起来，突然感觉身体绵软无力，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人拆开后又装回去一般。这时，余楚和张顺两人也醒了过来。
三人勉强爬上湖岸，休息了片刻，终于慢慢恢复了力气。只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湖里？这一切，张顺依然十分困惑。
张顺发现所有的装备都不见了，百思不得其解后，决定还是先回村里再说。
【5】
张顺三人从林子里出来，马上便去了老姜的家。麻丽过来开门，把他们带到了老姜的床边。老姜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麻丽冷冷地说：“我爸从昨天回来，就病得一直躺在床上，你们在山里看到什么了？”
张顺伸手去推了老姜一下，老姜张开眼来，见到是张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张队长，你们怎么回来的？前天晚上可把我给吓死了！”
老姜全身发抖，像是得了很大的病一样。“那墓穴可千万不要再去啊！这样惹怒了鬼怪，不知道会不会给村里带来什么报应啊……”
张顺没说什么。余楚和刘英倒是低声应道：“没了装备，我们想去也去不了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姜像松了一口气似的不断念着。
张顺示意余楚和刘英，三人一起退了出去。张顺告诉麻丽，他们再住一晚就回去，还要麻烦她多担待，麻丽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队长……”余楚和刘英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张顺示意他们出了老姜的家里再谈。
三个人来到了村道，打算一边走一边开始分析这几天的情况。谁知，还没开口说半句话，就来了一大群村民把他们围了起来。
带头的一个粗汉提着嗓门说：“你们是不是去了那鬼洞了？还把村长弄成这个样子，要是那里头的鬼跑到村里找麻烦，我们岂不是无缘无故陪着你们遭殃，你们快给我滚回去……”
“好，好……我们明天就走，明天就走。”张顺赔着笑说。
“这可是你说的，俺们明天送你们出去。”那粗汉理直气壮地说，又摆手示意村民散了。
围观的人也开始散开来。张顺一行人站在原地傻傻地等着他们离开。透过人群，有两个小女孩正默默地望着他们。张顺察觉过来，两个小女孩就是第一天来到村子里时叫他们“不要去”的那两个小女孩。张顺刚想靠近她们，人群中立即就跑出来两个妇女，一人一个把小女孩给带走了。
张顺低头想了一会儿，与余楚、刘英来到了村后林子一个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张顺理了一下思绪，悄悄向余楚、刘英说：“这村子有问题，我们在墓穴里时，中的可能是人为的迷香。”
“迷香？”余楚和刘英都很迷惑。
“确实是这样，只是现在最难理解的是墓穴里的血腥味和那半夜里凄厉的鬼泣声。还有就是……”张顺想了想，突然发觉，这会不会就是神秘人引他来这里的目的。
“就是什么？”余楚和刘英又是一头雾水。
张顺回过神来，继续说：“村里的人自我们进村来就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而且，我觉得老姜更是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一直在我们身边就只有老姜这个外人，说不定我们就是被他用迷香迷晕的，之前余楚的‘鬼上身’，也可能是他用一些我们没见识过的奇怪毒物搞的鬼。”
“张队，那怎么办？”余楚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主意。
“只能再进一次墓穴，一切的事情都在墓穴里才能得到解答。余楚，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些简单的装备在旅行包里？”张顺询问道。
“嗯，还剩一两只手电筒，和一些小装备。”余楚答道。
“好，那明天我们出了村子再想办法往古墓去。”张顺说完，便和他们一起回老姜的家中。
三个人都心照不宣，吃完晚饭后，就跑去房里休息了。老姜还是躺在床上没出来吃。
夜里，张顺辗转难眠，思考着事情的其他细节，特别是老姜，熟悉的野炊手法；善于言谈而又懂得避重就轻的说话；看起来年老瘦小却有一副利索的身手。张顺不知不觉地便要想到一种人，盗墓贼。
一个小小的响声打断了张顺的思绪。张顺睁开眼睛，发现门被打开了一角，黑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的角落里。张顺先是一惊，看清楚原来是白天的小女孩后便松懈下来。
小女孩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惊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张顺，像是在犹豫着什么。张顺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刚想问话，小女孩突然就跑了过来，往张顺床边放了一个纸条后，转身往门外跑了出去。
张顺正疑惑间，拿起桌上的纸条揭开来看，只见里头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字：“救救我们。”
张顺眼睛慢慢睁大，心头困惑不已。难道那两个小女孩不是村里的人，被人贩卖过来的？还是小女孩的求救，跟墓穴里的秘密有关系？
张顺不由下了床来吸了一根烟，他眼睛往窗外苍茫的夜色望去，发现这深山野林里的小村庄，更加诡异莫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