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如愿的看到她眼中的惊诧，倒也不意外。
“你不用感到这么惊讶，说起来……我之所以能这么想得开，还是你昨晚说的话提醒了我……”
“我？”
沈归雁不禁更惊讶了，“我说什么了？”
高婕道：“你说，别人抢得走的男人，你不稀罕！也对……既然能抢得走，那便说明终究也是不属于自己的。何况，我知道根本就是上官旭一厢情愿，你无意要抢。再说了，女人之间的话题，为什么就非得围绕着男人打转呢？”
“既然妹妹如此作想，我也就放心了。”
沈归雁笑了笑，是真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古时候的女子都以男人为天，但凡只要和男人扯上关系，永远都是无休止的争斗，高婕也算是其中的异类了。
“像妹妹这样洒脱自如的女子，我不知道你最终的归宿是否就是殿下，但是你一定能遇到自己的幸福的。”
高婕也抿嘴一笑。
单纯靠遇到，运气未必有那么好，所以她才争取。
不过……
她凝眉思索了半晌，然后道：“我与你说这些，将我心中所想都如实相告，也算事交了心了，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答应，你说。”
“上官旭对你有意，这是事实，你现在不喜欢他，我也清楚。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他了，我希望你能第一个告诉我。”
“！”
沈归雁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懂高婕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什么，也很想当即就反驳一句，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话到嘴边，她全都咽下。
高婕痛快，她也不含糊。
“好！”
这一个字，她答得很坚定。
与高婕进行过这一番交谈之后，沈归雁的心中轻松了不少，人生在世，纵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总会遇见那么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拍即合。
可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大家都在传上官旭好男色，最先是在府里，然后不知是谁还传了出去，京城人多地大，消息传播也快，再加上总有那么一些有心之人推波助澜，最后竟将这件事情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堂堂皇子，竟有断袖之癖，简直有损皇家的颜面。
皇帝将上官旭召进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上官旭极力的为自己辩白，这纯属无稽之谈，他府中的妃子和侍妾都可以作证，他绝对没有断袖之嫌。
当然，不管是高婕还是他那两个侍妾，肯定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皇帝命他将流言澄清，而且，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该更进一步充盈后院了，随便纳几个妾不要紧，但他年纪已经不小，也该是娶个正妃安定下来了……
皇帝既然提了一嘴，想必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打算。
上官旭知道，父皇是为他着想。
皇帝对他及他的生母淑妃娘娘心存愧疚，重新将他召回宫之后，已经在想尽法子补偿于他。
在众多皇子中，上官旭算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个。
那么，只有先娶了正妃，从王公大臣中选择合适的千金婚配，才是让他拉拢势力的最佳途径。
这个道理，上官旭老早就知道。
但，他现在还并不想娶妻。
如果皇帝一旦指了婚，他也无力改变。
上官旭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心情有点糟糕，娶正妃的事情倒还可以缓缓，但是要平息了流言，却是势在必行。
翌日，随风过来传话，上官旭让沈归雁煮了茶送去书房。
沈归雁其实精于茶道。
没穿越之前，也就这么点儿风雅的爱好，后来在沈府，未出阁之前也有仔细过古人的煮茶方式，手艺还算不错。
不过，在高府的时候也没机会露一手，反倒是上官旭喝过一回之后，还真的就把她当成端茶送水的小妹使唤了。
她蒙他关照，这点小事也没什么。
可，现在再见他的话，总觉得有那么点儿尴尬。
不过，随风却催得挺急的，她也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了。
走进书房的时候，只见上官旭坐在案几后面，手上拿着笔在飞快的书写着什么，她不由得稍稍打量了他几眼……
想来，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美男的人。
不管是尤锦笙还是高御轩，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却都不同于这上官旭，俊美倜傥的外表下像是藏着一股邪佞，总让人觉得危险。
她咽了下口水，将茶杯放到了案几上。
“殿下，你要的茶。”
“嗯。”
他连头都没抬，依然在忙碌着。
沈归雁忽然就觉得高婕是不是弄错了，这个人怎么会喜欢她，从哪里看得出来他喜欢她了？
她也没心思去求证什么，正准备默默的退出去。
然而，刚打开门，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沈归雁觉得真是邪门了，为什么每一次她单独和上官旭单独在一块儿，总会被人撞个正着呢？
上一次是追月，这次却是彩云。
可是，彩云却根本没看到她一样，直接就奔了进来，神色慌张，脸色全是惶恐，一见到上官旭就放声的大哭起来。
“殿下，不好了……”
那模样，分明是被吓的。
沈归雁就纳闷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上官旭也有同样的疑问，抬起头望过来的时候，脸上全是不悦，“哭什么？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
“妾身……妾身与追月妹妹一同出府，去逛了胭脂铺，准备回来的时候，妾身才一转眼就不见了追月妹妹的人了，于是让丫头去找，结果在巷子里……”
“然后呢？”
“追月妹妹她……她已经死了！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断了气，身上全是血，而且……她的舌头还被人割了下来，呜呜，殿下……”
这两人一同进府，姐妹相称。
这会儿，彩云倒是真心难过，用帕子擦着眼泪，呜呜的哭出声。
沈归雁无意听他们的谈话，可她刚跨出门口，听了彩云说的话，却怔住了。
追月死了？
还，被割了舌头？
她不禁转身望进来，只见上官旭已经起了身，绕过案几走了出来，神色漠然，无波无澜。
“知道了……”
“呃……”
“！”
沈归雁和彩云同时愣了。
这么大的事情，就三个字，知道了？
彩云睁大眼望着他，连哭都忘记了，脸上全是震惊和不解。
上官旭却道：“吩咐下去，将追月葬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殿下……”
“退下！”他一个字也不听彩云多说，不由得加重了音调，语中全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将彩云唬得身子都震了一震，终于退下了。
沈归雁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刚要跟着彩云一块走，却被上官旭给叫住了，“沈归雁，你回来！”
也许是他刚才训斥彩云的时候，那不温不火的余威还在。
所以，沈归雁也被唬了一下，脚都迈不动了。
他朝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盯着她震惊的脸，问道：“对于追月的死，你有什么看法？”
“啊？”
沈归雁摸不着头脑，她能有什么看法？
上官旭接着道：“我倒是觉得，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沈归雁全然呆愕，他的语气虽然很平缓，可字里行间，却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阴狠稍纵即逝。
她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着……
追月死了！
还被割了舌头！
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这所有的一切结合在一起，她马上就想到了什么，传言上官旭有断袖之癖，不就是那天被追月撞见了，然后才传出去，将流言愈演愈烈的吗？
所以……
沈归雁蓦地睁大眼，指着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是你……”
“没错！”
他连承认，都这么爽快。
沈归雁莫名的有点恼怒，她就说这男人阴鸷可怕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作为正义的一方，她一时脑袋发热，便指责了他，“上官旭，你疯了？你居然杀了她，追月……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也不是有心的，你就杀了她……她可是你的侍妾！”
“那又怎么样？”
“你！”
这还不怎么样呢？
人命在他的眼里，就这么卑贱吗？
她简直不知道怎么和他继续交流下去，会不会她一不小心惹他不爽了，结果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怎么，觉得我可怕，残忍？”
“……”
他往她的跟前迈进两步，直到逼着她的背靠在门板上，再也无路可退，他却一字一顿的对着她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她随便的一句话传出去，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她该死！我若是不杀一儆百，以后还会有人胆敢嚼舌根，这流言不及时制止住，父皇就一定会让我把我喜欢的那个‘男人’交出来，到时候，死的就不是追月了！”
“……”
“这就叫残忍吗？算吧！我就是这么残忍！因为我和高御轩的优柔寡断不一样！我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若是不对该狠的人下狠手，又怎么能保护得了想保护的人，你说是不是？”
他已经倾身到她跟前。
沈归雁甚至能感觉得到，他在说话的时候，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望着她，眼神那么专注……
她的心忽然拧起来。
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她的智商问题了，但她却没来由的心慌，只想逃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