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暖和和。”到了惊蛰，春天总算坐稳了它的江山。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作坐稳了江山，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因为到了昨天我才十分确定一件事，原来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而不顾一切。为了她，我想就算是赴汤蹈火，挣扎一下，也是会去的。
这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影子在我脑中始终挥之不去，如婉月，似魅影。转身，起舞弄清影。这影，却急急化作烟雾散。慌忙去抓，可一触，她却碎了。
“如果可以再唤你一次，小月亮，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我曾不止一次这样地自语。痛苦，似空气蔓延。如果没有遇到她，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我的人生，也不会这么乱糟糟。可若是那样，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为了你，就算是逆天，就算要天罚，那又何妨？
“陛……陛下？”一个肚皮足有水缸大的大臣怯生生地打断我。侍卫递到我手中的一纸谏书还没来得及过目。不过，看这情形，除了群臣进谏还会是什么？
“干吗！”我没好气地回答。
“愚臣不才，斗胆敢请陛下做出明断，以我江山社稷为重啊！”
我白了他一眼，并无做声。我实在是不明白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倒和什么江山社稷扯得上干系了？不过为了她，就是舍下这天下人于不顾，我也是不会后悔的。
“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吾皇圣明！”
“圣上，人死不可复生，若听信旁门左道而强行为之，是为逆天，恐怕要受到天罚，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切莫要妇人之仁呐！”
“陛下，吾臣等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深夜造访，如有冒犯，实属无奈之举。要不是看到社稷在危，万不会出此下策！陛下！”
“滚！”吐出最后一个阴森至极的字眼，抬眼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众人，冷冷地一拂袖。
不知是谁带的头，群臣只得无奈地散退出殿中。
众人之中，却唯有一个让我留恋的身影，那便是太傅了。居于群臣之中，却不像他们那样令我难堪和难做。就是有，那也必定是另有他意。从头至尾，他都未曾发表任何意见。因为只有他才明白我的苦，作为一个国君，作为一个普通人。有太多的俗念，太多的皇室束缚，牵引着我。我不断在理智和情感之间矛盾地挣扎，身在高门广厦，常有山泽鱼鸟之思。作为帝王的我，却无法主宰一切，这是笑话，还是悲剧？
那一刻，我看见太傅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叫住了他：“老师，您留一下，好么？”
太傅停下脚步，回过身，忧愁地望我一眼，拱手道：“微臣听命。”
待闲官散尽，太傅反身将门推上。
“老师，我这一生，本已无所念想，你说，我不该吗……”我斜倚在椅上，疲惫道。
太傅不忍看我如此，心中亦是如刀绞疼痛。此刻的心情，便是只有这日日教我诲我的老先生才能体会的。他颤着唇，忽而仰面抬头，舒开紧锁的眉宇。迟迟道：“吾皇圣明，温文仁善，实乃吾国百姓之福。唉，只奈何自古英雄本多情……”
“我这哪是多情？我只是专情呐……”
他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吾皇，苦了你呦。”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老师，您非吾父而胜似我的父亲……”他怎会注意到我眼底泛起的冷冷笑意。
“陛下，说不得，说不得呐！”老太傅紧张地四下张望着，两只眼球十分警惕地左右转动起来，生怕被人听见了这要落得掉脑袋的对话。“哎呦，吾皇啊，你怎么敢说这种话。真是荒唐，荒唐！”
我看到太傅的表情似要忍不住笑出来。而且话虽这么说，老太傅却显然是十分欣慰和感动的。天下的师生，还有哪一对能像我俩这样亲呢？
“老师，只有你能理解我。为了小九，我是什么都愿意去试的。所以，不管我做什么，老师都会支持我，对吗？”
太傅的胡子难以平静地抖了三抖。他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末了，终道：“罢了罢了。为师自当尽力助你便是了。”
得到肯定，我如获大赦，喜不自禁，忍不住去牵动太傅长长的白胡子。太傅的眼角随着面部的扭曲不自觉地抽了一抽。我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一柄短刀已经扎入太傅的腹中。我在他耳边低语道：“她的死，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朕顾念旧情，就给你个痛快……”不等他做任何回应，便断了气，定格的面容是何其的惊恐万状。
我正颜，眉间不知何时已皱起，无意识地抬手搭在脑上的金黄冠子上，斜倚凭栏。窗外，若有蝉鸣，晓风残月便也算作完美了。一道黑影闪过皓月的面庞，黑暗中，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暗暗袭来。
心有一事未了，纵百花皎月清柳无味。心中之事难了，任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与我不干。早知今日，当初，我一定会答应……一定会答应的……你要的我什么都会给你，包括……我的生命……你若要，拿去便是。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首熟悉的曲子，如泣如诉，凄清婉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