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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降香孩

司马光有言:“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在他看来,“九朝古都”洛阳简直就是一部中华民族发展勃兴的活历史。

自公元前770年周平王避犬戎由镐京东迁洛邑开始,历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九朝的经营,这座中原重镇以其近千年的历史奠立起煌煌国都的地位。

洛阳北依邙山、黄河,南望洛河、伊河,西据秦岭、潼关之险,东靠虎牢、黑石之固,雄据天下之中,自古为中原逐鹿之地。周公东征、楚汉争霸、吴楚平叛等著名战争都与这一战略要地密切相关,历史上有名的将军、皇帝,像周成王、周平王、项羽、刘邦、周亚夫、刘秀、曹操、刘渊、拓跋宏、杨广、武则天、朱全忠、李存勖都曾在这里施展过身手。范仲淹曾拿开封和洛阳作了一个比较,说:洛阳险固……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阳。

洛阳近千年来衣冠文物,风教远播。东汉许慎著《说文解字》、王充作《论衡》、班氏兄妹修《汉书》、蔡伦试制蔡侯纸、张衡创制浑天仪,神医华佗四方行医,皆为一时盛事。

“洛阳富才雄。”东汉末年的“建安七子”,曹魏时期的三曹父子、西晋时期的“竹林七贤”,金谷二十四友,均为驰名一时的文人。左思《三都赋》一成,一时“洛阳纸贵”,一时传为美谈。公元744年,李白、杜甫在洛阳双星相会,奠立终生不渝的友谊,白居易晚年居洛阳18年,以香山居士自号,为洛阳文化增添了灿烂光彩。

洛阳还是著名商业大都。“东贾齐鲁,南贾梁楚”,战国时期的白圭被天下经营者奉为始祖,一时间,巨商大贾,风行天下。唐代的洛阳城“飞观紫烟中,层台碧云上”,“嚣尘暗天起,箫管从风扬”。繁华和富足于此可见一斑。

洛阳城近千年的文治武功,为它自身的历史书写了极为光彩的一页。

时间转眼到了公元927年3月21日这一天,时令已是仲春,乍暖还寒,阵阵北风吹来,仍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这本是极为寻常的一天,但是对于洛阳夹马营赵氏府邸来说,这一天却不同寻常。恐怕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在这座不太起眼的府第中发生的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会对后来的中国历史产生这样巨大的影响。

此时,整个府第笼罩在一片紧张不安的气氛中。仆从们轻手轻脚忙碌有序地进出着,而客厅中的家主赵弘殷,耳听内室里夫人由于临产的阵痛而一声紧似一声的呻吟声,不禁心揪如焚,坐立难安。这个即将出生的婴儿就是未来大宋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

据历史记载:在赵匡胤出生的那一时刻,红光环绕产房,有如太阳的光辉,一种特异的香味扑鼻而来,经月不散,婴儿的身体上闪耀着金光,一连持续了三天。

赵匡胤出生的地方有的史书上叫作“甲马营”,地处洛阳旧城东关,西邻湹水,南靠洛河。这一带原是周朝王都成周的东郊,成周建成后,殷顽民就被安置在这里。当时,周王朝为了加强对他们的控制,曾派八师兵力(一师为二千五百人)驻扎于此,以监视殷顽民。东周以后,由于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孝文帝以后)、隋(炀帝)、唐(武后)、后梁、后唐等朝代先后在洛阳建都,这一带也发生了沧桑巨变,到赵匡胤诞生时,这里已属后唐的大内了。

后唐王朝是唐河东节度使、晋王沙陀族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建立的沙陀族王朝。李存勖于后梁龙德三年(公元923年)四月在魏州称帝,国号唐,史称后唐。灭梁后迁都洛阳,以洛阳为洛京,后又改称东都,与邺都魏州、西都长安、北都太原并称四大都城。

到了赵匡胤出生时,洛阳城早已不见了当年的盛景。唐安史之乱后,洛阳城“宫室焚烧,十不存一”,其周围地点也荒凉得很,几至“人烟断绝,千里萧条”。朱温建梁后,曾下令修葺,至后唐,洛阳又成为都城,才渐渐复兴起来,但比起先时却是大褪颜色。

后唐的皇宫,无论规模和建筑也远不及唐朝。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体有异香的婴儿还是非同一般,诞生于大内的生命岂会是寻常人家的凡夫俗子?

赵匡胤出生地之所以在大内夹马营,完全是因为他父亲赵弘殷的身份。赵弘殷此时正担任飞捷军指挥使,“飞捷”是禁军番号,作为主要军事力量的后唐禁军有羽林、龙武、神武等多种番号,“飞捷”是其中之一。赵弘殷担任的指挥使属指挥一级中级军官,其上还有军司、厢、军,长官为都指挥使,其下有都、队等编制,都的头目叫领兵官,队的头目叫队长。指挥使掌管的兵士约四五百人,但因其来源不同,承担的军事任务不同,地位、待遇也有差异。

赵家居住在大内夹马营显然与其侍卫亲军的身份有关。

史书上说,赵弘殷“少骁勇,善骑射”,曾为赵王王镕的部下,因率五百骑兵援助晋王李存勖有功,得到李存勖的赏识。李存勖即是后唐开国之君庄宗。庄宗爱其勇,让他掌管禁军。李存勖在他称帝的这年十月亲率大军与梁军进行了最后的决战,一举灭梁,于十二月间迁都洛阳。唐庄宗又在他称帝的第三年(公元925年)十一月灭掉了前蜀。庄宗死于五个月后的一次内乱,他是中流矢而死的。其子李嗣源拾庄宗尸骨于灰烬中而殡之,柩前即位,改元天成,是为明宗。

赵匡胤即出生在李嗣源继帝位的第二年,此时的赵弘殷仍担任指挥使之职,没有升迁。他只是凭着往日的战功和先王的厚爱侍卫在皇宫之中,除此之外便是因为他显赫的家世。赵弘殷祖籍河北涿州,赵氏家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赵弘殷的曾祖叫赵朓,在唐朝历任永清、文安、幽都县令;祖父叫赵珽,曾任唐朝藩镇从事,累官至御史中丞;父亲叫赵敬,历任营、蓟、涿三州刺史。

现在,我们再说说赵匡胤的母亲吧。其母杜氏是定州安喜人。有记载说,赵弘殷曾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途经杜家庄,因避风雪暂住于庄主杜爽家中,杜爽见其一表人才,精明强干,遂将四女儿嫁给他。杜氏在赵弘殷掌管禁军后随夫定居洛阳夹马营,梦日入怀而生赵匡胤。杜氏“治家严毅,有礼法”,《宋史·后妃传》称她为“内助之贤,母仪之正,盖有以开宋世之基业者焉”。

再回到洛阳夹马营那间香气四溢的居室,此时,这个通体金色的婴儿正在父母和家人爱抚的目光中度过他生命的最初时光。喜得贵子的赵弘殷夫妇也在冥思苦想地给孩子起名字,他们一时不知怎样为名门赵家的新一代命名,只是再三忖度之后,先给婴儿起了个乳名:香孩儿。婴儿体有异香,是个名副其实的“香孩儿”;此外,此儿出生时正值明宗皇帝李嗣源在宫中焚香祭祀。“真龙天子”祭祀神灵的香烟袅袅飘来,与夹马营这个婴儿的体香浑然交合,名门又沾富贵之气,骄子喜沐皇家春风,真是一幅绝妙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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