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孤看到不争接住袁不邪,并且安然落地,急忙飞身过去,跟不折一起将袁不邪抱回到悬崖中间的石洞,在洞口放下来,让他平躺在那里。
只见袁不邪脏兮兮的脸变成了黑紫色,牙关紧咬,太阳穴上青筋暴露,脸型都有些扭曲变样,看上去有些狰狞。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解救。
不孤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有几粒丹药。他全部拿出来,对不争道:“把袁师弟的嘴弄开。”
不争急忙放下手里的剑,双手抓住袁不邪的下巴和颧骨,想要把它弄开,但是接连弄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
不孤皱着眉头道:“现在是救命,你还怕把他弄疼吗?”
不争低头看着袁不邪,再次伸手抓住他的下巴,咔咔声响,袁不邪的嘴终于被不争给弄开了。
大家不由得都愣住了,只见袁不邪的舌头变成了黑炭一样,被牙齿咬破的地方还在往外流着乌黑的血。
不孤抓着丹药的手在轻轻地颤动,几粒丹药没拿住,正好掉进了袁不邪的嘴里。
他伸手将袁不邪的嘴轻轻合上,然后骈起食中二指,出手如风,连点了袁不邪脸颊和脖颈的好几个穴道,才将那两粒丹药送进袁不邪的胃里。
不争看着不孤,等他收回手指,这才轻声问道:“师兄,袁师弟他是中毒了吗?”
不孤点点头道:“应该是中了金蚕蛊的毒。”
不争道:“他……怎么样?”
他本来是想问“他没事吧?”但是看到袁不邪面色乌黑,舌头上也流出了黑血,怎么还能说没有事?于是就变成了“他怎么样?”
不孤摇摇头,道:“金蚕蛊……只怕……我也说不清楚。”
不争听了一惊,扑上去抱住袁不邪的身体,一边摇晃袁不邪,一边哭着喊道:“师弟,师弟,你睁开眼啊,你睁开眼啊。”
袁不邪一动不动,任凭不争随意摇晃。
嗖嗖,两声轻响,剑光敛处,现出三个人来,正是洞玄和不弃,不危。
他们先是看到不争在袁不邪即将落地时接住了他,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想后来听到了不争的哭声,知道不妙,不弃率先驾起剑光飞了过去,不危这次没有再鲁莽行事,他用一只手架住父亲的胳膊,一起飞过巨阙谷,来到了崖壁边。
不争见师父到来,赶紧站起来躲到一边,让洞玄走过去。
洞玄走到袁不邪身边,伸手抓住袁不邪的手腕,歪着头握了一会儿,嘴里忽然咦了一声。
大家听了都是一惊,不争急忙拭去眼泪,瞪眼看着师父。
洞玄将袁不邪的手腕拉起来,然后把耳朵凑过去听了一会儿。
大家不知道洞玄发现了什么,这时袁不邪身重剧毒,命在顷刻之间,大家见洞玄面色凝重,心里都是惴惴不安。
洞玄放下了袁不邪的手,慢慢挺直身子,扭头看着不争,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显然心神不属。
不争心里砰砰直跳,唯恐师父说出不吉利的话来。
洞玄不慌不忙道:“你哭什么?”
不争愣了一下,指着袁不邪道:“袁师弟……袁师弟他……”
洞玄道:“不邪他一时力竭晕厥,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不争叫道:“什么?”
洞玄皱起眉头,道:“你大呼小叫什么?”
不争赶紧压低声音道:“袁师弟他真的没事吗?”
洞玄道:“你怎么啦?干嘛老盼着你师弟有事?”
不孤急忙道:“袁师弟他中了金蚕蛊的毒,刚才还……”
不危在一边道:“师兄,袁师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啊。”
不孤和不争两个人都扭头去看袁不邪,果然看到袁不邪刚才还是乌黑的脸庞,现在变得十分苍白。
两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不争指着袁不邪结结巴巴道:“刚才……刚才袁师弟他……他还是中毒的啊。”
不孤也跟着道:“是,我还喂了他几粒丹药。”
等了一下,看着师父和不弃,不危都是满脸狐疑,他接着道:“他脸色乌黑,连……连舌头上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不危走过去伸手掰开袁不邪的嘴,看到他的舌头上果然是有个被牙咬破的印迹,现在还在向外浸着血。
不过那血并不是什么黑色的,而是跟大家的一样,是殷红的。
不危扭头看着不孤和不争,道:“黑色的血?你们没有看错?”
两个人一起点头,道:“千真万确,绝对是黑色的。”
不危笑了起来,道:“这个看来是我眼花了。”
不弃因为不是破狱峰上的人,所以看到他们师兄弟们争执,不便插嘴,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好在袁不邪现在没有性命危险,所以大家的争执比较轻松。
他们并不知道,袁不邪曾经吃下了一颗蚺蛇胆,普通的毒物对袁不邪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威胁,却还不足于抵挡金蚕蛊的剧毒。
后来袁不邪被铁鹰带到了沉羽渊中,从三角金犀的大嘴之下抢走了那朵无忧花,又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误打误撞吃下了无忧果。
这无忧果乃是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吃了那颗小小的无忧果,袁不邪的功力足可以提高十倍以上,并且百毒不侵。
只是金蚕蛊乃是天下最剧烈的毒虫,袁不邪在失去护体真气罩之后,又跟金蚕蛊钻近距离作战好长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沾染了好多金蚕蛊毒,如果不是吃过无忧果,只怕早就变成了一具骷髅架。
金蚕蛊毒侵入袁不邪体内,使得袁不邪一时昏厥,显出了明显的中毒迹象,满面乌黑,舌流黑血,但是无忧果很快便显出天材地宝的威力,就在不争抱着袁不邪哭叫的时候,无忧果已经将剧毒尽数排出体外,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和血色。
只是袁不邪确实在战斗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所以一时之间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他的脉象已恢复了原来的强劲节奏,洞玄刚刚把袁不邪的手腕握在手里,就感到了他脉搏有力,绝不像是中毒的人。
即便是在昏迷状态,袁不邪一样能在片刻之间就排掉所有的金蚕蛊毒,恢复正常貌相,所以大家都没有觉察,以至于争执不休。
这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雕鸣,大家立刻都从石洞里探出半个身子,抬头向上看去。
刚才大家都在关注袁不邪的生死,竟然忘了,上面还有一场战斗没有结束。
只见蛊雕和铁鹰两只巨大的雕,互相盯着对方,相去不过二十丈远近。蛊雕这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在失去了所有的金蚕蛊之后,蛊雕已经彻底疯狂,失去了理智。
蛊雕的翅膀只张开了一半,就那样悬浮在高空,在强烈的罡风中轻轻地摇晃着,它全身的大小羽毛又重新倒竖起来,它的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从黄褐色变成了深红色。
铁鹰就在蛊雕的对面,它的翅膀完全打开,在罡风中一动不动。两只蓝盈盈的眼光,死死盯着蛊雕。
大家在下面盯着他们两只神鸟看,铁鹰已经对着蛊雕叫了好多声,声音里颇有些惶急之情。
不危和不弃都听洞玄讲过蛊雕和铁鹰之间复杂的关系,知道铁鹰还在劝蛊雕。
不过看那边轨道蛊雕的样子,似乎并不领情。
蛊雕的羽毛间慢慢冒出了一股股轻烟,淡淡的,若有若无,不过没有多长时间,冒出来的烟雾就已经变得浓黑,中间还裹挟着一条条暗红色的火焰。
铁鹰接连发出好几声长鸣,听那声音似乎很是恐惧。
大家心里暗想,不知道这蛊雕要施展什么样的邪恶法术,让铁鹰这样的神鸟都感到恐惧。
黑烟红火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猛烈,噼噼啪啪,不时地爆响。
现在蛊雕身体所有的部位都在向外喷射出这种黑烟红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内部燃烧的大火鸟,随时都有可能爆裂炸开。
接着大家都看到了一幕令人咋舌的恐怖画面。
一根长长的羽毛从蛊雕的翅膀上面脱离,随着那些黑红的烟火苗慢慢飘起来,横在上方,羽根正对着铁鹰,上面还在不停地向下滴着黑红的血。
那些血滴掉进黑烟红火之中立刻便会引起一阵爆响,震得蛊雕的身体都在不停地上下颤动,左右摇荡。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一根接一根大大小小的羽毛从蛊雕的身上脱离,飘动到蛊雕的上下左右,所有的羽根都对着铁鹰,不停地滴着黑红的血,在蛊雕的身上引起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密如莲珠,声音发闷,并不十分响亮。
惟其如此,更能震动人们的心神。
随着羽毛的不断飘起,蛊雕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烟火的大球,只有它的脑袋高高昂起在上面,并没有被烟火淹没。
铁鹰这时已经不再发出叫声,只是静静地瞪着眼睛看着蛊雕。伸出去的长长的翅膀开始抖动起来。
原来铁鹰之前声音中的恐惧不是自己害怕,而是怕蛊雕使出这种玉石俱焚的法术。
这时,大家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
洞玄缓缓道:“天禽解体大法。”
洞玄说完了话,才意识到刚才身后说话的声音不是别人,而是一直昏死不醒,还引起大家争执的袁不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