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袁不邪进屋里,先抬头向屋顶看了一会儿,然后上到床上,从梁上拿下一个小酒葫芦,在手里倒弄着看了一会儿,拔开了塞子。
但是袁不邪只是闻了闻味道,并没有喝,又放回到梁上,他从怀里拿出那根羽毛,翻来覆去看着,就像那羽毛上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似的,他发了一会儿呆,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不危抢着去追踪袁不邪,不愚知道他是不愿意到袁不邪的屋里去搜寻,不愚也不愿意做贼似的去偷窥袁不邪的秘密,但是事到如此,又不得不做。
他到了袁不邪的屋里,现将屋门关好,扫视了一下屋子,只见屋里十分简单,除了一张床,一个高脚凳子,床头一个放衣物的小箱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可以翻看的东西。
不愚抬起头看着梁上,他的个子比袁不邪高出一头还多,所以袁不邪在屋里看不到酒葫芦,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这是袁不邪没有想到的。
不愚上到床上,将那个小葫芦拿下来,轻轻晃了两下,里面还有半葫芦酒,他拔掉塞子,鼻子凑过去,闻到一股清冽的酒味,味道非常香甜。
不过不愚为人极有自制,早年浪迹江湖的时候也是嗜酒如命,自从来到神剑峰,便发誓滴酒不沾,十多年来,他真的从没有破过戒。
现在闻到这么香甜的美酒,不愚的心也只是死水微澜,嘴里面连口唾液都没有产生。
不愚重新把塞子塞好,举起葫芦准备把他放到梁上,忽然看到手缝里露出半根羽毛一样的东西,心里一动,重新拿到眼前,慢慢把手拿开。
看到葫芦上的那个图像,不愚不由得浑身一震。
现在第四代弟子中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图像,但是他作为破狱峰的掌门大弟子,却一直都记得这个图像,并且以此为戒,时刻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不愚喃喃自语道:“是他?难道真的是他?这真是一语成谶,我刚刚对袁师弟提起他,没想到真的就是他。”
不愚愣在那里,半天做声不得,一个个传奇故事从他的脑海里飘过,曾经让他那么入迷,有曾经让他无限惋惜。
不愚低声道:“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哪。谁能沉寂这么长时间而不郁郁而终?尤其曾经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前途无量。”
不愚脸上的神情忽阴忽晴,他抬头看看屋顶,道:“谢天谢地,如果真是他老人家重新出世,不单是袁师弟的福气,也是我神剑峰的大幸啊。”
他双手捧住那个小酒葫芦,恭恭敬敬把它放回原处,就在床上对着梁上的小酒葫芦深深鞠了一躬,这才下了床,别的地方也不看了,直接带上门走了出去。
且说不危追踪袁不邪,一开始还很轻松,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袁不邪开始加快了速度,越跑越快,不危只得全力施为,在远处尾随。
不危的轻身功夫差不多已经发挥到了极致,也只能堪堪不被甩开而已,看袁不邪举手投足十分的轻松悠闲,似乎就是在闲庭信步,不经意间已经把不危累得是气喘吁吁。
慢慢地,两人之间的距离开始拉大,不危怕袁不邪发现,不敢御剑飞行,只能奋力奔跑,好在袁不邪所去的方向,正是前两天跟龙象谷大战过的闻过崖。
袁不邪的身影转过前面的那座山峰不见了,不危全力飞驰,赶到那座山峰上,在一块石头后面张着嘴喘了一会儿气,然后慢慢探出脑袋往前面观瞧。
伤心石在群山中间孤峰特起,显得非常突兀显眼。
就在那座大石头上面,一个弱小的身影负手挺立,昂首向天,看上去那么的孤寂,同时又显得那么的孤傲。
站在伤心石上,可以将四周所有的地方一览无遗,不危不敢再现身靠近,就在这边偷偷观瞧。心里暗道:“这小子没事就往这里跑,却不知有什么缘故,难怪父亲他们怀疑他就是龙象谷的那个叛徒。”
袁不邪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对着脚下的石面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走到石边,踊身跳了下去。
不危怕追丢了,急忙从石头后面闪身出来,向着伤心石方向疾驰而去。绕过伤心石一看,袁不邪果然已经踪影全无。
不危四下查看了一番,再没有看到一点袁不邪的身影,不免心里焦急,他重新回到伤心石的另一面,飞身跳上光溜溜的石壁,手脚并用,朝上面爬去。
好不容易爬上了伤心石的顶端,不危不敢站起身直立,接着手脚并用,从这边爬到那边。
石头上面到处都是碎石头,而且还有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沟沟,看上去极像是剑气给划出来的。心下骇然:“听不斫师兄说,不茹师姐他们在这边伤心石上面也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看这情形,当时那场争斗当真是险恶得很哪。”
不危爬到伤心石的这一边,向下面看,似乎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石壁前面人影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不危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地方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平地,寥寥几棵树,有的从中间折断,有的竟是被连根拔起,除此之外,全都是小草砂石,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不知道刚才那个人影躲到了哪里。
不危在伤心石上趴了一会儿,仍然不见袁不邪出现,于是再次从另一边石壁上飞身下来,绕过伤心石,悄悄来到了人影闪没的地方。
这地方看上去一片狼藉,触目惊心’,一搂粗的大树拦腰折断,断裂处形成许多尖利的木刺,有的则被连根拔起,交结盘错的树根带出的土石足有半间房子那么大,树坑有一人多深。
残枝败叶和碎石土块到处都是,青草也都被踏平踩烂。
看到这种场景,自然让人想起当时的打斗有多么激烈。不危只知道自己和不弃被人围困,打得十分的惨烈,便以为是所有打斗中最最艰苦的,这时才明白,别人也都是一样的。
何况,这几个地方,只有自己这边没有死人。
看着地点,应该正是不茹和不邪他们对阵龙象谷的地方,事后听不孤师兄讲,袁不邪在这里曾经跟两个人大战,一个是豹谷副座南山雾豹,另一个是虎谷正座艾虎。
父亲洞玄真人对阵豹谷正座文豹,双方表面打了个平手,但是事后才知父亲受了严重的内伤,虽说是受到了不茹和不孤二人的影响,但文豹的本领绝对不在父亲之下。
艾虎和文豹地位相当,本领应该也是在同一档次,南山雾豹稍差一筹,但是自己在巨阙谷里面领教过他的手段,这人声东击西,出手如电,一招之间便伤了不弃师兄,造成了后来极端被动的局面。
袁不邪以一人之力,先后力战两名超级高手,那两场拼斗一定是非常艰苦的。
同样都是斗得极其艰苦,但是结果却是不一样的,袁不邪不但气死了南山雾豹,还与艾虎打成平手,又结拜为兄弟,后来还赶到巨阙谷,将自己和不弃两个人从阎王殿门口拽了回来。
不弃心下骇然,同时也有一点点的嫉妒。
不过想到不茹师姐在袁不邪生死不明,破狱峰几个师兄面临全歼的情形下,掉头不顾,直奔巨阙谷,实在是太没有义气,太不懂道理,心里又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他转动着身体,四下里看了两遍,四周四五十丈范围内全都是平地,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而南边是光溜溜的一面高大的崖壁。
不危实在看不出一个人站在同样的地方,他还能躲到哪里。
但是袁不邪当时就是在这里一闪不见的。
不危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当时是自己站在这个位置,要是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隐藏起来,自己能够躲藏到什么地方。
他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算计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认为无处可藏。
难道这小子还学会了隐身术?但是为什么一开始不施展隐身术,直到这里才想起来隐身?或者是刚才自己跟踪的时候,在那边山峰上被他发现了,所以他才急急忙忙隐藏起来。
这样一想,不危觉得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袁不邪看在眼里,只是自己看不到他罢了。于是不危开口叫道:“不邪师弟,不要隐身了,出来见面如何?”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山风不时吹过,树叶唰唰作响。
不危继续对着空中喊道:“不要捉迷藏了,我已经知道师弟的本领,不需要再这样证明,还是现身吧。”
这一次声音提高了许多,周围的山峰都有了回音,但是还是没有听到袁不邪的声音,也没有看到袁不邪现身。
不危转过身,面对着那块光溜溜的岩石,看着石壁上的纹路发了一会儿呆,嘴里喃喃自语道:“难道他学的不是隐身之术,而是穿墙之术,从这块大山石上横穿过去,从对面直接走了不成?”
不危思前想后,不得要领,最后挠挠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