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仁贵还没有明白迈克说这话的意思，刚要试探一下，迈克却紧接着说：“那就聊聊中国区的销售业绩为什么连续三个季度以惊人的速度下滑？”
这可是棘手的问题，龚仁贵说：“除了受经济危机的影响，我想还是我们自身发展过快、对手的竞争加剧造成的。”
迈克乐呵呵地问：“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加快新产品的研发和推广，让对手无法超越……”龚仁贵客观地分析了帕瑞比的优势和不足，迈克频频点头。
“David，我知道您之前也是一名非常棒的销售，我想听听您对销售的看法，您认为作为一名销售最重要的是什么？”
“销售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是一个充满智慧碰撞和人性较量的工作。”龚仁贵说，“作为一名销售最重要的不是去抓客户的需求，而是抓人性的弱点。”
迈克点点头，站起身说：“今天就聊到这儿，或许咱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聊天。”
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所有中层以上的领导全聚在了公司附近一家最豪华的酒店。迎来送往算得上是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颇具人情味的礼节了，一个人走了，调动了，叙叙，欢送一下；一个人来了，升了，聚聚，欢迎一下。这是程军定下来的规矩。他在位时，不仅是迎来送往，还有员工过生日、谁谁生病了，他都要秘书帮他记得清清楚楚；有老员工退休的，他会买把上好的鱼竿送给喜欢钓鱼的，也会弄到一套精致的茶具送给喜欢喝茶的，甚至会在每年新茶下来的时候弄些新茶送去……这就是程军的为官哲学，从细节入手，要照顾到周围的人，不管是上级还是下级。此刻，大家在用他定下来的优良方式来为他告别。而他已经不再是这里的主人，也不是今天的主角。在新领导面前，大家还是很忌讳和老领导表现出很亲密的样子，很多人都是趁迟翔不注意的时候，才迅速地朝程军举起杯。
酒足饭饱之后，依旧是程军、迟翔、魏德宁以及那名办公室主任将徐坤送到了机场。从机场回来，程军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回了家。
妻子不在家，程军想喝杯茶，饮水机里却没有水，暖瓶也冷冰冰的。程军有点烦，想起了苏小蕾的知冷知热，感觉妻子对自己对这个家好像并不在乎，所有的心思都在她的画展上了，搞得现在不食人间烟火了一般。程军带着气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程军感觉屋内有动静，睁开眼一看，是妻子回来了。
妻子正在欣赏一幅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山水画，刚装裱出来，打算挂在卧室的墙上。看见程军醒来，妻子说：“回来了？”
“嗯。”程军说。
“来，起来帮帮忙。”妻子说，“帮我把这画挂上。”
程军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到妻子的身边。
“喝这么多酒！满屋子里都是酒味。”妻子说。
程军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辞去了浙海这边总经理的位置。调到总部当教育PC部的副总。”
“什么？”妻子一反常态，她之前对程军的工作向来都是不管不问。
程军诧异于妻子的反应：“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妻子在得知程军丢了鑫星集团浙海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而去总部谋了个教育PC事业部副总经理的位置后的第一反应是，程军这官当得越来越糊涂了。随后的反应是程军怎么不跟她打个招呼就将这么重大的事情决定了？“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到妻子的表情，程军也有点生气：“这是我的事情，工作上的事情！”
妻子拿出知识分子女性生气时惯用的伎俩，不吵不闹，放下画，来到客厅，双手抱肩坐在沙发上不动不语。程军知道妻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忙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妻子一副倔强的表情，心想不能纵容她的这种态度，于是决定以硬治硬：“你懂什么？”
妻子还是一言不发，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茶几的某个位置，似乎努力想把这个位置下面的什么东西给看透。
“这是往上走，是好事！”程军说给妻子听的同时，也在给自己寻找平衡，“副总怎么了？那里的一个副总也是需要正处级别的！什么叫过渡你知道吗？我在浙海干了这么多年，不也只是个副处？副总是为了解决我的级别问题。级别问题解决了，才有其他的机会。”
妻子还是一言不发，不过目光似乎有所缓和。
程军接着说：“你以为一个分公司总经理就了不起啊！你知道吗？出去了屁都不是，全国分公司总经理有多少？26位！谁不想着往总部调？就你这思想，也只能在学院里待着！”
妻子这次不干了：“学院怎么了？我怎么了？天下的事情，都是一道一道的。别跟我说你的大道理。”
程军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来，一手揽住妻子的肩膀。妻子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便放弃了挣脱，只是将目光看向了一边。
程军笑着说：“对，你说得对，天下的事情，都是一道一道的。既然你都明白，那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
“我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要你的那幅画，不就是为了这事嘛！”
妻子没有沿着程军的思路走下去，而是跳出来，说：“你倒好，一个人跑到北京逍遥快乐去了？让我一个人照顾好女儿，你怎么想得这么周到啊！”
程军一激灵，心想难道他和苏小蕾的事情给暴露了？应该不会啊，他看了看妻子的表情，估计是随口说说，于是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怎么会是去逍遥快活去了？我是去工作！你说这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哼，你要真是去逍遥快活了，后果自负！我可不会像一些女人那样！”
妻子这是怎么了？程军感觉不对，“你怎么变得这么敏感！”
“什么是敏感？”妻子转过身，盯着程军说，“说，有没有做亏心事？”
程军知道自己刚才用错了词，手立刻从妻子的肩上移开，摆出一副万分生气的样子，说：“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妻子毕竟不是这方面的高手，迅速地败下阵来，嘴角挂起了笑：“我这是给你打预防针！看到赵玉的遭遇，我就发现我对你太放松了！”
赵玉是妻子的同事，程军立刻转移了话题：“赵玉怎么了？”
“唉，”妻子说，“她也是今天跟我说的，她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
“他老公不是一名律师嘛，之前在浙海邦兴律师事务所，去年去了北京发展。赵玉和我一样，对老公采取的都是放养的态度，从来不过问老公的事情，谁知道她老公去了不到半年，就认识了一个狐狸精，狐狸精还怀上了她老公的孩子，一检查是个男孩，她老公正想要个儿子呢，便和赵玉提出了离婚。赵玉说，他老公真是狠心，因为是名律师，什么都懂，离婚前将银行里的钱都转移走了，只留下了浙海的一套房子，算是留给赵玉和他们的女儿的。想想，多可怜啊！”
程军终于松了口气，原来症结在这啊。程军也痛惜地摇摇头，说：“她老公也真是的，给老婆孩子多留点钱嘛，真不是男人！”
妻子反问道：“多留点钱就是个男人啊！什么逻辑！”
程军重新揽住了妻子的肩，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不是钱多少的问题，是道德问题！”妻子说，“唉，赵玉说了，像你们这样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小姑娘们挖空心思往身上贴！这社会价值观真是堕落了！”
“她说的只是片面现象！”程军对赵玉有了意见，没事给妻子说这些干嘛，搞得妻子疑心重重的，“她老公是这样，就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拿你刚才的话说，这是什么逻辑！”
“她说得不准，你急什么啊？”
“无理取闹！”程军说，“我们都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之前是我太信任你，对你不加管理！我正打算对你加以管教的时候，你要去北京了，你说，这天高皇帝远的，我怎么来监督你？”
程军说：“这个东西不是靠监督，靠自觉！”
“知道就好。”妻子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以后是不是都要常住北京了？”
“嗯。”
“那你住哪儿啊？”
程军立刻想起了苏小蕾租赁的那套房子：“先住集团里的招待所，等过几天去租个公寓住下来。”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两三天就能回来一趟。”程军说。
“你别这么来回跑了。”妻子说，“既然你已经定下来在北京发展了，咱们就在北京买套房子吧。”
“行啊。”程军说。
“现在房子也便宜了吧？”
“这两天你有空就去北京挑一套吧。”程军说，“如果女儿愿意的话，可以考虑为她转个好一些的学校，在学校附近买一套。”
这个时候，程军的手机响了，是魏德宁。程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心想魏德宁这个时候肯定在为迟翔重新举办一次欢迎酒会啊。
“程总。”魏德宁在电话里说，“我在你们楼下呢，想上去坐坐，不知道方便不？”
他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呢？程军说：“方便方便，快上来吧。”
挂断电话后，妻子问：“谁啊？”
“魏德宁。”程军想起家里面没有开水，对妻子说：“烧壶开水吧。”
妻子站起身，去厨房忙活了。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程军站起身，亲自打开了门。魏德宁抱着一个一米多长的长方形木盒走了进来，轻轻地将它放在茶几上。这个时候，程军妻子走了出来：“德宁来了。”
“嫂子在家啊？”魏德宁笑笑。
“是啊。”妻子看见了放在了茶几上的东西，似乎明白了几分，“你们聊，我出去买菜，德宁今天在这儿吃饭。”
“别，嫂子，我一会儿还有事，说两句话就走。”魏德宁说。“都是自己人，别客气。这不是我大哥要去北京了嘛，我过来说说话。”
“哦。那行，你们说话。”妻子又重新回到了厨房，“我给你们沏壶茶。”
“坐。”程军手指沙发。
魏德宁坐下来，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长形木盒，说：“之前都是程总给我们准备东西，现在您去北京了，我也没什么好送您的。这是我收藏的一把剑，找西藏的高僧开过光，有些灵气，请程总带到北京，大展宏图。”
“谢谢。”程军看了一眼长形木盒，从魏德宁进屋的那一刻，程军就在猜测里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宝贝。单从那个木盒来说，也算得上是有年代的东西，古色古香，木盒上雕刻着两只飞腾的巨龙。他很快将目光移开，也转移了话题，说：“晚上没有活动？”
魏德宁知道程军是在问自己怎么没和迟翔在一起，大家都知道上午主要的任务是把徐坤陪好喝好，徐坤一走，晚上才是真正意义上迟翔的专场。“他上午喝多了，现在还在宾馆里睡觉呢。”魏德宁说，“不过，集体活动取消了，个人活动还要进行啊。”
程军一愣，以为魏德宁所说的“个人活动”就是到这里“坐坐”，心想魏德宁说这话，也太直白了吧。魏德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紧接着说：“我晚上8点约了一个姑娘，您猜是谁？”
魏德宁跟程军一提起这事，程军心中就有了一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妻子这个时候已经将泡好的茶放在茶几上，她弯腰给他们倒茶的时候，说：“德宁看上哪家姑娘了？还跟你大哥卖关子？肯定是你们都认识的。”
魏德宁笑笑：“嫂子说得对，我正追的这位，我大哥肯定认识。是上次一起吃过饭的邝玫。”
“哪个？”程军一时对不上号。
“就是教育厅基教处的那个女孩，上次咱们和单博、阎副处长一起吃饭时认识的。”
“哦。是她啊。”程军的眼前立刻想了起来，“你这挺快的啊，这么快就打入到敌人内部了。”
“不仅仅是为了工作。”魏德宁说，“我这次是为了以后的终身大事。”
“是啊，德宁身边也该有个贤内助了。”程军的妻子说。
“德宁的眼光不错。”程军笑笑说，“那可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孩，长得漂亮，也很贤惠体贴。要好好把握。”
“才刚刚开始，还处于保密阶段。她考虑问题比我周全，怕传出去，影响咱们打单。”
“也是。”程军笑笑说，“有这么个强有力的内线，这个单咱们又多了一层胜算。好好把握，不管是工作，还是感情。”
“那行。”魏德宁站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们这一段天天加班。我去接她去。”
“那行，我去送送德宁。”程军也站起身，对妻子说。
在楼下，魏德宁临上车时说：“她们这几天整天加班，在反复论证一些招标的细节。听他们的意思，咱们在技术标上要多下一些功夫。你在北京多想一些办法，有些事情我还不想跟迟总说，遇见困难了，我还需要多求助您。”
程军没有说话，在魏德宁的肩头拍了拍。
如果对客户的院落轻车熟路，心理上的优势自然会好一些。袁道鸣每次来教育部的时候，都会有种亲切的感觉。锦盛天成第一桶金就是在教育部挖到的，随后的几年时间，锦盛天成业务快速发展，自然也少不了教育系统的贡献。然而，随着锦盛天成的摊子越铺越大，网站、游戏、电子阅读等业务的开展让锦盛天成逐渐偏离了教育系统，袁道鸣来教育部的机会就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