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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张华男:“根据组织决定:为了便于开展秘密工作,你和我一齐住机关。公开身份是夫妻。”

姚秀芝微然一怔。

张华男“你的公开职业,是在一所中学教音乐。你的身份则是我的秘书,同时还负责跑几个重要的交通点。”

姚秀芝未置可否。

张华男:“有意见吗?”

姚秀芝微微摇头。

张华男:“那就这样决定了!夜间,你睡在里屋的双人床上,我睡在背阴的那间房子里。有情况,我们就说是夫妻。”

姚秀芝痛苦地点点头。

上海街头外日

姚秀芝挎着入时的小提包,提着装有小提琴的黑色琴盒,快步走在摩肩接鍾的人行道上。

警笛声声,由远而近。

行人惶恐地望着飞驰而来的警车,遂又加快行路的步伐。

姚秀芝那俊俏的大眼喷射出怒火。

上海街头外夜

风雨如晦,行人路稀,只有刑警暗探出没。

一辆黑色雪佛莱轿车穿街越巷,如人无人之境。

那座小洋楼门前外夜

循着小提琴奏出的舒曼的《梦幻曲》,透过雨丝交织的夜空,隐约可见二楼窗上有一位演奏提琴的女性剪影。黑色雪佛莱轿车戛然停在楼门前。

司机跳下轿车,十分麻利地打开轿车后门。

张华男身着西服革履,很有身份地走出轿车,冲着司机微微点头,示意再见。

司机会意,关上车门,驾车驶去。

张华男被琴声所吸引,驻步楼门前,忘记了风雨,望着二褛窗户的演奏提琴的剪影,凝神静听。

《梦幻曲》终止了,演奏提琴的剪影一动不动,化做一尊模糊而又美丽的雕像。

张华男微然摇首,遂打开了楼门。

书斋内夜

姚秀芝左手抱着小提琴,右手拿着琴弓,凝神望着窗外的夜雨,轻声低吟:“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馋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室外传来登楼的脚步声。姚秀芝下意识地转过身,望着屋门,屋门打开了,淋过雨的张华男走进屋来。

姚秀芝惊诧地:“你怎么淋雨了?”

张华男难为情地一笑:“一下车就被你的琴声吸引了,站在雨中听你拉完舒曼的《梦幻曲》。”

姚秀芝取来那块毛巾,边帮张华男擦拭头上的雨水边爱责地说:“我可不是当今的俞伯牙,你也用不着学钟子期。”张华男:“不过,我终于懂了音乐即心声这句话了。”姚秀芝转身放好毛巾:“别发感慨了!有什么情况吗?”张华男捽然变得严肃起来:“党内又出了叛徒,有三个同志不幸遇难了。”

姚秀芝:“三位烈士的善后工作处理完了吗?”

张华男沉重地摇了摇头。

姚秀芝:“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张华男点点头:“组织上让我先和你商量一下。”

姚秀芝:“那就快说吧!”

张华男:“一位烈士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女孩无人抚养,组织上希望你我抚孤成人。你就是她的母亲,我就是她的父亲。等到革命胜利之后,我们再把烈士的事迹告诉她。”

姚秀芝听后陷入情感的冲突中。

张华男打量了姚秀芝的表情:“有什么意见吗?”

姚秀芝:“我愿意做孩子的养母,但孩子的养父只能是我的丈夫李奇伟。”

张华男沉吟良顷:“你想过没有?如果孩子不叫我爸爸,那我们这座夫妻店还怎么维持?”

姚秀芝无言以对,遂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渐渐隐回……)

大树下外日

霍大姐望着凄然的姚秀芝:“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华男同志假戏真做了,对吧?”

姚秀芝微微地点了点头:“不过,是他强迫我的。”霍大姐:“这种事说不清楚。你是怎么到中央苏区来的?”

姚秀芝:“我们协力处决了这三个叛徒不久,华男就被捕人狱了。当天,我奉命带着彤儿告别了上海,来到了中央苏区。”

霍大姐:“你是为什么被组织审查的呢?”

姚秀芝长叹一声:“还是一言难尽啊!……”

定格叠印字幕:第一集终在男女声的画外音中,叠印出相应的画面:

女声画外音:“姚秀芝来到中央苏区不久,组建了中国工农红军的第一个剧团,她用文艺做武器,鼓舞红军指战员英勇杀敌。在反围剿的战斗中,她逐步认识到******同志的英明伟大,并被王明路线的追随者们打成毛派骨干分子。”男声画外音:“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时,又传来李奇伟在红四方面军被打成托派的消息。自然,姚秀芝这个毛派骨干分子也被株连审查。而负责审查她的人,竟然是刚刚被营救出狱来到中央苏区的张华男。”

女声画外音:“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一个是毛派骨干分子,一个是王明路线的追随者,一个是保卫局的负责人,一个是被审查对象,真是一台难唱的戏!红军就要长征了,审查者张华男奉调某部任副参谋长,被审查者姚秀芝又该怎么办呢?……”

(渐渐闪回中央苏区……)

隔离室内曰

姚秀芝身着没有红军领章的军服,痴然地伫立在窗前,焦急不安地听着隐隐传来的隆隆炮声。她蓦地抬头向窗外一看:

苦妹子沿着田间小路快步走来,似有什么急事。

负责看守姚秀芝的老马正抱着一截又粗又圆的竹筒喷云吐雾。

苦妹子走到跟前,哀求地:“老马同志,我求你一件事行吗?”

老马移开竹筒:“除了看姚秀芝以外,什么事都行。”

苦妹子:“可我……别的事用不着求你……”

老马:“可就这件事不行!”

苦妹子:“看在都是老表的份上,你就没个灵活性了?”老马:“因为这是个立场问题。”

苦妹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再不见姚团长一面,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姚秀芝在室内急问:“苦妹子,为什么?”

苦妹子:“我们就要随大部队转移了!”

老马:“不准告诉她,这是军事秘密!”

姚秀芝:“我怎么办?”

苦妹子:“不知道!”

姚秀芝:“彤儿呢?”

苦妹子:“不知道!”

老马发怒地:“不准告诉她!”

张华男的指挥室内日

张华男低沉地:“彤儿,爸爸就要上前线打仗了,你愿意跟我去吗?”

彤儿执拗地:“我哪儿也不去,跟着妈妈,跟着红军剧团。”

张华男:“可……你妈妈再也回不到红军剧团了,你不跟我去,又怎么办呢?”

彤儿:“这我不管!反正妈妈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华男:“可她……咳!……”遂又怅然摇头。

彤儿:“爸爸,你真的不能救妈妈吗?”

张华男:“这……我怎么对你说呢……”

彤儿:“是不是没有办法救啊?”

张华男痛苦地点点头。

彤儿:“那好,你带着部队走吧!死活,我都和妈妈在—起!”

她说罢赌气地转身走出门去。

张华男气得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室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张华男的叹息声。

不知何时,一位戴着眼镜的红军青年干部走进来,他望着张华男,很有礼貌地;“首长!”

张华男闻声转过身来:“欧阳,你……”

欧阳琼:“我早就来了,而且也了解了首长的心事。”张华男“咳!真是伤透了脑筋。”

欧阳琼:“我这里有锦囊妙计一个,”他边说边取出一份发了黄的材料,“首长看过自明。”

张华男接过材料,很快阅毕,震惊地:“像这样重要的材料,怎么现在才转来?”

欧阳琼:“现在是乱世,能转来就不错了!”

张华男沉吟良顷:“你的意思是……”

欧阳琼得意地笑了。

隔离室内曰

姚秀芝隔窗苦苦哀求:“老马同志,我不能留下,我要跟着部队走,你明白吗?”

老马:“我全都明白,就是没有这个权利。”

姚秀芝:“你不会不知道吧?像我这种身份的人留下来的后果……”

老马:“就是自己的同志不扔掉你这个拖累,敌人抓住你,也不会放过像你这样重要的人。”

姚秀芝:“放我出去吧,我要找中央领导……”

老马断然地:“不行!”

“行!”欧阳琼随着话声突然出现在门前。

老马一惊:“欧阳,是你?……”

欧阳琼:“是我。”旋即附在老马的耳边说了几句。

老马笑了:“行,行……”

欧阳琼破门走进隔离室:“跟我走吧?”

姚秀芝惊愕地:“去什么地方?”

欧阳琼:“奶水溪!”

奶水溪旁外夜

夜空漂着浮云,忽而遮住皓洁的明月,忽而又让皓月向山川大地洒下银辉。

奶水溪弯弯曲曲,流向远方。泛起粼粼波光,发出潺潺水响。

张华男和姚秀芝驻步奶水溪旁。相隔三步,相对无言,就像是两个行将决斗的骑士。

张华男低沉地:“今天晚上,是决定你命运的时刻,也是决定我们共同命运的时刻。”

姚秀芝怔了片刻:“请把话说明白些。”

张华男:“我不想隐瞒你。前者是受着后者所制约的。你必须强迫自己理解它,同时还要服从它。只有如此。你的悲剧才有可能转化。”

姚秀芝沉吟不语。

张华男:“在我们正式交谈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坚强些,听我向你传达一个令你震惊的消息。”

姚秀芝紧张地:“是什么消息?”

张华男:“我受命告诉你:李奇伟在被审查的时候,他畏罪自杀了!”

姚秀芝惊得向前迈了一步:“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张华男:“李奇伟在被审查的时候,畏罪自杀了!”姚秀芝猝然间精神崩溃了:“不可能!这不可能……奇伟!奇伟——!”遂昏厥倒在了地上。

张华男大惊,边俯身抱起姚秀芝边说秀芝!秀芝……你醒醒!你醒醒……”

姚秀芝渐渐醒来,发现自己倒在张华男的怀抱里,她急忙挣脱,惊呼一声“奇伟——!”她沿着奶水溪发疯地奔跑着。

姚秀芝奔跑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语:“奇伟……奇伟……”

夜风渐骤,吹乱了姚秀芝的头发。

张华男依然站在原地,一任奶水溪边的夜风扑打3夜空突然飘来一片乌云,渐渐遮住了明月,大地一片漆。

忽然,沿着奶水溪走来一个人影,像个幽灵似的,慢慢移动着,走近方知是姚秀芝。

姚秀芝站在张华男的面前一言不发,在默默地等待着张华男的宣判。

张华男严峻地:“在你的问题上,我是对不起奇伟的;但是,在革命的大节上,奇伟是无脸见马克思的!”

姚秀芝暴怒地:“我不准你再诅咒奇伟!”

张华男:“你是知道的,奇伟在苏联学习期间,曾经拜会过一个托洛茨基的门徒。”

姚秀芝:“那列宁、斯大林还和托洛茨基共过事呢!”张华男欲要震怒:“你……”

姚秀芝:“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张华男:“关键是奇伟承认自己加人了托派!而且还交待介绍你也加人了托派。”

姚秀芝大惊啊!……这个软骨头,这个害人精……”张华男:“当然,他在自杀前,曾又全部推翻了自己的口供。”

姚秀芝悲不语。

张华男:“时下,谁能证明你不是托派呢?没有!加之,你又是出了名的毛派骨干分子,只能就地继续审查。”姚秀芝:“不!不……我要跟随主力红军突围转移厂张华男:“那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姚秀芝:“讲吧!”

张华男:“只有我可以带你走,但必须接受我的爱情。”姚秀芝无比愤怒地:“卑鄙!”说罢转身大步走去。张华男望着那渐渐消逝在夜幕中的人影,痛楚地说了一句:“秀芝!我是真诚地爱你呀……”遂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皓月艰难地从云彩中露出了头,山川大地又渐渐披上了柔和的银辉。

张华男依然双手抱头蹲在奶水溪边,痛苦万分。

“华男。”

张华男闻声蓦然放开双手,抬头一看:

姚秀芝驻步面前,冷漠地:“为了我的信仰,也为了我追求的革命理想,我……答应你了。”

张华男:“真的?”

姚秀芝木然地点点头。

张华男:“是白天说梦话吧?”

姚秀芝:“不!是在漆黑的夜间。”

张华男纵身跃起,紧紧拥抱着姚秀芝,小阵地说着:“秀芝!我爱你……”

姚秀芝呆滞地接受着,痛苦地合上了双眼,泪水潸然而下,淌满了面颊。

张华男识趣地结束了这一头热的求爱举动。

姚秀芝:“我能跟着你们出征吗?”

张华男:“能!”

姚秀芝:“还是作为你们的囚徒跟着部队远征?”

张华男沉重地点了点头。

姚秀芝仰天怒吼:“天哪!……”

(渐渐回到长征路上……)

西行的山路外日

夕阳西下,苍山林海沐浴在暮霭之中。

疲惫的红军继续结队西行,艰难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中。姚秀芝:“这就是我和他的恩怨史,大姐知道了,不知会对我产生何等的印象?”

霍大姐叹了口气:“一句话:你是幸福的。”

姚秀芝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大姐:“我真心地羡慕你,能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痴迷地相爱;当然,我也很可怜张华男同志,他这个痴男没有碰上一位怨女。”

姚秀芝淡然一笑:“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见解。”霍大姐感慨地:“如果说一家有一本难念的经,我看每个女人也都有一本难念的爱情经。”

姚秀芝深沉地点了点头。

霍大姐:“黎平就要到了,听说中央要在黎平开会。”

姚秀芝:“但愿……能给我们带来些喜讯。”

一痤庭院外日

姚秀芝在院中默默地收着晾干的纱布和绷带,并细心地叠平放好。

霍大姐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秀芝,快!快收拾好一张病床,张副参谋长他……他挂彩了!”

姚秀芝一怔:“是哪位张副参谋长?”

霍大姐:“就是你的那位张华男啊!”

姚秀芝大惊失色:“啊?!……”

霍大姐愕然:“你这是怎么了?”

姚秀芝极力掩饰地:“没什么,没什么……”

霍大姐:“快来帮我抬一张竹床!”

姚秀芝应声随着霍大姐走进屋去,不时抬出一张竹床,她刚一迈门檻,顿感精神恍惚,身体晃了两下,失手弃床,随即也跳在了竹床上。

霍大姐生气地:“你这是又怎么了?”

姚秀芝站起我……也不知为什么,腿一软,就……”霍大姐:“咳!你呀……我自己来吧!”旋即自己动手摆好竹床,回身又走进屋去。

姚秀芝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

霍大姐抱着一床军被从屋内走出,放在竹床上。

姚秀芝铺好军被,又信手找了一块砖头放在被下,算是枕头。

这时,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且越来越近。

霍大姐:“走!快去接伤员。”说罢带头向大门走去。姚秀芝身不由己地快步跟上。

大门外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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