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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正篇三 (4)

看《清史稿·杜受田传》,咋看咋觉得这老师像个好人。众所周知,杜老师的学生,就是大清那著名的西太后那拉兰儿她老公咸丰。史载:咸丰“自六岁入学,受田朝夕纳诲,必以正道,历十余年。”一句话,杜老师从没教过学生什么歪门邪道。问题的关键,这老师本人好像有些邪门。众所周知,道光在老四(咸丰)与老六(恭亲王)之间选择皇太子时,一直犹豫不决来着。中间经过了三次素质测验,老四每次都是以脑筋会转弯儿而讨得了老爹的欢心。史载,有两次都是杜老师教的。

第一次,诸皇子校猎南苑,恭亲王获禽最多,老四未发一矢,问之,就把杜老师预先教的那套背出来了:“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杜老师不愧是山东大儒啊,深得孔家那一套仁义中的虚伪精髓,老四的这套话让道光听得乐开了花,说:“此真帝者之言!”心中的天平遂有些向老四倾斜。当然,道光心里明白老六有的是才华,问题是老六在第二次素质测验时再次落了下风。当时道光弄了两个盒子,一个金制,一个木制,金制的雕着龙,金光闪闪的;木制的刻着麒麟,漆得油黑发亮。道光让兄弟两个各挑一个。老四说:六弟先挑吧。老六听了,好像没听老师讲过孔融让梨似的,下手把金盒抓到了自己手里。老六估计想不到,自己抓了一个小金盒,所付出的代价则是与金碧辉煌的龙椅失之交臂啊!

道光在临终前作了最后一次测验。据清人笔记(参见《清朝野史大观》)载:道光自感命不长久了,一日召二皇子入对,将藉以决定储位。二皇子各请命于其师,老六的老师,来自四川成都的卓秉恬老师教自己的学生说:“上如有所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老师,知道自己的学生口才好,当然要如此教导了。如果说卓老师这是因材施教的话,那么杜老师更是因材施教,他对自己的笨学生说:“阿哥如条陈时政,智识万不敌六爷。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此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

最终的结果大家都知道,当道光托付后事的时候,老六在一旁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侯,老四则在一旁撅着屁股只管痛哭。如此这般,道光若在储位上尚无定论的话,那他就枉为孩子他爹了。

其实,老四老六谁当皇帝,作为现代人,我们才不会闲吃萝卜淡操心呢。我唯一关心的是,两个老师都在因材施教,但是那个杜老师,似乎更多的是投机取巧,让人们对儒家的虚伪有了更深的了解。这样的老师作帝王之师,帝王们挂在头上的“正大光明”匾岂不有沦为狗头的嫌疑!

最后补充一则故事:咸丰临死前,弄了个顾命八大臣,八大臣里有个叫作杜翰的,乃是杜受田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了他爹的功劳,这小杜也不会升得那么快,军机大臣处做了军机大臣。老六和嫂嫂合伙发动政变时,明知道这个杜翰在反对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方面最起劲,但怕别人说起自己跟他老子的闲气,还是把他从轻发落了,仅以充军革职了事(事实上充军没有执行,改诏革职了事)。也许你会说,饮水思源,这是咸丰他老婆的意思。不过,我想说明的是,老六好像是个正人君子,他老师不称职,没教给他一些必要的官场学问!教训啊!我以后教俺学生,一定先从儒术讲起,否则误人子弟啊!没有点儒术,以后怎么从政啊!闻听人大要开国学院了,欣慰啊!您要是不欣慰,那你人品值得怀疑!

詹天佑的优秀

看詹天佑,老感觉不可思议:一个人居然可以优秀到如此程度!

不只我如此。九岁的儿子居然边看边跺脚加拍桌子,那情形,犹如在瞧精彩的球赛,而频频做出精彩射门的,竟是我们的队员!

儿子拍桌子的时候,偶尔都能把我吸引过去,虽然詹天佑的那些故事我都看过,但是,精彩的射门,重放多少次,我们都不会看烦的:

1872年,容闳招收第一批赴美留学预备生。12岁的詹天佑顺利考中;1872年8月,詹天佑赴美,经过短暂的补习,于1873年考入西海文的海滨男生学校;在海滨男生学校学习两年,1875年,詹天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并考入新海文的山房高级中学;山房高级中学是当地一所较有名气的学校,非常注重考试与考试成绩,高一的时候,詹天佑努力了一年,从下中等进了上中等,高二的期末考试,詹天佑考了个全班第二名,众多的美国家长,包括一些原本看不起中国人的美国佬对中国人刮目相看——中国人居然可以如此优秀!想想詹天佑的基础吧,就是国内那些私塾的底子。

美国中学的数、理、化、英国地理、拉丁文等课程,对中国那时的留学生来讲,都是全新的课程,也就是说,能跟上课就不错了,但是詹天佑绝不,高中毕业时,他考了个全班第一,全校第二!1878年,詹天佑参加了耶鲁大学的入学考试,选报该校的土木工程系。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学期四年;詹天佑在土木工程系每学期都能凭自己的数学成绩拿下令人羡慕的数学奖学金。到了第二学年,詹天佑就向校方提出了申请:申请三年毕业!毕业考试的时候,詹天佑又拿下了全系第一!1881年,詹天佑归国,进了福州船政水师学堂学驾驶。第二年的毕业考试,詹天佑名列金榜第一,相当于状元了,福州船政大臣赏给詹天佑一个“五品顶戴”,同时被分配到福建水师的旗舰扬武号,任驾驶官;1884年,马尾海战中,詹天佑表现出色,受到外报(国内没有动静,因为国内的表扬经常性地跟个人的业绩没有关系)赞誉;1886年,受张之洞之托,詹天佑绘制了中国第一份《海险要图》……

时间终于到了1888年,这一年,詹天佑终于介入了中国的铁路事业!从此,奇迹开始与詹天佑接头:

1.参与天津—唐山铁路施工,只用八十天的时间就竣工,筑路速度超过洋人数倍。

2.参与关内外铁路(今京沈铁路)的修建。在李鸿章眼里,詹天佑算不上人才,遂请洋人金达为总工程师。工程进行到滦河大桥,许多国家都想兜揽这桩生意,金达当然以英人为先,但英人喀克斯对付不了汹涌波涛的滦河,失败!日本、德国的工程师接过接力棒,还是失败!由于交工期限将至,金达不得不求助于詹天佑。詹天佑接了活,洋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且准备一旦詹天佑失败,就把延误工期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可是洋人们没有想到,工期未尽时,一架全长660米的钢铁大桥已雄踞滦河之上!这一下,詹天佑名扬国内外,1894年英国工程研究会选举詹天佑为该会会员。

3.独立修建中国的第一条自建铁路——新易铁路。老太后想坐火车去西陵祭祖,诏谕袁世凯修路。没想到英国人与法国人为筑路权打起了架,打架的结果是:中国人既不能用英人,也不能用法人,而且英法一分钱不借给你中国,自己干吧。洋人相争,活儿才落到了詹天佑手里。原定的六个月期限,只有四个月了,政府拔银60万两。詹天佑不但如期完工,更重要的是,他只用银6万。

4.修筑京张铁路。袁世凯上疏请清政府修筑京张铁路,洋人一看京张铁路是个肥活,又上来抢了,抢的结果还是:就得中国人自己修。那时候的袁世凯还没有当上总统,所以还没有体验过卖国的爽滋味,也就是说,他还挺爱国的。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样他就可以上疏请求自修铁路了。政府批准了,当然还得詹天佑上了。詹天佑一上任,哗,洋人就全笑了——清政府拔款只有7291860两,不及洋人预算的一半;工期只有六年!詹天佑上任伊始,就宣布了自己的原则——“花钱少,质量好,完工快”,哗,洋人再次全笑了——宁肯多花些钱,差一点儿、慢一点儿,十二年、十八年能修成就算不错了!

哗笑声中,詹天佑告诫他的手下:全世界的眼睛都在望着我们,不论成功或失败,绝不是我们自己的成功或失败,而是我们的国家,所以,我们只能成功!

工程上的困难,对詹天佑来讲,解决就是了,可是人为的障碍却让这个不会疏通关节的实干家忧愤至极:铁路要经过皇亲国戚家的坟地,受到阻挠;政府所拔款项通过汇丰银行领取,银行故意刁难等等。但詹天佑就是詹天佑,举世罕见的京张铁路在他手里顺利完成——工期提前2年,政府那些可怜的拔款,他愣是没花完,省下288898两来。詹天佑创下的奇迹,不仅仅是技术上的,还有组织上的,六年工程,庞大拔款,没有一起贪污案发生!赫德能在中国的海关创造高效与廉洁的奇迹,中国人又何尝不可呢?通车典礼上,有人问詹天佑,在整个京张铁路工程中,感到最困难的是哪一段?

詹天佑答:“是今天我的致辞。”

这就是一个人的优秀!

清末名士龚自珍曾经对着天空呐喊:我劝天公重抖搂,不拘一格降人才!龚自珍的呐喊,振聋发聩。但是我想说的是,天公从来没有不抖擞过,中国也不是没有人才,龚自珍本人就是人才,可是面对大清那样的以扼杀人才为要旨的恶政,天公也无可奈何!李鸿章在初办洋务的时候,感觉人才奇缺,曾给政府写过折子,要求政府派遣留学生前去英国学习。当时的大清政府回复如下:“中华之大,千古有别人师法于我们,如今派人出国,有辱大清国威,日后莫再提及!”李鸿章看了批复,长叹一声:“日后我中华必吃亏于此也。”

李鸿章的看法是对的,可清政府的面子才是最重要的,虽然后来由于曾国藩、李鸿章和容闳等的努力,大清政府舍出了自己的一张老脸,开始往外派出留学生。可是,不要脸了,还得要屁股吧。1881年,詹天佑和几个留学生本想进美国的陆军或海军院校继续深造,但是,大清政府听说自己的留学生在外国遭遇了资本主义新思潮的腐蚀:剪了辫子,改了装,像詹天佑吧,居然打得一手好棒球,还脱了衣服到水里扑腾(游泳),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不拜孔子,居然还进了洋教堂,这不就是和平演变吗?加上国内国外爱国家们的聒噪,清政府一纸令下,干脆把留学生们全撤回来了。

被撤而归的詹天佑,就这样成为我们的骄傲。可悲的是,骄傲的背后,有着我们深深的心痛——1918年,累得一身重病的詹天佑被北洋政府派往西伯利亚,任协约国铁路监管会技术部中国方代表;1919年,詹天佑逝世,年仅58岁,死亡鉴定书上明确地写着:死于心力衰竭与体力衰竭。詹天佑留下遗言三条:希望中华工程师学会进一歩发展壮大;希望政府派得力要员顶替他的职务,捍卫中国利益;要求川汉铁路早日延修至广州!

龚家的“抖擞”

1839年,龚自珍罢官回家的路上,抖擞了一下:给镇江的赛神会写了一篇祭文。这祭文全国人民都会背: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龚自珍的苦衷想必大家都知道,抖擞一生,也没抖擞出一个满意来——科举了一辈子,也没进得翰林。龚自珍从十九岁时起就开始参加科举,直到二十七岁,才中了个举人。中举之后,参加会试,据《龚定庵逸事》载:“参加会试的时候,龚卷落在王植房,王以为怪,笑不可遏,隔房温平叔侍郎闻之,索其卷阅曰:‘此浙江卷,必龚定庵也。性喜骂,如不荐,骂必甚,不如荐之。’”一句话,王植怕挨龚自珍的骂才选他进贡士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挨了骂,贡士揭榜时,有人问龚自珍,房师为谁?龚大咳曰:“实稀奇,乃无名小卒王植也。”后王闻之,怨温(平叔)曰:“依汝言荐矣、中矣,而仍不免骂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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