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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闯龙潭被困绝境 得援助金蝉脱壳 (3)

说实话,李向泽非常感谢“青黄不接,朝不保夕”的那半年。正是那段时间的清苦,让他体会到了什么是饥饿,让他明白一个人除了理想之外还有自然需求的道理。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李向泽变得更内敛,更成熟。一方面埋头采访、写稿,挣稿酬、工资与奖金,另一方面,他将新闻理想深埋于心底,不让其轻易有所表露。他觉得,人有棱有角,个性鲜明,固然是一种生活态度;将棱角收敛起来,披上世故的外衣,但不改变其理想的本质,这何尝不是一种生存选择?正是基于这样的态度,所以无论遇到怎样的情况,遭遇怎样的难题,李向泽决不会轻言放弃;不过,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他还是会调动全部的激情去努力拼搏,所不同的是,他学会了巧妙地保存实力,补充能量,与对手周旋,与自然抗衡。

一盒米饭,外加一荤三素的菜,不到10分钟便被李向泽“消灭”。令李向泽高兴且感动的是,里面居然还放着一瓶矿泉水。李向泽心里竟然暗升一股内疚之意。是啊,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调查对牛星集团是不利的,对皮顺东更是不利的。皮顺东软禁自己不对,但若不是自己步步紧逼,他又何苦出此下策?他既然撕破了脸皮,又何妨对自己再狠一点、辣一些?如此宽厚地对待“仇人”,是否说明皮顺东并非李向泽想像中的那样“冷血”?

“瞧瞧你,都在想些什么呀?人家一顿盒饭,一瓶矿泉水,就要改变你的初衷、左右你的意志了?亏得你不是地下党员,否则一旦被捕,敌人还没有动刑,你已经被人家的‘糖衣炮弹’击中了,于是赶紧缴械投降,甚至把自己的同志全部出卖。李向泽啊李向泽,我对你真是失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李向泽对信念产生动摇的自己表示出严重的不满。

窗外的天色在一点点地变得灰暗,白天的喧嚣也逐渐地退潮。

晚上6点钟左右,那两个“蓝色大汉”再次送来了盒饭,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李向泽突然想到,这仅仅是个开端,只要皮顺东没有顺利逃出国内,自己就得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呆在这个没有网线、没有电视、没有澡堂、没有床铺的空房子里。难道牛星的人全都被皮顺东绑架了吗?难道他们对一个记者来到牛星集团之后神秘失踪不会感觉到奇怪吗?李向泽天真地想。但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一幻想。一个记者来牛星集团采访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普通员工又怎么会关心?

夜已深,李向泽有了一些睡意。他将几把沙发椅子拼了起来,作为临时床铺。然后将包里的杂志、报纸及书取了出来,垒在一起,权当是枕头。“嗯,还算不错,有个简易席梦思。”李向泽想,“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通知孙素琴了,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皮顺东既然敢对自己下手,又何尝不会这样对她?”如此一想,李向泽又没有了睡意。他陷入一种深深的自责之中。“如果不是自己再次潜入大漠,如果自己没有让孙素琴帮忙,她就不会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也就不会面临这些威胁。她是如此聪慧,美丽,如此真诚无私地帮助着自己。而你,居然将这种帮助视为理所当然。你不配拥有这样的友情!”

在胡思乱想中,李向泽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他梦见了总编赖天厚,正板着脸坐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问他:“李先生,我叫你弄到牛星集团的内幕,你弄到没有?不要一天到晚儿女情长。老实告诉你,女孩的事你现在趁早别想,想也是痴心妄想!”李向泽正在想着如何解释,赖天厚的脸倏地换成了潘虎全,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正一脸狞笑地望着他,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李记者,我已经警告你不只一次,这分明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我!”老潘的脸旋即又变成了“白衣男子”,他这一次什么话也不说,直接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向李向泽的胸口直刺下来……

“啊!”李向泽一下子惊醒过来,压在胸口上的书也跟着掉了下去。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李向泽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站了起来。房子里一片漆黑,李向泽这才想起来,这间房子的电也给断了。他们想得还真周到啊,没有给李向泽留下一丝半点救助的机会。还好李向泽的手表是夜光的,时针与分针看得很清楚。凌晨4点50分。

怪不得,正是将亮未亮之时。

李向泽想起那句经典的话: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

虽然自己处于黑暗之中,但是,曙光马上就会来临。休息了一晚之后,李向泽的状态好了许多,信念也立即恢复过来。是的,振作精神,迎接挑战!

楼梯口再次响起了开锁声。李向泽知道送早餐的人来了。不过,这一次好像换了人,两个人的个头都没先前那两个高,也没有自己高,其中一个看上去还很瘦弱。李向泽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打昏他们,然后穿上他们的工作服,混出楼外。萌生这个想法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手心随即渗出密密的汗珠。除了小时候因为淘气喜欢打架惹事之外,长大之后的李向泽,从来没有与人动过武。十几年寒窗苦读,加上数年的文字工作生涯,早就将他变成了一个文弱的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遑论对付皮顺东精心安排的打手?可是,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也有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自己如果不抓住它,以后怕就没有机会逃走了。李向泽想像着孙素琴焦急的、充满关怀的眼神,想起美丽的副总裁刘倩突然死亡,他坚定了这一决心,并悄悄地将沙发椅子的柄紧紧握住。

瘦男人将饭盒递给李向泽:“小子,吃早点!真是亏得了皮哥,换成是我早废了你!”李向泽坐着没动,头向桌子上歪了歪,说:“放桌上吧。”瘦男人火了,冲他嚷道:“嘿,给谁端架子呢?老子要你拿着!必须用你的手拿着!”看过很多警匪片的李向泽突然心中一颤,一个念头瞬间闪过:“难道他是……”他伸手接过饭盒,手指果然触摸到了一张硬纸片,他心跳加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下来,然后说:“唉呀,我不喜欢吃凉皮的!”旁边那人显然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恶狠狠地说:“少他妈废话,不吃拉倒!”李向泽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上的书“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恶汉吓了一跳:“什么东西?”李向泽呵呵笑道:“皮总的自传。

你们不是每个人都有吗?”恶汉瞪了李向泽一眼,骂道:“皮总的书你配看么?”说罢弯腰拾书。趁此机会,李向泽迅速地扫了一眼小纸片:“打昏此人!”李向泽猛地将椅子抄了起来,使劲砸了下去!恶汉猝不及防,倒在地上;李向泽又用椅子接连砸了三下,他便哼了几声,昏了过去。瘦男人见状,赶快吩咐李向泽:“你把我的衣服穿上,到一楼之后,穿过后面的空地,从后门出去。因为白天有人从后门进进出出的运送货物,只要是公司员工,他们是可以放行的。然后,你打车到南街集贤广场,晓军与素琴在那个地方等你。”李向泽正要说话,瘦男人立即制止:“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赶紧走!等等,你把我的头也砸一下,砸重一点没关系!”

李向泽换上蓝色工作服之后,将包里的记者证、录音笔、纸质笔记本搜了出来;笔记本电脑看来没法带出去了;幸亏相机前天借给了孙素琴,否则也得报销了。李向泽又把瘦男人的墨镜也戴了上去。三分钟后,李向泽就到了楼下。好在楼内没有保安,其他工作人员也只是匆匆走路,没有对李向泽这个冒牌货给予特别的注意。李向泽顺着空地旁的小径向后门走去。正好是上班时间,后门除了车辆进出之外,偶尔也会有行人出入。李向泽稍微定了定神,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前走。

“等一下!”后面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李向泽感到全身的血都快凝固了,大脑出现瞬时的空白。

“这是你掉的东西吧?给。”

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大嗓门的男子将录音笔耳塞递给了李向泽。

“谢谢啊!”李向泽嘿嘿一笑,暗暗感谢牛星集团庞大的员工队伍。如若不然,自己怕早就被识破了。

“你也出去买早点吧?离正式上班时间还差10分钟呢,不吃点东西的话,实在对不起咱的胃。”大嗓门男子呵呵笑着。

“嗯哪。”李向泽微笑着点头,他不敢多说话,以免露出马脚。

门口的保安显然非常熟悉大嗓门,点了点头,便将他俩放行。

李向泽向大嗓门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自己还得办点别的事。大嗓门当然不会多问,忙着到附近的商店买自己的东西去了。李向泽拦停一辆的士,飞速离去。

为确保自己不至于被人跟踪,李向泽中途换了两趟车。40分钟之后,李向泽来到了南街集贤广场。同样戴着墨镜的单晓军从车窗里探出脑袋:

“李兄,上车再说!”

李向泽上了单晓军的雅兴汽车,坐在车后的孙素琴盯着李向泽足足看了两分钟,看得他浑身发毛。

“哈哈哈!”单晓军一阵大笑,“素琴你别这么看着人家呀?不就一天时间吗?”

“讨厌,谁看他来着。”孙素琴有些慎怒,“我是觉得他穿工作服的样子其实挺帅的。”

李向泽心里涌起一股热流。他想,这就是友情吧!总是在朋友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来告诉你真相吧!”单晓军大大咧咧地说,“素琴昨天一整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打你的电话又无法接通,她就猜到你可能出事了。她打电话给我,与我一起商量解救你的办法。刚好我有个兄弟,退伍之后在牛星集团工作,他知道皮顺东养着一帮闲人,这批人并不属于公司的保安编制,平时也和其他员工一样上班,但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监视其他员工,看他们是否有偷懒耍滑或者在背后说老皮的坏话。一旦发现,马上就会汇报给皮顺东。员工称他们为牛星集团的‘军统’,对他们避而远之。我这个兄弟本来与他们素无瓜葛,独木桥与阳光道各走各的。可那帮人后来不知怎么打听到我那兄弟在部队是个侦察兵,于是几次三番地让他入伙,甚至皮顺东本人都亲自出面请他。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必要的时候帮他们解决一些技术层面的难题,但平时,他还是做一名普通员工算了。我将此事告诉他后,与他一起策划了一番。剩下的事情你都经历了,就不用我重复了吧?”

李向泽说:“大恩不言谢,在此真诚地谢过你们二位!”

孙素琴白了他一眼,嘟哝了一句“总是这么客客气气的”。单晓军又说道:“车后有一套我的旧衣服,向泽不嫌弃的话就换上。我开车送你们出省,后面的路你们就自己走吧。”

“素琴也和我一起回长江市么?”李向泽问,其实这是他最想要的答案。正因为如此,当心爱的人真的要与自己双双回家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你想撇下人家不管么?你以为皮顺东只对你一个人感兴趣吗?”

单晓军拉下脸质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太委屈了素琴。”李向泽说。

“哈哈哈哈……”单晓军狂放地一笑,李向泽分明感觉到了笑声中的无奈、羡慕甚至忌妒,“这就是你俩的事了。记住,在长江市要好好照顾素琴,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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