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役究竟从什么地方开始,经由何处追至琉球大洋,均未载明。所幸者是在当时任福建都司都指挥同知、后来亦因水上战功卓著而受封为“航海侯”张赫的传记中,有较为详细的记载:
是时,倭寇出没海岛中,乘间辄傅岸剽掠,沿海居民患苦之。……[张]赫在海上久,所捕倭不可胜计。最后追寇至琉球大洋,与战,擒其魁十八人,斩首数十级,获倭船十余艘,收弓、刀、器械无算。帝伟赫功,命掌都指挥印。这段记载出自《明史》,亦未载明此役最初发生的地点。早于《明史》成书时间八九十年的《明书》著者傅维鳞( 1608—1666年),弥补了上书的阙如,云:
[张赫时任福州卫指挥同知,]统哨出海,入牛山洋 ,遇倭,追至琉球大洋,擒倭酋,俘获多人。
所记虽较前者为略,但却准确地明言,“入牛山洋,遇倭”。按牛山位于福州府福清县境内、洪武二十一年后设之镇东卫万安千户所东北东约 70里海中,即今之海坛岛。从而为战役发生的地理位置提供了确切的资料。
吴祯直接指挥的庞大舰队,自当年正月初八日下诏任命组建,至当年十月初八日,“靖海侯吴祯总兵巡海还朝”,建制的时间恰好 9个月。
把此役发生的地点、时间联系起来考察表明:吴祯、张赫一行,要从“统哨出海”,“遇倭”的“牛山洋”,一直追剿倭寇及于黑水沟以东的琉球大洋,唯一的通道只能是:在春夏之际趁西南季风,由牛山洋东行至小琉球(台湾)以北,顺着黑潮支流,历经花瓶屿、彭佳山、钓鱼屿、黄尾屿、赤尾屿之后,横渡黑潮主流,方能到达“琉球大洋”。正是因为黑水沟以西的钓鱼列屿海域,均在中国舟师巡逻的范围之内,所以无须对沿途岛屿一一列举;只是到了黑水沟以东的彼国海域,才大书特书其地为“琉球大洋”。而吴祯率领的舟师,在面临与倭船相同的风速、流速等自然条件的环境下,不仅能对倭寇穷追不舍,而且最终在琉球洋面战而胜之,“擒其魁十八人,斩首数十级,获倭船十余艘,收弓、刀、器械无算”,充分显示了中国舟师官兵强大的战斗力和娴熟的航海技术,以及对包括钓鱼列屿的位置了若指掌,由此印证了本书第二章中所述《顺风相送》一书,系永乐年间据“年深破坏”
之“周公之法”古本整理而成之说,确属持之有故,信而可征,中国方面发现并命名钓鱼列屿其来久矣。
中国水师捍卫海疆、驱赶倭寇的壮举,受到琉球国官民的热情支持和高度评价。直至其后五百年,即光绪五年( 1879年)日本吞并琉球时,琉球紫金大夫向德宏,于六月初五日( 7月 23日)上禀李鸿章时,仍然以五百年前这桩盛事为范例,要求清廷出兵援琉:
……如得兴师问罪,即以敝国为向导,[德]宏愿充先锋,使日本不敢逞其凶顽。……或颁兵敝国,堵御日本,如前明洪武七年( 1374年)间命臣吴祯率沿海兵至琉球防守故事,使日本不得萌其窥伺。
列屿纳入国土,而且以实际行动捍卫了自福建至钓鱼列屿海域的安全,意义重大,影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