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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玉帝望了一眼绛珠,点头笑道:“我倒是忘了,很该将那些东西分做三份儿,送一份给天尊,一份留在此。如此一来绛珠日后想着好玩儿还能再来,且若是想寻天尊了亦能有个由头,若是二位能玩到一处去,兴许日后便和睦了。那茶让他们冲去,酒便不用给佛祖菩萨倒了,给绛珠亦少倒些,担心她吃了酒容易醉。”

天尊目瞪口呆的望着玉帝,心下极为不平,幸而佛祖装作不知,在一旁饮些琼浆,又与菩萨言说几句,还算好。太白仙长得了圣旨,便忙下去忙活去了。绛珠则任由他们摆布,除过致谢,别个亦不多管。只见歌舞起处,香烟缭绕、彩霞翻飞,如梦如幻,分外优美。绛珠看了个够,倒是将别个又撂一边儿了。

只待仙女儿送来新沏得茶,方略略回转心神,揭盖嗅了一下,淡淡的鲜香扑鼻而来,格外舒畅,忽而想起一事,笑问王母娘娘道:“王母娘娘,才刚我在偏殿吃的那茶,可是什么清心茶,是玉帝特意赏赐的吗?我还当不过是格外好些儿的茶而已,差点儿误了好东西。”

王母娘娘笑道:“那原本不过就是个味道不同的茶而已。佛祖想着你总是怠惰,故而才刚吃茶时想起那个来,亦是你运气好,如今总共就剩下那么点儿了。一会儿还有一杯,你都吃了,日后便能多知晓好多事情,亦不用总是被取笑了。亦是有幸你在奇华园呆得那几年,灵气充足,故而受得了那茶。只是你素来不爱那些身外之物,是不是亦就那般了。”

想想亦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原本便不在乎,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吃着手中的茶,淡淡的笑,爬上脸庞,玉帝望着她,点头笑道:“这便是自在随心,佛祖送给你的,用得乃是灵河水。此后你若是清净自在,则必定能事事随心,若是妄生烦恼,那又该另当别论。佛门戒酒,故而吃茶格外的讲究,若是喜欢,日后问佛祖要便是。”

佛祖点头笑道:“我这里带的还有些,让玉女给你收好回去煮给你吃吧。若是寻常有了空闲,多往西天走走,我那里还有些茶,味道不大一样,兴许还能入得你的法眼。”不说好坏,皆因原无好坏,只有爱吃不爱吃。若是不爱,便是仙果又如何?若是喜爱,萝卜亦不错。

天尊见又落了后,忙从袖子里掏出一棋盘来,笑道:“品茗对弈,最是惬意的。小仙女儿,知道你在凡间棋艺精深,不如我们对弈一盘,较量较量如何?”可爱的小仙女儿,人见人爱,怨不得,若是不殷勤些,只怕没得玩了。

绛珠摇头道:“我都许久不曾下棋了,不说以往亦不过是与凡人下下而已,比不得天尊,只怕如今更加不如了。天尊威高德厚,输了又不好,赢了又不能增添丝毫面子,我看还是不必了。便是吃茶,我亦吃不出这许多细微差别来,没得让众位取笑。”不知是真心,还是果真不懂,亦或是还计较于才刚天尊与她怄气。

天尊施法让她到得跟前,笑道:“我都不嫌丢脸,你担心什么。赢了我你可以扬名,输了又无所谓,有益无害之事,有什么担心的。才刚都不怕众位取笑,这会儿可是瞧不起我,故意取笑我呢?我亦不担心,输赢不过如此,谁能做得常胜将军?再则谁能说清何谓输、何谓赢?凡间吃酒划拳,那输拳者赢酒,赢拳者输酒,不就是最明显的例证?”

绛珠坐在天尊席旁,歪着脑袋望着他,点头笑道:“若是让赢拳者吃酒,那输得必定便不肯再玩了。吃酒作乐,原是图个兴头,且人与人不同,若是遇上那等聪慧些的,总是赢,日后便再也不能尝到这种乐趣了。故而唯有如此周全,方能长久,亦不伤朋友和气。那输者亦不用怀疑那赢者是否是想喝酒了。”

天尊见好容易将话说到一块儿,含笑点头道:“一会儿让他们换酒来,我带了些醒不如醉来,要醉着吃最有味儿,且醇厚绵长,又不会伤身子,送些给你最相宜。你先尝一点,若是觉得好,让玉女再去取便是。”天尊爱热闹,又不能大醉有伤修为,故而千万年来琢磨出这么个方子,时常吃些,最是得趣儿的。

玉帝笑道:“天尊今日倒是大方,那醒不如醉千年一酿,你亦舍得往外送。我还是许久前吃过一次,那时似乎还没有绛珠吧?”大概是,总之太过久远想不起来了。

绛珠左右都是不懂,小玉女忙在一旁解释道:“天尊的醒不如醉,千年一酿,三酿出色,又三酿去色,再三酿得色,便是如今这般。”接过白鹤童子递过来的一盅酒,说是一盅,不过是捧着个酒盅而已,内中似乎空无一物。放到天尊身旁,便是天尊之影幻,放到绛珠跟前便是绛珠之影幻。所谓虚幻之气,便是这般的。

小玉女递给绛珠略略饮了一口,见她咂摸了一下嘴儿,笑道:“如何,是否有点儿似雪水、似露水、似泉水、似雨水,却什么都不是?渐渐的,现在该是感觉到一阵清香,非兰非麝,非花非果,难以出口?这是你未醉之时,再品,使劲儿去找寻,想要发现。这种境界有时让人没抓没挠的,很难受。感觉却还不错,母后将这一盅都吃了吧。”

递过空酒盅让白鹤童子又倒上一杯,碰到绛珠鼻端嗅了一下,看看她神情,忙将酒盅放下来,扶着她在宝座里靠好,笑道:“这会儿该有点儿昏昏欲睡了,这便是醉睡,不是真睡。母后酒量真是小,一盅便醉成这般,倒是给天尊省下好些。天尊通常要吃一盅半至两盅方能醉睡。”玉帝等都望着绛珠似睡非睡、似醉非醉的神情,脸上红霞灿烂,双唇娇艳欲滴,双眼惺忪迷离,整个身子都是娇弱弱、懒洋洋的,让几位上尊都极想过去护着她。

天尊咽了一口水,笑道:“小仙女儿,该醒了,快下棋吧?这么好的时光,睡觉可有些划不来。”小玉女见天尊之意,该是差不多了,便摇了一下绛珠,只见她慢悠悠睁开双眼,忽而有些亮起来,笑道:“好酒,果真是好酒。还有没有了?”

小玉女将案上那盅端过来,笑道:“还有这些,母后慢慢喝,只要一小口便可以了。”言毕将酒盅举到绛珠唇边儿,让她抿了一口,又放下来。绛珠舔了下嘴唇,点头笑道:“下棋下棋,管它输赢,输给天尊亦不算丢人。赢了便再送我些酒即可,别个我不要。”

看她神情,还果真如寻常一般,抓起几颗棋子儿在手,便与天尊一来一往下起来。天尊笑道:“如何,这酒可还吃得?”绛珠落下一子儿,点头笑道:“这酒不错,感觉如同置身我奇华园内,四处皆是琼浆,上下都是花香;仙鹿溜达,仙鹤低唱;清静恬淡,滋润舒畅。不如天尊将方子给我,日后我亦酿些出来,如何?”

天尊见她果真已醉醒,又这般喜欢,很是满意,点头笑道:“方子给你倒不是大事,不过这酿造便不用你自己动手了。那许多的繁琐程序,能将你惆怅的三日便歇工。若是想玩儿,择日找我去,一一指点给你看便是。待得我酿好了,多少送你些。如此岂不两便?”此等美酒,兴许亦只配她来饮了。

玉帝与佛祖皆离席过来见他二位一边儿对弈,一边儿闲聊。每每绛珠开口,便有一股清新之气流出,让几位格外爱听,欲往前再凑近些。绛珠似乎不曾发觉,只是身子却感觉极其舒畅,颇有些飘飘然,下棋亦格外顺心。虽则如今下的少,却因着心思通明,故而将往日的技艺尽皆思忆起来,一一应对下去,下了这么久,还不见窘迫。

大势至菩萨亦在一旁观棋,见绛珠棋势单纯,却包罗万象,进退有度,易守难攻,点头笑道:“看来天尊亦占不了多少便宜。不知可是才刚那酒的功劳,还是那茶的功劳?”普贤菩萨微笑道:“那酒应该有些功劳的,只是才刚那清心茶却是头功。绛珠本性纯澈,只需稍微点化一下,必定心思通明,我等修炼万年亦未必能及得上。”

听得说她,绛珠不过抬头微笑一下,便依旧尽心应对。因着皆乃上仙,能知过去未来,这各位的心思亦是相互能知晓的,故而格外讲究些,亦格外的难些。一如才刚与天尊斗嘴儿,除过通明,还需极其敏锐,在对方猜知行动之前便下手,所谓占尽天机,便是此意。唯有如此,兼之棋艺精湛,方能有些微取胜的把握。

故而神仙下棋,与凡间格外不同,除过较量棋艺外,还有心性,而更要紧的兴许便是借机较量一下各自通明的功夫。有那功德深厚的,在别个皱眉之间便已经猜知其心思,自然易赢。而对方若是修为不够,便要吃亏的多,故而轻易是不敢与上尊对弈的,不下便知道怎么输了。若是棋艺格外精湛,便是对方猜知,亦无可破解,那又另当别论。还有一种便是相互通明,便又回归到本初,较量起棋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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