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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我对你表示敬意

许世友是我军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将军。他的少林武功、他的嗜酒爱好、他的豪放不羁,在六七十年代的中国几乎家喻户晓。他就是一个对毛泽东始则不满,继而崇拜的人。

许世友,原名许仕友,曾改为许士友,河南省新县人。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黄麻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一师班长、排长、营长,红四方面军第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红九军副军长兼二十五师师长,红四军军长、红四方面军骑兵司令员。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战功卓著,长征时曾三过草地。

红军三大方面军会师后,许世友到了延安,被安排到红军大学学习。

不久,党中央公布了《关于张国焘错误的决定》,号召开展对张国焘错误的批判。张国焘30年代由中央委派任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军委主席,成为红四方面军的主要指挥者和决策人。1935年,红四方面军与中央红军会合后,他担任红军总政委,仍负责红四方面军的全面工作。他反对党中央北上抗日的主张,在长征途中召开四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另立“中央”,分裂党,分裂红军。因此,对张国焘的错误进行全面深入的批评,对全党全军进行一次深刻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教育是极为必要的。

当时的方针是,在批判张国焘的同时,肯定红四方面军的广大干部战士的功劳和贡献,把张国焘的错误与指战员的英勇奋斗区别开来。但在实际进行过程中,出现了扩大化的倾向,波及了红四方面军的一些高级将领,过激言行时有发生。许世友虽然对长征途中张国焘分裂党的错误有一些认识,但对这场斗争的本质认识不够,再加上这些过火言行的刺激,心里觉得十分委屈。一时的感情冲动,许世友竟萌发出重新去四川打游击的念头。对这件事,许世友自己曾有过详细的回顾和剖析:

到延安以后,就有人说张国焘如何长如何短,我也不作声,只要你不说到我头上我就不管。以后西路军失败,我非常痛心,半个月没好好休息。加上反张国焘路线听了不少乱言乱语,有的说我们是托洛茨基,有的说我们是土匪。

下面干部看不起四方面军的同志。我非常生气,病得吐了血,到医院休养。我想,从前反陈独秀、李立三时,我们这些干部只是知道他们错了,至于到底怎样错,什么叫路线,方针错了,我们是不知道的。我也没参加过这么大的斗争会,这样的斗争会实在害怕。当时我想赶快打仗,我到前方与敌人拼死,也不愿开这个斗争会。加上下面又谣传要枪决周纯全、何畏、张国焘,我也是张国焘军级干部之一,也不能没有我的事。我自己也觉得在这里枪决太冤枉了。我南征北战带了这些彩,没有功还有罪吗?那时认为党中央在争权夺利,要把我们搞掉。我这个认识是大错了,所以基本上就动摇了,我的态度是非常不满的,在病中苦闷到极点。

我病休中,斗争会一天比一天开得厉害。这时,四方面军的营、团、师、军级干部都来看我,没有一个不哭的。一连这样三天,尤其军级、师级干部的哭,对我影响很大,都是老同事,现在都感觉没有出路。我想了几天想出办法来了,他们来看我时,我对他们说:我们回四川去,那里有刘子才,他们有一千多人,又是我们的老部下,在这里某某说我们是反革命要枪决,我们到四川去叫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革命的,愿去的就走,不愿去的也不要告诉中央。

六个师级干部,五个军级干部,都愿意走。当时,我们决定不带张国焘、何畏、周纯全,因为他们都要骑马。我们准备步行七天七夜通过陕北到四川汉中巴山会合刘子才部队再说。一切计划都是我作的,路线也是我划的。还有给毛主席的信都在我身上,准备4月4日(1937年)夜10时出发。

在这关键时刻,许世友的老战友,前红四军政委王建安突然醒悟了,报告了抗大保卫处长。保卫处长大惊失色,赶紧报告了抗大政治部副主任莫文骅。莫又找到了校长林彪。林彪立即向毛泽东作了汇报。

毛泽东也急了,下令:“全部抓起来?”

许世友被捕后,狂怒至极,大吵大闹,见谁骂谁,还扬言要动武。于是,他先后被戴上手铐、脚镣。对当时的思想,许世友后来也有过详细的说明:

“这时,延安讲得很厉害。说我要领导暴动,又说我要把延安怎么样。我知道事情不好,以前我想这是小事,这时知道不小了,就等着死,没有想活的余地。我想,大家把我讲得这样厉害,我就是遍身长嘴也没有我说的,我就什么也不说了。当时思想是乱骂中央。我也亲口骂了两次,只求死得快点,认为这样骂了一定有人报告党中央,我就能快死,结果没有达到目的。”

当时,确实有人主张判处许世友死刑。但毛泽东坚决反对。他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是一贯重视党内的团结问题的。他在反思批判张国焘路线中的扩大化问题时,曾诙谐地说过:“还是张国焘的学问大呀?选张国焘批判毛泽东时,没有批战士,毛泽东在批判张国焘时,却连战士都批了。”于是他决定只批张国焘的错误,不能批对张国焘路线本来就不应负责的四方面军干部,更不能去批战士,必须解决反张国焘路线中出现的扩大化问题,以团结广大红四方面军将士。

性格耿直而又倔强的许世友自然成为毛泽东关注的重点对象。

毛泽东先托人给许世友捎去一条“哈德门”香烟。红四方面军总指挥徐向前刚到延安,他又叫徐向前去看看许世友等人,做做工作,做了这些铺垫之后,他第一次来看许世友。

在吞云吐雾中,毛泽东讲了许多道理,叙说张国焘的错误。许世友不说一句话,只是侧耳倾听。毛泽东见一时难以说服他,便婉转地结束了第一次谈话。

第二次,毛泽东一见面就脱下了帽子,说:“世友同志,你打了很多仗,吃了很多苦,够辛苦的了?选我对你表示敬意?”

受够了委屈的许世友不禁心头一热。

接着,毛泽东又对许世友说:“红四方面的干部,都是党的干部、党的宝贝,不是他张国焘的干部。张国焘是党中央派到四方面军去的,他的错误应该由他自己负责,与你们这些同志没有关系。”

这番话说到了许世友的心坎里去了。为革命出生入死的许世友和其他红四方面军将士要的就是这句话呀。许世友,这个无比刚烈的猛将,感动得竟掉下了眼泪。

毛泽东亲自为许世友打开了脚镣、手铐。然后,他对许世友谈起了张国焘路线的实质、危害和根源,张国焘的愚民政策和两面手法、及其给中国革命造成的巨大损失等等。毛泽东逝世后,许世友在他写的回忆文章中,记叙了他当时的心情:“毛主席的这几句话,一下子解开了我的思想疙瘩,使我感到非常舒畅,非常温暖,毛主席多么了解我们这些工农干部啊?选我郁积在内心深处的苦闷情绪,被毛主席温暖的话语一扫而光。”

此后,许世友在“抗大”又多次聆听毛泽东讲哲学,讲政治,讲军事,讲形势,受益颇多。他越来越深刻地感到毛泽东是我党我军当之无愧的英明领袖。从此,许世友对毛泽东深为敬佩。

一句真诚的“我对你表示敬意”胜过了多少言语,赢得了多少颗受委屈而变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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