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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风筝·我·父母

◆文/董婧宸

思乡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泛开的时候,身在京城。

想念的,是细雨里浣洗过的,是氤氲袅袅的,是狼毫化开的一大片花青和石绿染出的春色。南国,总是不知何时有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于是濛濛的烟雨就散开了,春意飘荡在柳条飞过的绿色间,涤荡在青色泛开的积水里。细雨很舒服,不需携伞,便可径直穿过雨帘,看那水色温润地将万紫千红的春融化在和谐的一缕翠色里。下雨的时节里,常拨开水缀的珠帘,信步在青色里,轻踏过一个个池塘,任几朵水花儿溅开,浙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城市的倒影在积着的水塘里荡开层层涟漪。或坐在窗前,静听窗外,鸟儿飞去,留下一串串飘忽在清澈雨水里的春天里的音符。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逝去了。没有南国丝竹般的轻快肆恣,京城的春,像一阕凄怆的长歌,透着些慵懒与黯然。虽然迟至4月,春日仍不过半是慵懒地掩在柳条挂起的帘子后,悄探出半个脑袋而已。迎春金黄的花已近乎凋零,楼下那丛幽幽的紫丁香才初绽放,散着点点香气。草丛里浅色的二月兰或白或紫,大片大片地开了。可那些五彩斑斓的花并不乐意凑在一个时间绽露它们的笑颜,树木更是懒散地躲在春云下,连绿芽都不探出。这时节,走在路上,轻轻踩过的,仅仅是高大的白杨疏懒投下的枝影,树枝上连一点稀薄的绿色都不曾落下一笔。

青涩的细腻也不再,京城的颜色里透着些凌乱和躁动。乏雨的城市里,冬日的阳光仿佛依旧绵延在春光里,连树上、墙上、地上,都抹着一层薄薄的土黄,凝滞而沉重,甚至有些凋敝。姹紫嫣红的花随意地开了。隔年的枯黄的枝叶却依旧躺在裸露的土尘里,琉瓦红砖、雕栏画栋,颜色总显缤纷杂乱。走在这个翻了颜料盒,洒得满地都是浓重颜色的城市里,色泽并不和谐,许是少了绿色的缘故,倒有些颓废。鸟儿衔着几根枝条,掠过头顶,穿过空荡的树枝。冬日的冰雪虽已在和风里融化,岸边仍还是衰草靡靡,春日砌成了凌乱破碎的片断,再也写不出一卷从容散淡的长轴。这春日里,阳光灿烂。虽然也曾去过玉渊潭,想在有名的樱花下找些快乐;可那烂漫的春花间游人甚多,置身于这喧嚣的快乐里,更觉宁静的春天难觅。

窗外飞起了杨絮,草地上也似乎盖了层雪花。可漂泊无依的心绪,便同那些无归的飞絮一样寂寂无依。这干燥的日子里,甚至连片池塘都寻不到,又如何化作浮萍,去尽写思乡的缱绻情思!

依稀记得那时高三,在黑色的日子里用自比鸿鹄之志来填满空虚的作业。放下笔来,有时会看看浮云,有时会默默地望着北方,遥想着、憧憬着大学的生活,用那些埋在心底的理想,去抚平日日的作业带来的疲惫。固然离开家乡,父母多少是有些依依不舍,然而我就那样,硬着翅膀,就从南方青蓝的苍穹飞到北京这座城市。犹记得去年的秋天,干燥的日子里,去香山,在人山人海中采下几片红叶,遥遥地寄给南方的朋友和家人。走在金黄色的银杏落叶铺满的街道上,脚踩上去还带着清脆的金色。冬日里的飘雪,固然无法再远寄给朋友了,然而雪地里,曾经有过我的一行脚印,积雪上,曾经拂过我的温暖的一双手;和朋友一起堆个晶莹剔透的雪人,在风雪里欢呼;还一个人走过结了冰的湖面,感受那些寂凉的况味……

我曾以为,这样平和的日子,可以一如既往地平静,一如既往地单纯。虽然大学和高中也的确有些变化,没有了固定的教室,老师也总是行色匆匆,时间更充裕了很多,连经济上也独立了些。闲来的时间,省一些钱买几本书,在日日归来后,静静地坐在寝室暖黄的台灯下,翻看着一行行的文字,任凭那些主人公们哭或笑,目光平淡地扫过字里行间,在文学中感受些他人别样的生活;或是和室友们聊到深夜,说些过去的同学老师们的逸事,彼此笑着走过。白天的时候带着课本去上课,上完了课就如同以前钻在曾经熟稔的习题中一样温习些笔记,然后就空出大片大片的时间。松散的生活里,我的光阴零碎地散布在校园里的藤架下,飘落在秋天的草坪上,冷落在冬日的白雪里。

父母担心过水土不服,饮食不顺,然而他乡异地的生活,既没有高三的压力,也没有繁重的学习任务,因此竟是没有一场病,也没有伤神的事,就这样平静无忧地生活着。

父母的那根线,本是牵记在千里之外的一个电话而已。电话的那一端,不过是许许多多不打紧的琐碎小事:钱够不够花,吃得好不好,天气冷还是热,身体。否舒服是这些琐碎的言语和叮咛,重复在每周一次的电话机前。然而这些问题,又怎么是问题呢:钱一般总是够的,少买些零食就多买些书看看,至于吃的么,南北方的口味固然不同,不过也就那回事,挑些喜欢吃的吃,看见那些难以下咽的麻辣的东西就不买。而天气的变化只要在出门的时候增添或减去些衣服,况且北京一年四季都是干燥少雨的时节,出门连雨伞都不用带,因此自然不必担心,身体也无大恙,和过去一样,早早地起床,下楼去做些锻炼,过着有规律的生活,每个月写一封家信回去,说说物候的变迁,拣些学校里的小事说给他们听,至于学业,则是自己的事情,素来很少和他们谈及。课本上的东西,该学的就学,若是累了翘节课在校园里晃晃也无妨,时间不过随着上课的时候慢慢推进在北国的秋里。叶子掉尽了,便是冬天;冬天到了,一个学期也到了尾声:到了尾声,也就是考试;考完试,回家;回了家,过年再离开。离别的时候不过是拖着自己的行李,和父母道一声再见,和祖父祖母以及外公外婆打上一个电话,一个人就牵着行李出了家门再一次踏入北京这座古城而已。仿佛一切顺理成章地随着那些叶子的枯荣如流水般就又一次飘到了北方,开始新的学期。

只是,春日渐渐到来,思乡的情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内心泛起淡淡的惆怅。离乡不过一个月有余,许许多多上个学期都不曾有过的怀念都一下子湿润了心,弄得泛潮而又无法遣去。

渐渐地察觉了生活的空虚和无奈,不知为何而空,却只是那种无奈地叹息。曾经想过读大学,可似乎大学的道路如此漫长。学校里的事情芜杂得像树上绑着的那些海报般五颜六色、杂乱无章。生活上也失却了往日的节奏,不知道飘到何处。我仿佛失去了方向,不知何时起迷失在这个校园里了,许是我在习惯了生活之后,又突然间在这座城市里发现了一道南北方难以弥合的文化的差异吧;又许是短暂的同学聚会的时候,看着往昔的朋友们各自远去在他们的大学生活之后,彼此的疏离而带来的远离故土的复杂情绪吧;或是因为这个干燥的春天,让记忆里所有温和的回忆都化作碎片在记忆中挣扎的缘故吧;又或者是……或者只是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却把自己的心头都掏空了一样,平淡的学习近乎磨平了自己所有的北飞的志向,而又不知道更高远的地方在何处等待吧,心底总是被莫名的烦恼吞噬而进入一片黑暗和焦躁。生活的琐碎和平庸,在突然中变成了空虚的无助。文字像是隔了层纸般飘在空中,书本像是隔了层现实浮在云里,而梦想像隔了层世界渺茫得很。一切过去的支撑不知何时溃退了,我变得莫名的焦躁。依旧带着课本像往昔一样坐在教室里,可我只是茫然地抄录下那些抑扬顿挫的讲课片段,却拽不住飞奔而去的心灵,想要在北方的旷野上呼喊。校园里,小小的土墙围了一片天空,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如走在窄缝中一样。看书,复习,悠闲的散步都一下子紊乱了,我仿佛一下子茫然在这个世界里该做些什么,好像突然之间学习并不重要,然而又不知道除了学习之外还可以做些什么……染上了厚重褐色的古城,只让我在消沉的时候更加想要回家。

想家的情绪悄然地蔓延,又无法吐露自己的脆弱和无力,每周一度的电话里,又因为担心父母的惦记和牵挂,只把这样的叹息藏在心底。一度度地在电话前告诉父母生活很好,学习也尚好。搁下听筒却靠在墙上,在惨白的灯光下发呆。只是几度想落笔写一封家书去把这种莫名的愁绪写下,然而每每不过写了几行,又唯恐字里行间的忧伤惹父母担心,未及卒章,便在手心里,把信笺揉成一团扔向远处的纸篓。

停下了数次,只能静默地坐在一边,呆呆地看窗外飘起的飞絮。

大概我本非鸿鹄,不该一时任性就离开了南国飞来吧。看满志鸿鹄能扶摇直上九千里,身在他乡的我却不过像是一只牵在父母手中的纸鹞子,在风雨漂泊中摇摇欲坠。我那一端飞在北方,另一端却系着千里之外父母的一颗牵挂的心。放得再远、再高,他们依然担心风雨飘摇,记挂身体如何。隔着电话,他们依旧嘤嘤细语地诉说些不尽的叨念,改变的唯有他们日日变老,我日日长大罢了。

漂泊的感觉,那么深地在心底里划下伤痕。落在信纸上不知从何说起,说出口来又不敢吐露在电话里,却能把它安在何处?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独自承担这份在他乡求学的孤独,走过这段失去了方向的日子,然而却怎么也抚不平这不安的情绪。抓过很多零食到寝室里一个人吃着,人大概是胖了,可镜里却憔悴了。书架上的书却无心再动,坐在寝室里往往是呆看着窗外的枝头和心灵一样空荡荡的,有时连室友们的话都在耳边嗡嗡作响般有些乱。桌上,很久都蒙上了一层灰。早晨不再起来读书,只是蒙在被子里面对黑暗的一片难以摆脱的荒凉。窗外,那些零碎枝条撕开了天空,也仿佛割碎了我心底的宁和,裂成一个个残损的碎片,留下许多惹着红色的尘土的碎砖。

支撑不起来的天空,我宛若失去了独立的勇气,一个人徘徊,看着没有雨的北京城里,看着没有雨的校园里,一点点的春色缓慢地冒了出来,却更加想要像广场上的纸鸢一样飞回去,希望父母把线一圈圈地收拢来去回到家乡去。那些曾经的志向都涣散般溃逃在了渺茫的虚无中,模棱两可。乌云笼罩下,总是渴望下场雨,看看翠色,不愿在那些凌乱的春色里变得更加破碎。

期待的雨,终是顺着两颊落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在黑夜里将这片黑色的乌云凝聚成两行雨点,落在电话里。一时只是无言,只是告诉母亲想回家,想要回去吃那些精致的小吃,想要酸酸甜甜的最爱的糖醋小排,荷叶包起的炒饭,蘸了糖和糯米的藕,还有楼下小笼里正宗的南翔小色,细腻和略带些甜味,本已经习惯了北方的羊肉和大盘的饭菜,却真的想要抿一口小菜细细咂摸,更想要摆脱在北京的压抑和难耐的焦躁。

那一刻,我说我烦极了,不想读书,厌倦了大学生活的无奈和空虚,我只想回家。

电话里两头都是长久的一片无言。母亲没有说话,而我也说不出话。

大概是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这些。他们也很少和我谈这些。他们知道关心的大抵仅仅是生活而已,我如此烦乱近乎手足无措是他们始炒不及的。我曾以为我是坚强的,一个人怀揣着理想就奔到了北方,而且孱弱的身子也并不曾垮下,毫不犹豫地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然而半个学期过去,顿然发现自己的生活日渐平淡,消磨去的志向仿佛不能再承载这一切了。坚强的外壳在灰色的北京城里顿时涣然冰释。

古城的苍凉给了我忧郁,我却无法用古城的深厚去化解。母亲的安慰也那般无力,只是劝我安下心来,只是劝我不要那么在意学校,若是不想看书就可以放下它。然而搁下电话,我却后悔那个电话让母亲担心,只能埋下头来一个人躲在那儿看着书架上搁着的许多本未及翻阅的书卷,还有我那些凌乱的笔记本躺在床边,接着默默地任泪水把眼前模糊。

一个多星期里,只有沉默,甚至后悔。没有再给母亲打电话,而那封犹疑的信笺还是迟迟地落不下笔。

搁下笔,看窗外。我不过是一只风筝,飞了那么高那么远,还是在天空中的一个小小的点,父母牵着风筝线仰头焦虑地望着。

我笔下的信没有写就,那个充满了北京浓浓烧烤烟味的晚上,我在北京的街道里独自走了很久,逛回寝室楼的时候,却有只鸿鹄把父母的信远远地从南方捎来,飞到寝室楼下的信箱。

坐在灯下,轻把信封撕开一道小口,展开信纸,慢慢地阅读写满了父亲的字的信。

父亲本是一个严肃的人,很少说话,乃至于对我的要求,都只有通过他那冷冷的目光和有力的拳头来表达——小时候一直吃着父亲的拳头,直到初中。为了纠正我看书的姿势,为了在早晨把我叫起来让我下楼晨跑,为了让我专心地做作业不要贪看电视,他的拳头和他的目光成了无言的武器。埋怨和反叛的心一直有,但恨恨地,我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也让我从小孱弱的身体渐渐地转好,也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这让我很矛盾。许是我的离开北飞,就是或多或少的一种逃离吧。

但是关于父亲,我知道的很少很少。我只知道他的生日,虽然每年的生日只是我畏畏缩缩地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然后就躲回房间去做作业;我只知道父亲写一手好字,因此我的字总是让父亲很是叹息,于是逼着我一直在寒暑假练字罢。我还知道父亲也是认真的一个人,严肃和不苟言笑的样子从他做事的细心和对我的严格要求中就可以知道。我最知道的是父亲是一个暴躁的人,他的拳头让我和他之间的距离相隔遥远,他看着我稍稍有些做得不好的时候就是拳头……

父亲从没有和我说过他的过去,因为他对我是那样寡言,而我大多数难过的时候只是求诸于母亲,或者自己一个人走过。父亲在我的印象里是严肃和冷漠的。然而父亲的信,却告诉了我他也曾经有过的那段由激情而至惶惑的日子。我不曾知道,他曾经离开家乡下乡到农场。激情四溢地幻想着在连队里把块块海田开垦成肥沃的土地,也曾担起数百斤的担子挑在农场里,每日把汗水挥洒在土地里,喝着苦涩的海水,背着昂扬的斗志,我不知道,他曾担起了独自闯荡生活的担子,踏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豪情万千——在父亲18岁的时候。我不知道父亲也是面对了远离故土的彷徨,用激情去慰藉离乡的苦痛,用书本和写字去填充许多的闲暇时光。我更不知道父亲曾经因为面对那些人生的百态而变得消沉和疑惑,在下乡过后一年多骤然患了胃病,足足休息了一年!不是被一根根扁担压垮了,却是被理想退潮之后现实的苦闷和怀疑压垮了,那些经历不是课本上所设计的,是一个撞击的坎坷的过程,而经过了那场大病,父亲也学会了独立地面对人生……

父亲的字里行间带着些苍凉的回忆,带着许多我并不知道的父亲的过去。我方才知道为什么在我高二的时候下乡学农十多天水土不服,骤然间在寒冷的秋日里患了胃病的时候,父亲那般熟悉地给我烧许多有益我身体的小菜,虽然不再用拳头,但还是用命令的口吻指点我的生活,悉心调养我的身体。

信不长,短短的三页,很快地读完了。我却在灯下呆呆地望着温暖的灯光发呆。趴在床上,目光散漫地不知道聚焦在何处,眼前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

心中的疑惑和彷徨,只是淡淡地落了水位。隐隐地明白北京那些颓废的景色,可能不过是在不经意间用它沉重的画笔勾起了我心底的徘徊和迷惑。而父亲也只是告诉我由书本走向更广阔的生活是一个痛苦的蜕变的过程而已。然而从哪一条路走,去面对这些大学里的并不只有学业的生活,这条道路却是那样的迷茫。走过那段坎坷,父亲经历了一场大病,而我呢?许久的学业的荒废和生疏的笔迹,漫长的低迷和颓废,我的开学之后的烦恼也已经让我渐渐地支撑不起——身体总显得疲惫,课上也总在梦中走过,努力地逼自己读书,灌进的却是乏味而苍白的课本……如梦般地生活已经游离了很久,我的道路却又宛在那些遥远的飘忽的远方。

读完了信,思索了良久。走到电话前,犹豫半天,方才拨了家里的号码,响了几下,却又搁下了。已经很晚了,窗外的星宿也爬上了窗格,怎忍让自己的这种脆弱去打搅父母。

不多时,我刚打算就寝,寝室的电话却响了。是家中的来电显示把父母吵醒了。我披上衣服,拿起话机,到走廊里听着。担忧的母亲才问着我信是否收到,心情是否好些。我还是想家,想要去吃一点母亲买的零食,想要去看看雨,去看看山,去看看南国的景色。我只是想要去逃避如今的困惑,回到家里去平静一下自己的内心。我知道要去面对这些事实,可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个单调而冷峻的现实。

电话的那一头,母亲沉默了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寄些零食,那些我在北京买不到的天目山的笋干,那些略带味的春天的笋丝。

那是我很想吃的。北京的果脯甜甜的,还有冰糖葫芦,都是甜的,甜得有些腻。然而我想要的,却又不止是那些可以嚼的东西。我只是想要去逃避眼前的这种无法解决的困惑。我想飞回去,飞回巢儿,不要再在这里衔着苦涩的枯黄的枝条在风尘中行走。我问母亲,我怎么去面对这些压抑了太久的低迷。

母亲不答,话筒里传来的是父亲的严肃的声音。那般的简洁,甚至很冷。没有信里的温情的回忆和一丝人生的感慨,只是严肃地告诉我:“要整理这个学期以来的思绪,凌乱以至于繁杂,也可以慢慢整理,那便是成长。整理好了,明白了,你也就长大了。父母能够过问的不过是你的生活,在学习上乃至那些思想上,鞭长莫及。但是要去面对和正视这些问题,思乡不过是逃避,独立地在学校里面对这些事情,在他乡锻炼自己。”

没有安慰,命令冰冷有如常日。

父亲的话停了,电话两头都只剩了安静。内心真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如乱麻,又在何时能够整理起来。十多分钟我们都说不出话来。长途电话带来的嘟嘟的蜂鸣声在电话里间歇地传来。

末了,我只能说,我要睡,让我安静地想一下。父亲同意,就不及我再说上句话,把电话挂了。

夜色深了,我躺下去,眼睛却合不上。独自品味那种孤独和伤痛,在夜色沉沉里不知何时睡去。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等我收到母亲给我寄来的笋干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春日的阳光下,一边看着书,一边品尝着甘甜的亲情化作的,成咸的,欢喜的笋丝。

风筝跌了下去,又飞了上去,虽然我知道也许某一天,可能还会跌落几回,然而,我知道,父母定在远方守望着天空上飞翔的我。

那是在3月底4月初,我大学生活以来最大的一个低沉的时候。刚开头的时候,看着北京陌生的春天,难以抑制的消沉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都不知道如何去承受,只是想家,想那些故去了的春日。

不知何时开始,我的画笔下不再是清纯的蓝色和绿色,浓重的红色和黑色也染上了我的画笔。那些浑浊的颜色让我困苦不堪。我是那么容易受到物候的变化的影响,画图常常会画到深夜,然而并不满意。在夜色里吃很多的凉风,烧烤的烟熏着我,我却迷失在那片迷雾中。本来也会喝酒,竟然就在一个夜里喝了许多的酒,回来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父母。

父母本来说的话题,往往只是天气和身体,那一次母亲被吓坏了,安慰是那么的软弱,哭过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去走出这片消沉。杨絮漫天地飞,飞到地上铺了层雪。在飞絮的日子里收到父母的信。

时间的变迁,稍稍冲淡了我的不安和焦躁。

漫长地写了半个多月,写得很长很长;写完了,心情便就好些了。

时间的变迁,稍稍冲淡了我的不安和焦躁。留下串串成长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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