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做太太的美丽人生只持续了短短六年。1945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命运突变。那天，他们的大儿子刚过完五岁生日。其实许多气息早就飘过来了，他们也做了准备。车子几天前就找好了，该装的东西也打点停当。黑檀茶盘上，白瓷碗里袅袅升腾着热气。夫妻俩有了这样的对话。
“我是有人命的。能逃到哪里去？”丈夫的目光投向漆黑的窗外。
“那个情报员？”明珠愣住了，“他不是被你偷着放走了吗？”
“后来，又被岗村的人抓住送了回来。”
明珠惊骇得说不出话。她求助地望着丈夫，希望能听到另一种答案。
“岗村那边等着要个说法。”丈夫垂下头，“我没有办法。”
“那……以后你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明珠的口气充满求助，也充满绝望。
丈夫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枯黄的叶子漫天飘飞，哗啦啦的喧嚣扯破夜的宁静。大黄狗焦躁不安地跑来跑去，仰天狂吠。震耳欲聋的砸门声就在这时响起。明珠迅速走进里间，刚给孩子穿好衣服，举着火把的人群就破门而入了。明珠和孩子被拖出来时，路过书房的门口，明珠看见丈夫悬在房梁上。她一把捂住儿子的眼睛。
“放了我的孩子吧！求你们别伤害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她跪在地上。人群乱哄哄的，嘈杂一片，拥来挤去。后来，她们被推搡到院子里。火把通明，有人在往那棵老榆树上系绳子。被捆住了四条腿和嘴巴的大黄狗看见主人出来，开始狂暴地挣扎，但最终被吊在树上。它的头扭向主人，眼神绝望。
无尽的黑夜里，所有的叶子都纷纷飘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