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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打往天堂的电话

妈妈走的那一年艾艾只有九岁。

单亲家庭,妈妈一走孩子失去的不仅是母爱,而是整个的一个家。

“妈妈走了之后,艾艾一定要坚强,要好好活着,就像妈妈在身边时一样!”放心不下的妈妈,弥留之际还在一遍遍嘱咐艾艾。

艾艾摇头,哭着,一遍遍说:“不,不,妈妈不要死,妈妈不要死!”

妈妈哭着说:“妈妈不是死,是去天堂!”

“妈妈带上我,我跟妈妈一起去!”

妈妈点头:“天堂是我们最终的归宿,每个人都会去的!”然后妈妈又摇头:“但天堂不是随便可以去的,所有的人都要好好生活,做完自己人生该做的事,才可以上天堂的!”

“可我想妈妈怎么办?没有妈妈我怎么活?”艾艾哭着伏在妈妈怀里,哭成了泪人。

妈妈紧紧搂住女儿:“孩子,妈妈会在天堂一直陪着你长大,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

妈妈终于还是走了,无论艾艾怎么不想让妈妈走,无论妈妈多么不想抛下艾艾走,妈妈还是走了。

艾艾的天空轰然塌落了。

不过妈妈虽然走了,但并没有把艾艾全部的希望都带走。

“实在太想妈妈时,可以给妈妈打一个电话!”弥留之际妈妈这样嘱咐艾艾。妈妈的骨灰下葬时,艾艾亲手把妈妈的手机放到了妈妈身边。

九岁的艾艾懂事了,知道人间打不通天堂的电话,但她又是多么希望天堂的电话能打通啊。因为害怕自己的愿望破灭,所以艾艾虽然虽然天天想妈妈,却一次也没敢拨打过妈妈的电话。

这天夜里,艾艾又梦见了妈妈,妈妈在远处青青草地上向她招手,妈妈的笑容就是那灿烂的阳光。艾艾欢叫着,向妈妈跑去,可是就在要跑到妈妈跟前时,妈妈却突然扬起双手,于是妈妈的双手变成了两只洁白的翅膀,于是妈妈飞走了……

“妈妈……妈妈……”艾艾呼唤着妈妈想追想飞,可是她却没有翅膀,她只能急切地追着哭着,于是艾艾喊着妈妈惊醒了!

外婆耳聋,没有听到艾艾的叫声。艾艾独自流了阵泪,便悄悄起来,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然后悄悄进了卫生间。

艾艾要给妈妈打个电话。尽管她非常害怕得到不能拨通的宣判,但她还是满怀希望。

艾艾小手颤抖着,调出了妈妈的号码,犹豫了一下,她咬着唇按下了键。

电话没有响起停机或者关机的提示语音,反倒响起了一首乐曲:世上只有妈妈好!

这首熟悉的乐曲正是艾艾亲手给妈妈设定的彩铃,但艾艾怎么也想不到,今夜这首乐曲真的会再次响起。

艾艾突然无法自控地把电话紧紧贴到耳朵上,迫切地呼唤起来:“妈妈,妈妈,妈妈……”

“艾艾,是我,我是妈妈,我是妈妈……”乐曲响了两遍之后,电话里真的传出了妈妈那无比熟悉亲切的声音。

“妈妈,妈妈,妈妈……”艾艾什么也说不出,什么也说不成,只是哭着唤着唤着哭着。

“艾艾,艾艾,我知道你想妈妈,妈妈更想艾艾,艾艾别哭,好好听妈妈话。妈妈在天堂很好,妈妈每天都能看到艾艾,艾艾要象妈妈在身边一样,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听姥姥话,一定要快乐起来,因为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女儿一步,也永远不会离开一步……”

天堂的电话打通了,艾艾又听到妈妈的声音了!

艾艾再没有睡着,直到天亮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和妈妈通过电话,但她又坚信真的和妈妈通过电话。她很后悔她一肚子话什么也没说出,从始至终只跟妈妈说了两个字:妈妈!

从这天开始,艾艾灰暗的天空中又有了太阳,艾艾知道那是来自天堂的妈妈的关爱。天真幸福的笑容又重新在艾艾的脸上绽放,因为妈妈没有离开她。

说说笑笑,蹦蹦跳跳,听话乖巧学习好,艾艾找回了从前那个艾艾!她要努力做个好孩子,不让妈妈操心!她要努力做个好孩子,好向妈妈汇报。

那晚妈妈跟艾艾说了好些话,最后妈妈告诉艾艾,人间到天堂的电话很贵很贵,而且很耗费精力,为了不影响艾艾学习,妈妈要艾艾只在生日时给妈妈打个电话!艾艾哭着答应了妈妈。

虽然还是每天都想念妈妈,但艾艾遵守自己的诺言。虽然生日还有漫长的时日,但那却是个明确而具体的希望。以前艾艾是个丢了妈妈的孩子,现在她知道妈妈就在前边等着她,她又有了妈妈——有了妈妈,艾艾什么都有了,艾艾什么都不怕了。

终于盼到了生日这天。艾艾躲开所有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她要好好听听渴望已久的妈妈的声音,但是艾艾依然很害怕,害怕妈妈的电话再也不会打通……

艾艾的手抖得厉害,她很是犹豫,她生怕自己唯一的希望倾刻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最终艾艾还是按下了键!

片刻的等待,好长好长,然后那首熟悉的“世上只有妈妈好”再次响了起来。

尽管艾艾曾一再要求自己高高兴兴和妈妈说话,但一听到这首乐曲,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两条小河般不断线地淌了下来。

妈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还是那么熟悉,还是那么亲切,妈妈在祝艾艾生日快乐……

艾艾幸福地流着泪。流着幸福的泪,艾艾向妈妈说着自己的思念。

这个生日过去了。下一个盼望周期又开始了。虽然一样漫长,但希望是那么真切,艾艾每天都以看到妈妈在天堂看着自己微笑、向自己招手,每天都能看见妈妈无比关注的目光,艾艾每天都是那么快乐、朝气蓬勃。

又一个生日到来了,艾艾又长大了一岁。艾艾又和妈妈说话了。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人间的女儿向天堂的妈妈说着思念烦恼和快乐,天堂的妈妈向女儿说着关切嘱托和希望。

艾艾又长大了一岁,生日到来时,妈妈仍然在天堂里等待艾艾的电话。

十七岁那年,妈妈跟女儿约定——十八岁的生日,由她把电话打给艾艾。

十八岁的生日,天堂的电话准时打到了人间。艾艾长大了,妈妈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

妈妈祝贺艾艾长大成了大人,同时妈妈也向女儿告别了。

妈妈说女儿长大了,所以她必须离开妈妈,开始没有妈妈的生活了——因为不久的将来,艾艾自己也会做妈妈,所以她必须学会独立生活,学会离开妈妈自己去走路,然后准备去做另一个女孩或一个男孩的母亲了。

这一次艾艾强忍住没有哭,她把眼泪噙在眼里,笑着接受妈妈的嘱咐和祝福,笑着叫妈妈放心,笑着和妈妈告别。

这年的某一天,一个象妈妈一样的女人找到了艾艾。她是妈妈的闺中密友,她把几盘录音带交给艾艾,说这是妈妈生前给她的,同时还有妈妈的电话卡。

艾艾并没有多意外,她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女孩了!

这之后,艾艾没有再拨打过妈妈的电话,但妈妈的号码一直也永远会保存在她的电话中,她知道妈妈仍然一如既往地关注着自己,直到永远,她甚至坚信,只要自己拨打,天堂的电话随时可以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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