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要穿运动鞋,没有穿的马上回去换!老师说。
几个同学往宿舍那边跑去了,他还站在那里。
他脚下锃亮的新皮鞋,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怎么?”老师走近了他。
“……”
他不好意思开口。他只有脚下的这双皮鞋,再没有别的鞋子了。
这双皮鞋,早在几天前还是他的骄傲哩。那时,凭着优异的成绩,他被这所重点学校免费录取了。爹高兴得直搓手,说:“这下好了,省了学费。预备的学费,正好买化肥,兴许还能给你买一双鞋。”他早就想要一双鞋,那种白色的网球鞋。爹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喜滋滋地掏出来一双皮鞋,爹说:“大叔和二伯都凑了钱,说要买就买双好点的皮鞋,皮鞋耐磨。”他这是头一次穿上皮鞋,穿着这双满载着亲情的鞋子,他走进了城里的学校。
他怎么晓得城里的学校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呢。他埋下头,脚下的皮鞋程亮得让他的鼻子发酸。
老师已经走过来,一双球鞋丢在他的脚下,他听见老师不容置疑的声音:“换上!这是体育室备急用的,下次无论如何都得带运动鞋来!”
他迟疑着,没有接过鞋子。
老师瞪了他一眼,用命令的口吻说:“学校规定的,你还挑剔什么!”
他还是呆立着。
老师说:“怎么?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在老师的注视下,他慢慢地躬下腰,脱下了一只皮鞋。皮鞋里面,袜子里的那个破洞的秘密,此刻就像一张丑陋无比的嘴巴,开裂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
阳光赤辣辣地照着他的脸,刺得他的眼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