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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蒙哥伐宋

蒙哥自从夺得大汗之位后,与受封于蒙古本土之西的察合台、窝阔台二支系后裔所建立的汗国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而对于支持他登上汗位的西部统帅拔都,出于各方面的考虑,也不便侵犯其利益。故而,将扩张的重点目标,转移到了南面的中原大国——宋朝。为此,重新发动伐宋战争,并将其规模逐步升级,乃是蒙古帝国进一步发展的必然趋势。

早在窝阔台汗攻灭金朝之后,蒙、宋之间的关系就已不断恶化,由此而导致两国之间的战争连年不断。窝阔台汗派出皇子阔出、阔端及重臣失吉忽秃忽,大将口温不花、塔思等亲临前线,主持侵宋战争。到太宗十二年(1240年),窝阔台汗曾准备发动大规模的侵宋战争,调动汉军八万户张柔等一齐出兵。未几,因窝阔台病死,侵宋战争暂告中止。其后,由于蒙古帝国对内争夺汗位的纷争连年不绝,对外又主要把军力用于继续向西扩张,故而对宋朝之战争,始终处于一种相持状态。

鉴于南宋长江防线很难突破,蒙哥对伐宋的战略作了重新考虑。此时郭宝玉向他献策:“中原势大,而西南诸蕃,勇悍可用。宜先取之,借以图宋,必得志焉。”(《元史郭宝玉传》)这个意见被他采纳,他因而拟定了对南宋实行军事上的大迂回、大包围的战略,即仍集中主力侵略欧洲,同时着力巩固河南、关陕新的占领区,并在西至汉水、东至淮水一线分兵屯田,筑城列障,为伐宋做好准备。另外,先进兵西南,占据大理(今云南)和吐蕃(今西藏)之地,迂回包抄南宋大后方。而后发兵南下,采用前后夹击的办法,将南宋防线压缩至江淮一带,再进行最后决战。

宋淳祐十二年(1252年)七月,蒙哥命忽必烈统兵进军大理。同年年底,又命汪德臣领兵入蜀作战,为忽必烈进军大理开辟通路。翌年八月,忽必烈自甘肃临洮起兵,九月进入吐蕃境,而后分兵三路:兀良合台领军出西道,抄合也只烈出东道,忽必烈自率主力走中道。蒙军主力经西番界山谷,疾奔二千余里,十月越大渡河至金沙江,全军乘木筏和革囊渡江。进军至大理城附近的白蛮地,主将迎降。十一月,忽必烈派使者前往大理城受降,使者被杀,忽必烈即领军进围大理城。国王段兴智昏庸懦弱,凡国事均交付权臣高祥决断。高祥惧战自保,乘夜率部属逃跑,段兴智也仓皇逃到昆明躲避,于是大理城不攻自破。蒙军诸将领以大理杀使者之怨,要求忽必烈下命屠城。汉人幕僚姚枢、张文谦进谏阻止。忽必烈命姚枢书止杀之令传于入城诸军,使全城军民免遭屠戮。平定大理后,忽必烈令兀良合台留下继续征服南方未平各地,然后亲率中路、东路两军班师。

西路兀良合台率军直入吐蕃。当地约有三十万户居民,酋长畏惧蒙军,不战自降。兀良合台以吐蕃军为前锋,乘势向其他诸部发动进攻。宋宝祐三年(1255年),兀良合台率军攻克昆明,大理国王段兴智被擒获。慑于蒙军的强大攻势,云南地区诸部族纷纷投降。两年之内,蒙军连平大理五城、四郡、八府,以及白蛮、乌蛮等三十七个部落。而后,兀良合台奉蒙哥之命挥师进入四川,一连攻破数座城池,击败宋将张都,在马湖江夺了宋朝二百多只船,打开了重庆、嘉定、合洲的通道,与先期入蜀的蒙军将领汪德臣军会师。

宋宝祐五年(1257年),兀良合台被封为大元帅,率领军队回到大理镇守。翌年攻占交趾(今越南北部)。至此,蒙哥从云南地区迂回攻南宋的战略企图实现了。

自窝阔台汗以来,蒙军曾三次入蜀作战,都是攻下抢掠一番后即离开,并没有做长期占据的打算。在蒙哥的大包围的战略计划中,主攻方向仍是四川。在控制云南地区后,命先期入蜀诸军筑城守备,一边耕作,一边战斗,不再实行游动作战,而是稳扎稳打。宋宝祐五年(1257年)秋,蒙哥亲率四万兵马入蜀作战。出征前,他对诸王诸将说:“我的父、祖都成大业而享盛名,我也要这样做!”

蒙哥攻四川前,宋廷就在四川加强了防御,从宋淳祐二年(1242年)开始,宋廷委派余玠任四川安抚制置使和总领。余瑜总结了屡次抗击蒙军经验,筑成了大获、青居、钓鱼、云顶、天生等十余城,“皆固山为垒,棋布星分,为诸郡治所,屯兵聚粮为必守计”。但四川宋军只有四五万部队且战斗力很弱,朝廷也没有调给机动作战的兵马,因而在蒙军的强力攻击下,只有招架之力。蒙军主力从六盘山(今宁夏南部)出发,分三路南进。蒙哥亲率一路入大散关(今陕西宝鸡市西南);蒙哥的异母胞弟末哥率领一路入米仓关(通过今陕西江中市西南川陕界米仓的米仓道);孛里叉万户率军入沔洲(今陕西勉县)。入川后,主力军沿嘉陵江南下。宝祐六年(1258年)二月,蒙将纽磷率先锋向成都进兵,击败宋将刘整的军队,攻克成都。十月,纽磷率军进至渡马湖(今金沙江畔),接应由蒙哥率领的主力军队,随后蒙哥渡嘉陵江至剑阁县北,两军会合。宋守卫隘口的军队被蒙军击溃,蒙军继而进围鹅顶堡(今昭化县西南),守城宋将王伸出降。至宪宗九年初,蒙哥在重贵山之北大宴众将,并商议是否回师。诸将或言攻,或言退,意见不一。最后,蒙哥决意继续攻宋,遂于二月进兵,渡过鸡爪滩,并攻合州(今四川合川县)之钓鱼山。另外两路入蜀蒙军在川东、川西也攻城略地,捷报频传。这样,蒙军即对“川蜀之地,三分有其二”了。

然而,在江汉、江淮方面,蒙军却屡遭失败。自窝阔台攻宋以来,由于江汉、江准多有水域,使蒙军的铁骑很难发挥大作用。而宋军则水陆结合,作战能力颇强。蒙哥见蒙古汉将张柔率汉军在江准连年作战,却没取得什么战果,便于宋宝祐六年(1258年)秋,让忽必烈统一筹划进攻江淮。开庆元年(1259年),忽必烈领兵渡过淮河。由于多年来地方官吏残酷压榨水域渔民,因而在忽必烈进军时纷纷起来反抗宋军,提供蒙军船只,充当向导,这样忽必烈毫不费力地进围鄂州(今武昌)。忽必烈登香炉山俯视大江,见宋军战船众多,军阵严整。蒙军汉将董文炳对忽必烈说:“长江天堑是宋朝的屏障,势必死守,不夺其气不可,臣请试之。”忽必烈即命董文炳率一百多名敢死士卒打头阵,令大队战船擂鼓助威,后面跟进的将士高呼冲杀以壮士气。蒙军一鼓作气登岸,与宋军展开肉搏战。蒙军气势震慑了宋军,一触即溃。忽必烈率大军渡江,进逼鄂州城下,并分兵进攻江西,攻入临江(今江西清江县),打下瑞州(今江西高安县)。宋廷急命宰相贾似道领军驰援鄂州。贾似道是南宋投降妥协派首领,他屯兵不进,却派人去忽必烈处议和,表示愿意称臣划江而治,纳“岁币”二十万两银、二十万匹绢,被忽必烈拒绝。

这时,蒙哥攻打合州正遭到宋军的拼死抵抗。自二月至六月,蒙军虽发动多次猛攻,并派人劝降,皆不见效。蒙军伤亡惨重,就连蒙哥自己,也为宋军的飞石所伤。至七月,不得不中止进攻合州,转而进攻重庆。宋开庆元年(1259年)八月,蒙哥因伤势过重而死于军中。九月,随从蒙哥在蜀中作战的宗王穆哥也劝忽必烈一同率军北还,争夺大汗之位。

忽必烈却认为,奉天子命令出征,一定要打胜,就拒绝了穆哥及手下的劝阻,执意渡江。于是准备好舟楫,兵分三道,大举渡江。经过激战,击败宋守江之水师,进占了对岸的浒黄州,然后猛攻鄂城(今湖北武汉之武昌)。是时,蒙哥汗战死蜀中的消息已传到宋军中,宋军顿时士气大振,防守更加严密。忽必烈部将张柔等虽亦率军会合,仍未能攻克鄂州城。

至十一月,进克鄂城已经毫无希望,而后方却传来不利于忽必烈的消息。是时,留守都城和林的蒙哥汗的幼弟阿里不哥,得知蒙哥的死讯后,立即遣其亲信浑都海、阿兰答儿、脱火思、脱里赤等人四出征兵,以便争夺大汗之位,脱里赤征兵于漠南,阿兰答儿则负责征集漠北诸部之兵,形势十分严峻。

忽必烈之妻察必皇后,一面对阿兰答儿的征兵举措竭力进行阻挠,一面派使臣火速赶到前线,把蒙古草原上的政治变动情况向忽必烈汇报,并催促忽必烈迅速回师。这时,忽必烈的谋臣郝经也呈《班师议》一文,对当时的政治形势作了详细分析。他指出,前有宋军的顽强抵抗,中原有李璮等割据势力居心叵测,漠北有阿里不哥企图篡夺大位;如果不及时回师,将会腹背受敌,重蹈金海陵王兵败被弑的覆辙。

忽必烈这时对局势的认识也十分清楚,又恰逢宋朝宰相贾似道遣使前来求和,遂乘机讲和撤兵。为了防止宋军前来追杀,他一方面谎称要率军转攻宋都临安(今浙江杭州),一方面留下大将张柔、亲信张文谦等仍据守江边,几天后再班师回朝。而自己则急速赶回燕京,为同漠北的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而作殊死之争。

早在九月,兀良合台已率军由交趾北上,从广西入湖南,包围潭州(长沙),准备与忽必烈会师。到十二月,攻打潭州的兀良合台遇到守城军民顽强抵抗,毫无进展,忽必烈撤兵北返后,亦放弃围攻潭州。蒙哥对南宋大迂回、大包围的战略企图,就这样无果而终。

蒙哥汗在即位后,一方面,是要肃清身边的政敌,以巩固统治;另一方面,则派出皇弟忽必烈率军远征西南的大理国,以便为迂回包抄攻宋,做好战略准备。宪宗二年(1252年)六月,忽必烈受命,率大将兀良合台、宗王抄合、也只烈等远征云南。大军越六盘山,经临洮,入吐蕃之东部(今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过大渡河、金沙江,直取大理。至翌年冬,大理被征服,蒙古帝国完成了迂回包抄宋朝的战略部署。

而后,蒙哥汗又调集了蒙古诸王及汉军诸万户的大批军队,于宪宗七年秋亲自出征,展开全面的攻宋战争。大将塔察儿进围长江中游宋军要塞樊城(今湖北襄樊),攻而未克。大将卜邻吉出掠邓州(今河南邓县),渡汉水。翌年春,蒙哥汗亲率大军四万人,进攻西蜀。兵分三路,宗王穆哥由洋州攻入米仓关;大将孛里叉由渔关入攻沔州(今陕西勉县),自率大军由陇州攻入大散关。同时,又命皇弟忽必烈率军征鄂,大将塔察儿进攻荆山,以分散宋军的防守力量。

蒙哥汗所率之军,秋天进至汉中。初冬,攻克利州,渡嘉陵江及白水江,又攻苦竹隘、鹅顶堡、大获山诸处,所至进展颇为顺利。至宪宗九年初,乃大宴众将于重贵山之北,并商议是否回师休整。诸将或言应回师避暑,或言应继续攻宋。最后,蒙哥汗决意继续攻宋,遂于二月进兵,渡鸡爪滩,进攻合州(今四川合川县)之钓鱼山。

然而,在这里却遇到了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自二月至六月,蒙军虽多次发动猛攻,并派人劝降,皆不见效。就连蒙哥汗自己,也被守城宋军的飞石所伤。至七月,不得不中止无效的进攻,转而进攻重庆。未几,蒙哥汗因伤重身亡(一说为病故),众军无主,诸大将遂陆续率军北归。蒙古军队的这次大规模的伐宋战争,至此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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