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事啊?”
“大家应该不知道吧?”宝梳朝在座的食客高声道,“我靳宝梳的母亲早在多年前就跟着杨捕头父亲跑了!”
“哇!”众食客一阵哗然。
杨晋微微皱眉问道:“宝梳,你打算说什么……”
“哎!”宝梳抬手正色道,“别叫我宝梳,你杨捕头不是跟我丈夫说我压根儿就不是靳宝梳吗?既然我都不是靳宝梳,那你还叫什么宝梳呢?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大家知道吗?杨捕头说我亲娘牵挂我,想接了我回杭州团聚,说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结果呢?他跑去跟我丈夫说我根本不是靳宝梳,我是假的,冒牌货一个!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吗?”
杨晋脸色微变,狡辩道:“我只是想帮你试试阮曲尘而已!”
“错!”宝梳瞪了他一眼道,“你根本就不是想帮我试我丈夫,你从头到尾就是个伪君子!你压根儿就没想过真的要把我接回杭州去跟我亲娘团聚!为什么?因为你觉得不服气,我亲娘是你爹娶的继室,当初我亲爹死了还不到三个月,她就跟着你爹跑了,舍弃了自己的亲闺女,帮你爹养你这个伪君子。眼下你们杨家在杭州有头有脸了,变大富豪了,我亲娘就想接了我回去,还打算给我招个女婿,可你不愿意,你怕我这个拖油瓶会分薄了你的家财,夺了你的父母之爱!杨晋你放心,我会亲自写一封信去杭州告诉我娘,我靳宝梳就算讨口要饭也不会要到你们杨家门口!”
宝梳说罢,从钱袋里掏出了一张百两的银票拍在桌上道:“姓杨的你听好了!前些日子你虚情假意借我亲娘的名义往我家送了些杭州特产,那些东西我吃的吃了送的送了,没法再还给你。这儿有一百两,拿去给你的良心买两盆狗血好好洗洗,别再到处装圣贤扮富家善心子弟了,恶心!再有,你说我不是靳宝梳,行,你有本事就拿出明明白白的证据,要没有,你这个杭州第一捕头的名号我亲手给你拆了!”
这番话一完,宝梳跟汤娘道了个歉,然后气冲冲地走了。杨晋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吩咐随从买了帐后,急匆匆地走出了铺子,身后是一片窃窃私语!随从在旁气愤道:“少爷,那个靳宝梳也太过分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居然敢朝你泼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你……”
“行了!”杨晋打断随从的话,脸色阴郁道,“不用你提醒我,刚才她骂得有多难听我是听见的。”
“少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您不拿点威势出来吓吓她,往后她怕会更嚣张啊!她明明就是个冒牌货,还有脸骂少爷您煽风点火,少爷您索性查出她的真底儿给她瞧瞧,让她知道知道您的厉害!”
杨晋一脸郁闷地低头看了看胸前那团污迹,皱眉道:“这女人当真是够泼辣的!当街就敢泼我?要换做是从前的宝梳,岂会这样做?很明显是心里有鬼!好,敢跟我下战书,我杨晋就不信查不出你个子丑寅卯来!阿泰,派两个人去雾重村,多花些银子,非得给我找点蛛丝马迹出来不可!”
“知道了,少爷!”那叫阿泰的随从道,“恕小的多句嘴,虽说意莲郡主亲眼看见是那阮初心害死真的宝梳小姐的,但您想想未必不是阮曲尘的指派。您别忘了,当初阮初心为什么会跟宝梳小姐起争执,不就是因为宝梳小姐不肯跟阮曲尘和离吗?小的以为,这里头必定大有文章的!”
“哼!”杨晋冷哼了一声道,“若被我查出,真的宝梳的死跟姓阮的有关,我绝不会放过他!宝梳妹妹的仇,我一定会替二娘报了!你废话少说,赶紧派人办去!”
“是,少爷!”
且说宝梳一脸斗志昂扬地回到绣庄时,初真她们正在准备送去龙氏家的东西。见她心情颇好的回来了,海樱打趣道:“哟哟哟,去庞府住了一晚上,就乐成这副德行,宝梳你越来越没出息了呀!”
宝梳走过去用腰轻轻地装了海樱一下,笑容浓郁道:“你个没出嫁的懂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懂吗?”
“哎哟哟!”在场的绣娘全都怪叫了起来。海樱抱住胳膊,哆嗦着笑道:“真是抖落了我一身鸡皮疙瘩!你发春了是吧?那还回来干什么?天天守着你的曲尘哥哥好了!怀上娃了抖不安分,你家曲尘哥哥昨夜伺候得好不?”
“好得很呢!对了,东西都点清楚了?”初真拿着单子道:“点清楚了,正打算送出门去呢!你去最好,省得三婶又在钱上跟我们计较,我又说不过她。”
“点清楚就行了,你呢,就安心在家待着,海樱初凝跟我去就行了,走吧!”
“是啊,安心点,”海樱冲初真挤眉弄眼道,“别学有些人,怀上娃儿了还不折腾人呢!”初真脸微红,忙笑道:“谢你好意了,我这几日伤风了,正好不想出门儿呢!你好好看着宝梳,千万别叫她磕着哪儿了。”
“知道了!”
宝梳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龙氏家了。所谓龙氏家其实就是曲中早先在城里买下的一处小宅子。初心要出嫁,自然得从那屋子里嫁出去。
到了龙氏家后,龙氏挨个挨个地点清了东西,又细细地看了一回,这才满意地笑道:“不错不错,这才像模像样嘛!”
“您满意就好啊,三婶,”宝梳笑眯眯地说道,“那该把尾款付了吧?”
“哎哟,宝梳你别动不动就提钱好不好?你现下都怀上娃儿了,叫那娃儿听多了,往后指不定是个钱迷呢!”
“钱迷好啊!钱迷横竖饿不死呢!三婶,我们可是亲婶侄明算账啊,东西您都验收了,银子该付了吧?”
“知道知道,你先候着,我这就给你取去,生怕我不给似的。”龙氏很不情愿地转身进去拿钱了。
宝梳坐下打量了一眼四周道:“这宅子还挺不错的,曲中往后娶三四个媳妇都够住了。”海樱磕着瓜子笑问道:“曲中还娶三四个?他有那命受吗?”
宝梳冲她挤了挤眼道:“曲中娶几个我不知道,但夏夜哥可是真想娶媳妇了,你知道不知道?”
“管我什么事儿啊?”海樱扭过身子不屑道,“他娶一百个都跟我没什么干系!那种男人,谁稀罕去?”
“真不稀罕?”
“不稀罕!”
“我听说他最近跟一个黄花闺女来往密切啊!”
“就是上回那姑娘吧?那姑娘是傻的,给夏夜那混账哄来哄去,早晚把身子给哄没了!”海樱一脸抱不平道,“像夏夜那种人,就该把他阉了做公公!”
厅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大家正在打趣夏夜时,一个老婆子走了进来,往里探了一眼,冲宝梳笑了笑说道:“管家娘也在啊?”
“哦,你好像是庞府的吧?”
那老婆子走进来行了个礼道:“奴婢是庞府里头的,见过管家娘两回。”
“你有事?”
“来找找初心。”
“初心不在,”龙氏拿着个钱匣子快步走出来说道,“亲家姑婆,您找初心有事吗?坐下来说吧!”
这老婆子在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笑道:“是这样的,元庆的喜袍不是做好了吗?再过几日就该成亲了,我打算让他来试试,可这几日都找不着人,所以来问问初心。”
“会不会是被庞府里派出去办事了?”龙氏问道。
“没有,我问过了,最近府里没派他出去过。我就想,初心总该知道他在哪儿,就来问问。初心也不在吗?”
“哦,早上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应该是去办什么事儿的。您放心,等他回来我替您问问。再过几日就该成亲了,喜袍都还没试,想等着吉日当天来赶吗?”
“那行,您忙着,我先走了!”这婆子客气了两句后便告辞走了。
等她走后,龙氏从匣子里拿出了八百两尾款,万般不舍地递给宝梳道:“好好点点,一张都没少,可别再说我这做三婶的不爽快了!”
宝梳数着银票笑道:“谁说您不爽快了?您是天下第一爽快的!”
“你呀,就是看银子说话!一点都没曲尘那么大方,唉,到底是我亲侄儿,别人是没法比的。”龙氏还唠叨了两句。
宝梳收了银子连连点头道:“是是是,他是您亲侄儿,自然向着您了,我是比不上的。好了,八百两整,点清楚了,那就不打扰三婶您了!海樱,我们走吧!”
“对了,宝梳,你二叔二婶什么时候来了?”龙氏叫住宝梳问道。
“听阮曲尘说,初七来吧!”
“初七?这么晚?他们俩也真是的!明知道我们事儿多忙不过来,都不早来两日帮帮忙!还说是亲兄弟呢!你四叔呢?最近进城没有?怎么我们家一办事儿都躲一边去了,往常我可没少帮他们啊!”龙氏不满地抱怨道。
“您放心,眼下四婶在城里,四叔恨不得天天找借口进城呢!他指定会提早两日来的,您放心,我先走了。”
宝梳刚起身,初心就面色不佳地走了进来。看见那些嫁妆,脸色更加地阴郁。龙氏见了她忙招呼道:“来来来,初心!瞧瞧,宝梳已经把东西送来了。”
“跟上回一样,没什么好瞧的。”初心说完就要走,却被龙氏拉住了。龙氏问她:“见着元庆没有?他姑婆找他呢!”
一提元庆两个字,初心脸色更阴了,挣开龙氏的手道:“找他做什么?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懂规矩呢?人家是好意,元庆的喜袍做好了要让他试试大小啊!元庆呢?这几日都不在庞府,是不是出门儿办事去了?”
“是是是,是出门儿办事去了,等他回来再试不一样?我先回房去了!”
“哎,去哪儿办事了?”龙氏又扯住初心问道,“眼看今儿都初二了,再过几日你们就该成亲了,他还出门儿办事啊?我听他姑婆说庞府里没有给他派事儿啊?”
“横竖您就别问了!”初心显得极为焦躁,再次挣开龙氏的手道,“有事儿就是有事儿,您问那么多干什么?他心里有数,误不了成亲的!”说罢她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