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圣姑的问题，燕不归淡笑答道：“我喜欢看着大海，也喜欢看着河流山溪。其实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的人的眼里看来都是不一样的。”
“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的人眼里看来是不一样的？这是为什么？”圣姑有点疑惑，溪水就是溪水，难道这其中还有着什么玄妙？
不明白？你也是化神境初期的修士了，这个道理应该是明白的才对呀。
想归想，燕不归依旧是淡笑道：“打个比方，这条溪水在才子佳人的眼里，它不是溪水，而是一篇绝佳的诗词文章；画家可以将它看成一副最真实的画；乐师可以将它听成一曲最好的音乐。”
听到这里，圣姑还不是很明白。
才子佳人、画师、乐师之类的和她都不沾边，她还不能很好的去了解燕不归的话。
疑惑间，她走进燕不归的身边，低头看着这山溪流水，继续问道：“你呢？在你的眼里呢？”
燕不归又是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圣姑居然连这个都无法领悟。
其实有时候的女人不是没能领悟，而是她希望自己不用去想，在不用去想的同时，还有一个男人会替她去想。
“在我的眼里，它就是一套连绵不绝、无懈可击的绝世武功。”
圣姑依旧是不明白：“武功是什么来的？”
“武功和修真无异，都是修炼的体系。”燕不归耐心的解惑着：“在这山溪流水之中，它包含着无上的武学至理。且看那溪流中的微小波浪，骤眼看去，俱俱相同。但你再仔细的看，就可发现波浪之间其实是大不相同的。每一个波浪都有它的独特形态，其中的变化微妙之复杂，实乃是玄奥莫测。”
这时，燕不归问道：“你能够斩断这溪水吗？”
“不能，抽刀断水水更流，除非是将它的源头堵死，否则是断不了它的。”圣姑如此答道，这时是一脸的沉思之色。
听闻这话，燕不归笑道：“不能斩断这流淌不息的溪水，只是因为这溪水之中蕴含着一种生生不息之机，绝非任何力量可以断绝。其实生生不息是上天赋予人间最大的恩惠，你可以从星辰之变化升沉，草木之盛荣枯苍，流水之连绵不绝，日月之运行这些事看出这生生不息的至理；在武道的最深奥之精华中，也断然必有生生不息之玄机的存在，其实自然造化之道才是这天地间最博学的大宗师。”
这下，圣姑像是明白了，说道：“这就是你们人族常说的感悟吗？没有想到这最简单不过的一道山溪之水，在你的眼中竟然还有着如此玄奥莫测的变化。”
停了停，圣姑又说道：“你刚才总是在说武学，这武学究竟是什么来的？是修真吗？”
燕不归摇摇头，说道：“不是，武学是武学，修真是修真，两者截然不同，但却存在着相通之处。万法归一，这‘一’便是道。一道衍万法，万法归一道。”
“道？”
“对，就是道。”燕不归点头说道：“我自幼习武，于二十三岁那年悟得真武之境，方知武本是道。其实修真也是在修道，不过就是修道太难，玄之又玄、生涩难懂。所以前人才在修道之上又开辟出修真之法，修真者只需要对着功法按部就班的去修炼，功力到了，境界自然就能够达到，但却是落了下乘之境。”
当今天下唯有他这个领悟了真武之境的武学大宗师才有资格、有能耐去评论这些，修真的确是不如修道，因为修道者必先修心。
圣姑是不明白这些的，所以她接着就问道：“为什么说修真不及修道？”
“这个简单，远古时期的修道者们一边感悟天地至理，一边以灵力锤炼自身，使之达到完满之境，最终成就不灭仙神。而修真却不一样，它只需要对着功法去练，只要天资过得去的，最后都能成就不灭仙神。听我这么说，似乎修真远胜于修道，是吧？”
圣姑点了点头，人家只需要苦练便可成就仙神，可修道者却需要苦练外加感悟。两者相比较，的确是修真更胜一筹。
燕不归摇着头，叹气道：“其实修真之法就是在拔苗助长，它让修士们直接跳过前期的感悟历程，直接修炼力量。在同一境界之中，修真者的力量是最弱小的，它打不过同境界的妖兽或是灵兽，想要战胜就只能是依靠法宝符箓，但这些都是外物。”
“那修道者就很强吗？他们能够无敌于同一境界之中，并且是不需使用任何的法器？”
圣姑惊奇不已，修道者她也曾听说过，那是远古时期的修士，但却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
“修道者的实力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却知道他们一定就比修真者强，甚至是比我这个武者都要强。”
“你怎么就确定这个问题？”
“我只出一剑，元婴境的修士绝对无人能够抵挡得住。而且，我的剑还只是一柄最普通不过的精铁剑。”
听闻这话，圣姑惊讶不已，乃至于是不敢相信。修真者的法宝强悍无匹，难道是说他燕不归单凭手里的一柄铁剑就能破开修真者的防御灵器，并且是将之斩杀？
这当然是不能，毕竟灵器的防御力是可观的。
但是，一个不会开枪的小孩拿着一支枪能够威胁到一个成年人吗？
答案是不能的。
同样的道理，燕不归在修真者还来不及启动防御灵器的防御力量之前就已经是施展了雷霆一击，就像是当初的燕翼一样，燕翼当时的实力虽然是要强于燕不归，但在青眼之势下，燕翼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险些被斩杀。
换而之，修真者在启动防御灵器的刹那，他就会分心。只要他一分心，燕不归的机会就来了，在这个时候他施展雷霆一击，那修真者是必死无疑。
生死对战之中最可怕的并不是对手有多么的可怕，而是破绽。不管是谁，只要是露出了破绽，那就一定会陷入极度不利的局面，这绝对是致命的。
这就是两者之间的体系不同，战斗方式不同所致。武者，浑然天成，凝聚一身精气神蓄势待发；修真者，战斗前还要分心去驱动法器，手捏法诀的瞬间破绽已露。两相比较，孰强孰弱便见分晓。
燕不归这时又说道：“当然咯，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修真之弊端在于缺少感悟，但却是利在于进境神速。修真者或许只需十年的时间便可修成金丹，但修道者就有可能要用上一百年。人能活几十年就已经算是不错了，所以前辈先人们才会开辟出更为简单的修真之法，以求天下众生皆可得到长生。”
听他这么一说，圣姑也就明白了一些。可她却想不明白，怎么他就能知晓这么多道理？修真与修道之间的弊端都被他陈述得清清楚楚，难道他是天神的转世？
佩服，这一刻，圣姑是佩服不已。
这时，燕不归笑了笑，问道：“我说了这么多，想必你也是糊涂了吧？”
圣姑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糊涂，我知道了修真就需要去感悟，感悟天地的至理，需要内外兼修。这内便是感悟，这外便是力量，对吗？”
闻言，燕不归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夜已深，圣姑看了一眼那树丫上的一轮明月，说道：“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去静修了，下次再听你讲解这道法的玄乎吧。”
说毕，圣姑轻轻一笑，空空看在眼里，悲哀道：这女人实在是无可救药，完蛋了…
圣姑走后，屠天翘着大拇指，说道：“了不起，真不愧是悟出了真武之境的武道大宗师，老子佩服。”接着，他又说道：“得了，老子也会去体会天道至理去，闪人！”
见此，燕不归淡然一笑，道可道，非常道，这一切还需要自己去体会才行。
转眼就过了二十多天，这一天的清晨，圣姑早早的就找到了燕不归。
今天就是动身前往极乐洞的日子，本来圣姑在这之前是打算让那几个追着欧阳瞬满山乱跑的元婴境族人陪伴同往的，但现在有了燕不归这个天衍宗弟子的陪同后，她就取消了原先的计划。
挥挥手，召来坐骑青云鹤之后，圣姑说道：“此去极乐洞路途遥远，你还是和我共乘一鹤吧。”
这只灵兽青云鹤足有一头牛一般的大小，两个人坐在上面也不觉得拥挤，并且是绝不会产生身体的亲密接触。更重要的是，圣姑在说这话时，她并没有脸红，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见此，燕不归也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只因他知道圣姑邀请自己共乘一鹤只因为了赶路。
青云鹤遨游在几百米的高空中，燕不归一脸惬意的看着下方的景色，空空则是不时地喝上一口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