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一,升国旗。
当国歌结束以后,夏文安听到讲台上的老师念出了胡晨的名字——“下面有请高二年级一班胡晨同学,为大家做精彩的讲话。”
夏文安揉了揉眼睛,瞳孔放大。心里泛起了一丝的涟漪,她嘴角上扬,专注地看胡晨的演讲。
此时此刻,胡晨就站在庄严的国旗台上,他沉静肃穆,干净儒雅。我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刚升起的太阳并不刺眼,温暖又美好。蓝天在他头顶,舒适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头发。他似乎是抿了抿唇,清澈的眼睛对着正前方。他挺直的身体略显单薄,却十分有力,让我觉得厚重又沉稳。当我们都安静了下来,他对着话筒发出了富有磁性的迷人嗓音。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听到了周围的同学都拍起了巴掌。他的脸微微泛红,嘴角也无意识地上扬。然后,他开始了不用原稿的讲话。原来他的语言全储备在他的脑子里,在那个时候,一一迸发。讲话的时候,他的语调抑扬顿挫,语速时快时慢,把握掌握的有条不紊。
直到最后一句——“谢谢大家,我今天的演讲到此结束”的时候,他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个明显的笑容。真诚,友善,又充满感激。我看到他额前细碎的刘海被风轻轻拨开,眼睛里仿佛有光。通过那一双眼睛,我仿佛看到了海洋。
他美好的有些不真实,仿佛完美无缺。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早晨,夏文安记住了胡晨的笑,就像自己一道难懂的题目答案一样。
2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文安去打汤,汤勺在大桶里,她腾出一只手刚准备去拿,左边突然传来了胡晨的声音:“我帮你。”夏文安听的心情舒畅,心里欢喜的不能自已。
相信吗?这么好的一个人和自己在一个班上,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还因为是同学的缘故,他刚刚才跟自己说了话,并且为自己舀了一勺汤。
还在出神地回味,胡晨已经走远了。
夏文安回到食堂的座位上,笑意还挂在嘴巴上,仿佛刚刚收到了什么礼物似的。对面的钟尧笑了笑:“怎么了安,想什么呢?”
“钟尧。”夏文安对上她的眼睛,好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好想让大家都知道胡晨的好,“我觉得班长人好好啊。”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不是喜欢,不是,绝对不会是。
钟尧的表情里有出乎意料:“你真的这么觉得?不过我可听说他和丁贝贝……”她凑近夏文安,“反正我不喜欢丁贝贝,有点作。”钟尧摇摇头将青菜夹进嘴里。
听到“丁贝贝”这三个字,夏文安心里突然一疙瘩,缓缓问:“他和丁贝贝怎么了?”放下了捧在手心的一碗汤。
“我以前理科班的一个朋友刚好也是学生会里的人,所以认识胡晨和丁贝贝。她本来对胡晨只是崇拜,但是丁贝贝好像总是以为她喜欢胡晨,还私下里告诉她胡晨给自己写过情书。”钟尧的样子不像在骗自己,夏文安有些失望。她低下头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丁贝贝喜欢胡晨?”心却已经完全乱了,因为她记得姚依一曾经告诉过她,丁贝贝不是善类,她也曾亲眼看见过不孝顺的丁贝贝,甚至丁贝贝还在背后说过自己的坏话。
钟尧见夏文安一副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其实胡晨这个人是还可以啦,就是和丁贝贝这样的有绯闻,让我对他的印象也不好了。”嘴里包着一口饭。
夏文安摆了摆头:“不说这个了,吃饭吧。”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介意,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么。
胡晨的好,丁贝贝的不好,让她觉得,他们不是同类的,他们是不能被安排在一起的。
……
放学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钟尧的妈妈接走了她,只剩下夏文安,陆希宇,胡晨,丁贝贝和其他三两个同学还在收拾着书包。就在这个时候,丁贝贝突然一脸娇腻地对胡晨说:“晨哥,别忘了明天继续帮我买酸奶。”声音虽然不大,可是足以被教室为数不多的人听到。
夏文安猛地抬起头,她把目光安静地放在胡晨的身上,她看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也没有尴尬。
他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会记得的。”五个字,扎进夏文安的心里,那是她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名为许诺的话语。
三两个同学眼神里全是调侃,偷笑着离开了教室。
胡晨和丁贝贝也一同走出了教室,肩并肩,彼此挨的很近很近。
胡晨,你还是有点喜欢丁贝贝的吧。可是你那么美好,请不要喜欢她,她并不好,她不好的。
夏文安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教室的门口。心里像附上了一层土,灰蒙蒙的。外面是下着雨的,从学校到车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夏文安突然不想动。她的脑袋里已经全都乱了,眼睛没有焦距。好像刚刚得知了一个不愿意相信的真相一样,时间,变得没有意义。
一个人的手在自己虚晃的视线前摆了摆,是陆希宇。
“你在想什么呢?夏文安。”陆希宇的语气里有催促的意味,“程武要锁门了,我们要赶快出去。”他并没有意识到,夏文安的走神和胡晨有关。
夏文安回过神来,连书包也没有背,径直出了教室。陆希宇走在她的前面,手里有一把伞。
“你没有带雨伞吗?”男生扭头看着两手空空的夏文安。
“没有带。”女生低着头答道,说的没有气力。
雨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希宇看到刚刚消失的程武的背影,转了转眼珠:“雨伞给你吧。”
夏文安抬起头,有些奇怪:“那你呢?不如……”
“我自有办法,不会让自己淋雨的。快拿着。”陆希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眉眼间全是不在意。女生还在迟疑,雨伞却被男生硬塞到了手上。他转身,快速向前跑,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夏文安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的及说出口,陆希宇已经不见影子了。她低头看看黑灰相间的雨伞,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其实我刚刚想说的是,不如。
不如我们一起走。
你干嘛跑的那么快,故意不和我一起走?
……
陆希宇冒着雨追赶上程武:“程武,快快快,我身上都淋湿了。”迅速钻进了程武小小的雨伞里。程武的表情十分疑惑:“陆希宇,我记得我看到你有伞啊!怎么回事啊?”见陆希宇不回答,他马上反应过来,“你不会把伞给夏文安了吧,她好像才是没有伞。”
陆希宇仍然不吭声,表情却已经回答他了。
程武突然笑了:“我还特意早点走给你们单独相处呢,你小子不好好把握机会,搞那么多事儿干什么,和她一起打不就完了,非要折腾自己。”语气里满是不理解与对陆希宇的无可奈何。
陆希宇终于张了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前段时间那些人是怎么调侃我和她的,她是一个女生,听到了会觉得难堪的。万一被班上其他同学撞见,第二天班上不是又要炸了。”
程武频频点头,也收住了笑,一本正经道:“陆希宇,我问你,你就真的不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传绯闻吗?”
潮湿的空气透着凉气,陆希宇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打了一个喷嚏,直接无视了程武的问题。程武见他故意不回答,无奈地摇头表示惋惜:“我还没见过这么没私心的人,行行行,就你伟大。”
陆希宇用手肘撞了撞程武的肚子:“别瞎说了。”
程武左手捂住肚子一副委屈:“我说错了吗?你骗不了我的,傻子都看的出来你喜欢……”话被陆希宇凶巴巴的眼神硬生生瞪了回去。
夏文安就在不远处,雨伞打得很低,遮住了她瘦小的身躯。她当时还是没有多想就加快脚步想追上陆希宇,明明已经和他只有几步之遥了,名字还没喊出口,就看到陆希宇钻进了程武的雨伞下,她闭了口,特意用雨伞挡住脸,脚步放慢了些。
即便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夏文安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心里,也下起雨来。
打湿了刚刚心里的尘土。
好像有一种,清新的感觉。
在我的世界,我真真切切感到了一种,被那个人在意的感觉,我突然,开心的想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