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的拒绝,淡漠的话语,让洛道心中都是一寒。而在他背上的莫雨菲更是凄惨一笑,最后的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纵有万般不舍,又能如何?
“啪嗒!”
一滴泪,终于从洛道的眼角滴落,摔在地面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洛道的心中升起一股大悲大愤之意,一双眼眸都变得血红,一身缥缈出尘的气息此时变得暴躁与疯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修道之人亦是如此。
人心有恶,修道之人心中同样有心魔。而此时此刻,洛道一直不曾发觉的心魔终于是找到了机会,彻底的复苏,一股疯狂的杀意在洛道心中弥漫,他一步迈出,脚下的大地都出现龟裂,一些嫩草都在开始枯萎。
玄天道法,慈悲佛性能让万物复苏,枯木逢春,天降甘露。但魔主人心,良知都可能磨灭,一切万物都会枯萎,死寂一片。
莫雨菲自然是感受到了洛道的变化,当下惊呼道:“小五,千万不可!”
她心中非常清楚,魔由心生,一旦主掌道心,灵台都将破灭,那个时候洛道将会万劫不复,化身成魔。
“这又是何苦!”
一声轻叹,从浮云观中传出,下一刻,道观的大门浮起一阵微风,大门由风而开,一到身影从道观的大门缓步走出。这是一个老者,体型略显消瘦,童颜鹤发,身高却有五尺多高,此时背负着一只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道不救人,佛不渡人,我恪守本心,修行天道,却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能救助,那修行这天道又有何用处?”
洛道低喝,心中有悲愤,自己的师姐深受死气侵害,却无解救之法,如今寻到了解救之人,却不施以援手,让洛道又怎么甘心?
魔由心起,恶由心生,这一刻,洛道已经游走在魔性的边缘,一旦最后的坚持消失,他必将化身为魔,以他对道法的领悟,此时的道行,只怕一旦成魔,日后这天地将会再一次陷入黑暗。
云中子闻言轻轻一叹,说道:“并非道不救人,佛不渡人,而是人不自救,你修行玄天道法,难道不清楚这一点么?”
“那是凡尘俗世之人,我的师姐身在梅城,遇见邪恶之人出手阻拦,不也是在救人。如今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你却拒门不出,让我离去,就是对的吗?”
洛道大喝,声音很大,一双血红色的双眸有泪水滑落,竟然都是如鲜血一般,让云中子见到又是一叹。
“洛道,我且问你,若你背上这个女子不是你的师姐,而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你还会不惜数百里之遥而背着他来此吗?”
云中子问道,让洛道不由得一愣,但旋即斥道:“我修行之人,遇见灾厄当尽力化解,哪怕素不相识,但若遇见,便是缘分,也当全力而为,为何不能来此?”
云中子微微点头,然后再次问道:“那我且再问你,若是你背上之人不是你的师姐,而是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深受灾害,命不久矣,而我恰恰又能救治,但却拒绝出手,你可否还会心生悲愤,唤醒内心魔魇,而要化身为魔,流出这血泪三滴?”
这一刻,不论是洛道还是在他背上面色枯黄又有些苍白的莫雨菲都愣住了。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而换做其他人,我的小师弟,我的小五还会无论如何都不放弃,甚至要化身为魔,泯灭良知,更是流下三滴血泪吗?
这三滴血泪可就是洛道的道心,一旦流出,代表着他就要摒弃天道而置身万魔之地,若是不能及时醒悟,便再无回头之日。
云中子叹息,说道:“洛道啊,你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本心,不知道情为何物啊!”
洛道身体颤了颤,一双血眸也暗淡了许多,那一份血色同样也是在悄然消退,他修行道法,摒弃****,却是在这一刻被云中子点醒,随之回想起师姐莫雨菲的愿望,更是忍不住滴落几滴清泪。
而莫雨菲也是默然,云中子这番话她又怎么会听不懂?原来背着自己,甚至不惜将自身道种都用来镇压她体内死气的小师弟,竟然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奈何十几载修行,让柳昊见多了太多的生死,随着自身的道行精深,有了更深刻的领悟。结果却忽略了这一点,将心中对莫雨菲的感情当成了亲情。
而在今日,莫雨菲生命急降消去的时候,被云中子一言点醒,才知这份情究竟为何物。
“随我来吧,念在数年之前你为我亲自斟茶倒水的礼遇,我便出手救你背上这个小女娃。”
云中子说完轻轻一叹,然后转身向着浮云观内走去,在大门的两旁,各有一个童子见到云中子走回,顿时微微行礼。
而洛道听到这句话,眸子中的血色迅速消退,很快恢复了清明,当下面露喜色,轻呼说道:“师姐,你有救了!”
感受到洛道气质的变化,莫雨菲心中没来由一阵安心,这比她将要得救都要喜悦,只是她却不知道,若心中无爱,心中无情又怎会如此?
这两个人都是弄错了心中对彼此的感情啊!
道观之内,洛道小心将莫雨菲放在浮云观一间客房的床榻之上,让莫雨菲平躺在上面,看着莫雨菲枯黄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是不由得一痛。
“这小女娃命中有此一劫,原本我不该出手援救。但既然你于我有礼遇之情,我便破例出手一回。”云中子站在一张红木桌旁,随手拿起茶壶到了两杯清茶,然后拿起其中的一个,对洛道说道:“过来,喝下这一杯清茶!”
洛道听到云中子前面的话顿时一喜,但是听到云中子接下来的话却是一愣,看着云中子手中的茶盏犹豫了一下,便走到云中子的面前,拱手接过茶杯,然后一饮而尽。
顿时一股清凉之意席卷全身,让洛道都不由得舒爽的呼出一口气。
“前辈,这茶……”
“此茶乃是我浮云山巅,一株活了五百年的茶树上摘取,经过四十九日炼制,最后配上浮云山特有的冷泉,需要熬上三个时辰,才能沏出这样的一壶清茶。”
云中子随手将另一杯茶递到洛道的手中,说道:“此茶有提神静气,固本培元的功效,去给她喝了吧!”
洛道立刻点头,然后快步走到床榻旁坐下,伸手慢慢扶起莫雨菲,将茶杯递到莫雨菲的唇前,道:“师姐,这杯茶对你有好处,快喝下去。”
莫雨菲看了一眼洛道,没有什么犹豫,方才也听到了云中子的话,自然欣然接受。
而站在后面的云中子见到这一幕,却是轻轻一叹,自语道:“因缘因缘,有因才有缘啊。小女娃你能得救,还因你与洛道的因缘深如海,方才能化解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