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细五的肚子不再那么难受以后，心情也变得愉快了很多。他觉得那种漂浮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他在身体里那些东西往外排泄的时候，两只细细的手臂和两条细长的腿，随着瓜州黑蟒的喘息，慢慢地舞动着。在黑暗之中，看不见他的影子，他感觉自己像水里的小蝌蚪，快乐极了。
“你在干嘛？”黑暗中那个声音问。
“什么？”谢细五正在愉快的时候。身体里的污垢杂物基本上排得差不多了，肚子里的压力也渐渐降得只剩一公斤左右了，排泄的门也就自然关上了。
“我没听见你的动静，你还好吗？”
“好。很好。”谢细五夸张地叫着，心里的兴奋不由自主溢了出来。
“手和脚被融化得怎么样了？好好检查一下，手上的几根手指丢了，脚趾呢？脚上的情况怎么样？”
“嗨，嗨，”谢细五不高兴了，“闭嘴，他三舅姥爷的姨妈的，你什么口气，怎么说话的？”
“我是关心你。”黑暗中的声音有些委屈。
“有这么关心的吗？”谢细五高声地斥责起来，“你听听那口气，‘几根手指丢了’，‘脚趾呢’。”谢细五学着黑暗中摇头狮子周稚舜的声音，极尽揶揄的感觉。
“哼，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管你手和脚融化成什么样呢？脑袋融化了才好，我看你的脑袋被融掉了一块，思维存在了问题，好坏都分不出了。”
看来摇头狮子周稚舜也不高兴了，他嘴里的话也不好听起来。
“怎么的？还想用你的摇头狮子功来撞我？”谢细五肚子里装满了那种黏稠的液体，压力虽然小了，但热度一直在缓慢上升。他的肚子里，就像一口装着烧得滚烫沥青的锅，让他感觉火辣辣的。
“小子，你还真不要逼我。我对付这只瓜州大黑蟒不行，对付你还绰绰有余。”黑暗的对面也不示弱。
“好啊！来呀，”谢细五挑衅地喊起来，“不是想对付我们？趁着瓜州大黑蟒还没有把我的手脚都融化干净的时候，用你的铁头来顶我吧！不过，我猜，你的铁头已经变成豆腐了，顶过来也是一泡稀渣渣啰！”
“好臭的嘴。”对面的声音非常凶狠，“妈的，反正都要死了。在临死之前，我好歹把你这张臭嘴撕了，撕成一个豁子，叫你到阎王爷那里都吃不成西北风。”
“好啊，来呀，不来是棒槌！”谢细五越说越觉得身体里很爽，他觉得整个脑袋都很轻飘，那些话语几乎不从脑袋里经过，不在脑袋里留存，径直就从喉咙管穿出嘴巴了。
“小子，看我的，这一招犀牛望月，马上叫你去找你的三舅叔公的四姑妈。”随着声音，在谢细五前面的黑暗突然涌动起来，就像一个积蓄在黑暗深处的漩涡，突然冲着谢细五而来。
眼睛根本看不见，只是一种感觉而已。但这种感觉涌到脑海里，谢细五开始后悔自己那些不经大脑的话语，是多么没有必要。
虽然自己没有和摇头狮子周稚舜交过手，也没有听人说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样一颗在蟒蛇肚子里泡了这么久的头，会不会像在醋里泡久了的骨头呢？只能是一种假设了，那股涌动正在打破谢细五脑海里的假设。
那股猛烈的力量顶着黏稠的汁液，推涌着他。谢细五漂浮起来的身体，随着那种涌动开始移动起来。这像在大海里，涨潮的水，汹涌澎湃。谢细五不是优秀的弄潮儿，他不可能站到潮头，傲视这种涌动的汹涌。
谢细五想在这黑暗之中，找到一个停稳身体的地方，他想从汹涌之中穿过去，到潮水的另一端，不被汹涌所裹挟。
身体无法掌控，自己的那种想法不能实现。
在软软的，腻腻的的“潮水”后面，是一颗像狮子一样勇猛的头颅。那颗头一旦顶到自己的肚子上，谢细五想到岩石被大锤锤烂的瞬间。
这种“潮水”至少还挡住了那颗头。身后的退路不去想了，随着“潮水”走吧，如果身后有一把锋利的枪或者钢刺等着他，准备将他的身体串起来，他也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谢细五觉得自己被撞进了一个管道。里面的液体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那些黏稠腥臭的味道窒息着他的鼻子，让他恐怖和害怕。
谢细五张开嘴，不停地吞咽着。一边吞咽，他的身体一边像飞翔一般往后退着。疾速的动作，就像他被什么吸着往前跑。
他被逼迫着，不断吞咽那些并不喜欢的液体。谢细五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气球一样被吹胀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从一个狭窄的地方飘出来，身体轻盈地飞翔着。黑暗不再那么浓稠了，变得稀薄了不少，而且来自四周的力量也小了很多。
顶着他的潮水，突然就泄了力量，猛地萎顿了。谢细五的身体也随着那股力量的散去，一下子跌落在地上了。
谢细五的屁股重重地墩下来，然后往上弹了几下。他懵懵的，茫然无知。他张着眼睫毛上黏满汁液的眼睛，眼里什么也没有看见。四周绷得紧紧的力量，似乎变得疲软了。
“再试试我的第二招，鱼跃于渊。”黑暗的对面，又猛地炸开声音，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猛地往上直冲。那浓黑的影子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什么，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棍。
黑影往上冲高，然后又猛地竖立着，倒栽一般往萎顿着的谢细五击过来。速度很快，动作也迅猛，有些黏稠的东西滴落下来，打在谢细五身上有一种下小冰雹的感觉。
谢细五惊醒过来，这哪里是一个人飞过来，简直是一发炮弹。
惊骇的感觉缠着他，让他有些无助。
“停，停，停……”谢细五只会这个字了，手势打着“停止”的标志。直击过来的那个影子似乎对谢细五的声音没有听见，依然凶猛如老鹰般冲过来。谢细五的眼睛闭上，身子一躺，将依然还有些圆的肚子凸出来，迎接那个尖尖的部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