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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们的任宁大彻大悟了,经历了房子与票子的持续打斗反复厮搏,如今的他轻松起来、高兴起来,正携恋人灵灵奔上通往西欧的旅程,去享受生活的美好和快乐呢。是啊,任宁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没有房子,但有甜蜜的爱情,自己虽然票子不多,但有慈祥的父母,这还不幸福吗?何以因为房子的傲慢而窝火愤懑,因为票子的“乱腾”而悲天悯人,这本来就不是任宁管得了的事情,既然管不了别人也管不了“世界”,那就管好自己。任宁要享受生活,走自己的路。把未来的日子好好的规划规划,使每一年、每一月都过得充实、快乐。

任宁与灵灵飞到了雾都伦敦,去领略著名的哥特式建筑——威斯敏斯特宫的风采,这座建于十一世纪的宫殿,历经沧海桑田、世态炎凉,至今依然英姿勃发,与毗邻的泰晤士河辉映成趣、熠熠生辉。他们漫步伦敦鲁赛尔大街,观光建于十八世纪的不列颠博物馆。然后,去了温莎堡。这座全用石头建造的庞然大物,散发着古朴又威严的气息,它使任宁悟到了建筑学家的责任和价值,具有900年历史的城堡何以还容光焕发风韵犹存。怪不得讲建筑学的那个教授告诉他,建筑师应该发现四十岁男人的西服的魅力,而不要迷恋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的时装。懂吗?这种西服常看常新永不过时,那种时装只是昙花一现。

任宁的旅游观光,其实是在观摩学习、思索感悟。在这里,他清晰地看到建筑与艺术的交融,艺术与建筑的爱情。是啊!成功的建筑,是二者浑然一体的丰碑。任宁深情地诠释着他的感受,灵灵专心地聆听着恋人的心声,两人不自觉地坠入艺术爱河,在旅途中享受艺术,在艺术中游览玩赏。他们从英国来到法国,徜徉于花都巴黎的大街小巷,这里的建筑、园林、雕塑、路景都充溢着无穷的魅力,那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竟然诱惑得一对恋人流连忘返。当他们走进卢浮宫,真的似坠入了艺术海洋,每一幅作品,都是一个艺术王国,闪烁着匠心独运的才赋,绽放着生生不已的活力。任宁说,看懂了卢浮宫的工程师,才可能成为出手不凡的建筑大师。在这里,艺术涌动着不息的灵魂,灵魂赋予生命之树长青。侧耳聆听任宁的感慨,灵灵对恋人更加爱恋,也更加理解。她相信,任宁是最有潜力的工程师,她相信,有了任宁,就拥有了幸福。之后,他们游览了意大利古城罗马,水城威尼斯和文艺复兴的摇篮、被誉为艺术明珠的佛罗伦萨……当任宁与灵灵陶醉在愉悦惬意的旅途时,在平原省平原市,一个三口之家也在旅途中,不过,他们不是游玩观光或是揽胜调研,三口人是在上访,从平原市走到平原省,从平原省跑到首都京城,跑到了一级级信访部门,踏进了一家家党政机关,从冬天跑到春天,从夏天跑到秋天,为自焚的男人申冤抱屈,要讨个说法。是城中村改造工程开始,在强行拆迁时男人自焚身亡,妻子和儿女沦为专业上访户。开始,他们听从政府的一个官员指导,跑到法院请求立案审判迫害他们的罪人,法院告诉他们,立案要有证据,法院没有采集证据的责任和功能,这事只能找公安机关。听说找公安机关,一家人都泄了气,他们怀疑,公安局是向着拆迁那伙人的,他们哪里会帮助采证。

这时间又有高人指点,说你们去信访吧,如今这条道最好走,比打官司成本低、时间快、效率高,没听说吗,屈死不告状。然后,就罗列几起人家打官司的悲剧,最终是人财两空,官司仍没有结果。接着讲了几起上访户的喜剧,每一家的冤情都得到妥善解决。最后,很神秘地对他们说,要上访,就跑京城,找大机关,找大官,只要他们一批示,多大的难题也能解决。你们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今省里市里就怕你们这号人跑到首都,越怕,你们越跑,你们越跑,这就对啦,他们再不解决行吗?去吧,跑吧……俗话讲,病急乱投医,四十岁的女人领着两个花季少年孩子,在寒冬腊月就往京城了。不上访不知道,一上访才看到,那么多冤事屈事,那么多要见青天找青天的人,都跑京城了。排着长队的上访人,相互诉说同病相怜的遭遇,交流上访途中的酸楚。经历了反复的折腾和漫长的日月,他们终于获得接访,有了上级批示函件,叫他们回去找当地信访机关解决。拿着尚方宝剑,一家人急转南下返回家乡。谁知事情不像想象的那么乐观,省里将这事批到市里,叫市里调查处理,市里将这事批到区里,叫区里调查解决,区里的负责干部不是忙着开会,就是出差外地,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们说这事得调查取证,案子这么久了,恐怕查起来都难啊。听着这话,一家人的心凉了半截,连管事的干部都缺乏信心,会有啥好结果……事情就这样不死不活地拖着,不知不觉快两年了,还没出个结果。

城中村的邻里街坊,大都搬进新宅,不管如意不如意,总是定居了,可这家人,至今连死人的尸体还在冷冻,是非不讲清能火化吗?

历史,也在沿着一条看不到头的道往前走。所不同的是,它沉默寡言心如止水,却思如泉涌又明察秋毫。历史,真是海纳百川,有容有量的伟人,他的沉默,是给谬误反躬自责,他要赶路,是期望前方拨乱反正。历史是宽容的、善良的,又是严厉的、无情的。其实,他是人类的良师益友,读懂了历史,方明白人生真谛。好好读吧,可爱的人啊,无论是一个又一个的丰碑,还是一根又一根的耻辱柱……平原市依然走着自己的路,城中村改造如火如荼,在建楼盘似雨后春笋,房市火热不下,房价继续蹿升,买房人络绎不绝,买不起房的人心灰意冷。任宁和灵灵往往在傍晚漫步街市,观望万家灯火,欣赏夜景灿烂。灵灵依偎着任宁的躯体,轻轻地哼着那首最爱的《小草》。任宁听着恋人柔美的歌喉,心情十分惬意。当他们路过那家“贵中贵”楼盘时,对视着大面积没有灯光的窗子,任宁有一种质疑,为什么这么多房子没有住人?“贵中贵”楼盘被平原老百姓称为贵族小区,是最高档的住宅。这个楼盘一年前就卖光了。任宁想,买“贵中贵”房子的人,大多不是他这样急需用房的人吧,那么,肯定都是炒房的主了,他们肯定有另外的住房,真怪啊,许多房子没有人住,许多人没有房子住!任宁不再为这种怪象怨天尤人了,他真的想开了,倘若有出租的公寓,他绝不去押上那么多血汗钱买套房子,而会像在美国闯荡的同学去租房子,那多轻松啊!他的精神较先前舒展多了,会心地聆听灵灵的歌声: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风啊春风你把我吹绿,阳光啊阳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

小草真好,知道自己平凡平常不如花也不如树,多么好的小草啊,是它们装点着大地和山峦,使大自然焕发着生机,却被人们忽略忘却。小草竟然还那么心安理得,那么知恩知情。其实,自己就是棵小草。任宁想,像自己这样没有房子的小草多得不计其数,太多了,而那些买了房子却不住的人,只是少数。这样一想,心底确实平衡了。

不过,任宁对这种怪象还是有看法的,太奇怪了:“许多人没有房子住,许多房子没有人住”。世上有这种怪事,不应该管一管吗?倘若这样子发展下去,建再多的房子,又有什么意义,是为炒房人去投资去发财吗?不会,也不应该是这样,任宁还是相信,这事肯定有人要管,只是当下被忽略了。他不像有些人那样悲观,以为房价不好管,政府也无能为力控制。怎么可能呢,中国有那么多人才精英,管理好房市,对这个优秀的民族,是什么难事啊?任宁对未来依然抱着期盼……二十七任宁期盼的日子终于来了,来得比预期的要早,任宁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心想事成。是平原市政府换届后组成的新政府,出台了颇有针对性的红头文件及有关条例和规则,当然是针对时下房市过热和无序的。是的,有大乱,才有大治,物极必反,这是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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