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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莲妃

来人正是当朝天子清安帝。这石桌面前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当朝天子竟然会来这冷宫。除了惊异,便是慌乱。

首先跪在地上的是岑妃,她匆忙从石凳上站起,走到一边跪下,头压得很低,轻声说:“皇上万岁,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下那三人才有了反应,急忙起身,跪在岑妃身后,齐声道:“皇上吉祥。”

清安帝并不在意他们的失态,只挥手让众人起来,然后顺理成章的坐在石凳上,看着羽戈说:“若不是羽萱那个丫头多嘴,朕还真不知道你回来了。”

“儿臣原本是想先见见母妃,明日再正式拜见父皇,”羽戈面对这个男人是从未有过的恭敬,“谁知父皇消息如此灵通。”

清安帝爽朗的笑了出来,拍拍羽戈的肩膀说:“都这么拘谨做什么?一起过来吃吧!朕可是饿了。”

岑妃也不说什么,脸上很是平静,对于这个多年未见的男人并没有显露出过多的热情,只是在清安帝的右手边坐下。羽戈则坐在清安帝的左手边,陌泽和灵葵是不能和清安帝同坐的,灵葵站在了清安帝和岑妃的身后,而陌泽则是忠心的守着羽戈。

新年刚过不久,春日渐来,冬天的寒气还未散尽,院子里虽经人悉心打扫,但苦于不在繁花争艳之季,百花凋零,只剩一株寒梅傲雪争春,院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寒梅下有一处石桌,让整个院子显得孤高冰冷。而此刻,坐在桌边的三人,一个当朝天子,一个失宠皇妃,一个归来质子,只是陌生的亲人,必然少言,只有偶尔稀疏的杯箸之声,却不足以打破诡异的静谧。

“什么?你说那当年滚到曲州去的小崽子现在回来了?”千岚殿中,一个姿容一般的中年女人侧卧在卧榻之上,双目微闭,一副慵懒姿态,头上缀满金钗,正是与当今皇后有着同等地位的西宫娘娘——莲妃。

“是的,奴婢也是刚刚得知。”一身翠绿衣服的宫女跪在皇后脚边,一边乖顺的给皇后捶着腿,一边说,“据说这十一殿下长得是极为俊美,刚刚在后花园中引得宫女们都去围观。”

“所以你也去了?”莲妃抬眼问道。

“是,娘娘,书翠喊奴婢去看的。瞧那长相,和那冷宫中的贱人一模一样。看的长公主和那男人极为亲近,称之‘十一’,奴婢这才想起,就速来回报娘娘了。”

“没想到这死了一个七皇子,又来一个十一皇子,还真不让人清闲了!”莲妃从卧榻上起来,“收拾收拾,我们去皇后娘娘那儿逛逛。”

凤翔宫正在这千岚殿的正东面,有着一个巨型的人工湖相隔,要从西面去东面,必然得过这九曲十八弯的水上浮桥,走过去得要上一会儿。当然也有别的方式,就是乘船,这船也不是普通人能乘的,除了皇上和皇子,只有贵妃品级的女子才能拥有一艘自己的船。

莲妃的船稳扎扎的停在这湖边,除了比左右的船都要大上一些之外,标志性的装饰便是那船头一缸出水芙蓉。船夫是水性好的宫中侍从,每日日出而起,深夜才归,就是为了这宫中闲来有兴的皇子皇妃。

莲妃颇爱在这湖中乘船玩耍,也因为她爱莲花,清安帝便命人在这池中一角种上了莲花。但是夏季未到,满池莲花连叶子也不见,独这船头一盆开得正好,然而仔细瞧得,便知那盆中并非莲花,而只是人工制作的,材料选自上好的真丝,由宫中顶级画师使用外邦进贡的油彩绘上莲花的色彩,其做工精致到可见到那寸屡分明的叶脉。

此时莲妃便乘着这船,前往凤翔宫,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凤翔宫和千岚殿的设计几乎是对称的,只是皇后不喜花草,这凤翔宫便多了些假山怪石。布置的也极为奇怪,似乎是按照什么阵势来的,也传闻,但凡有意图刺杀皇后的,都在这假山中丧了命,这后宫中再也不敢有人暗地里打皇后的主意。莲妃也不敢私自踏进这假山中,只能站在这凤翔宫宫门外,等候传唤的人来领她进去。

许是皇后清闲已久,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领着莲妃进去,这假山从中绕来绕去,终于到了这凤翔宫正殿。皇后正在看书,屋内燃着薄荷味的熏香,提神醒脑。

“莲妃参见皇后娘娘。”

“免了,今儿个怎么有空到姐姐这儿来的?”皇后将书放下,款步迎上,扶起正要跪下的莲妃,笑得一脸亲热。

“还不是整日闷在宫中无聊,到处串串门子也好。”莲妃同样笑。

皇后牵着莲妃一起坐在了正殿的软榻上,说:“这是大汜使者送来的貂绒垫子,妹妹觉得如何?”

“不错,”莲妃笑着摸摸榻上的绒毛软垫,附和道,“这颜色和质地都是上乘的,姐姐冬日里身子不好,垫着刚好合适。”

“今天太阳正好,妹妹陪姐姐出去走走吧!”

“好。”莲妃答应,又问,“今天公主怎么不在?”

“她说有事,自己忙去了,少了她,本宫也落得清静。”

莲妃自然知道长公主去忙什么了,只是也不好明着问,又说:“姐姐有儿有女,陪着甚好,我这想见还不一定能见得上呢!”

“五皇子从小就机灵,长大了也聪明过人,本宫常听着皇上夸他呢!”

“现在他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进宫看看母妃,”莲妃自顾自的忧伤,“我一个人在宫里也没个女儿伴着,想吵也吵不起来。”

“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羽萱那儿看看吧,妹妹和萱儿关系也不错,难得一起热闹也好。”皇后顺着莲妃的话说着。

两个后宫地位极高的女人就在姐妹相称的谈话中你来我往,剑拔弩张。

这会儿,碧彤宫正忙得鸡飞狗跳。平时这公主便和周围宫女侍从玩的熟络,此时搞起事情来,也是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一起嬉闹。

“本公主的弟弟脱离虎口,安全回来,还出落的如此标致,今天晚上我们要好好为他接风,顺便……讨些养颜的方子!”羽萱正站在正殿的桌子上,手上挥着一段紫色的绸缎,俨然一副总指挥的样子,“都照我的吩咐去摆,摆好了有赏。”

“是!”一干宫女侍从均点头答应,然后嬉笑的将绸子扎成花,挂在正殿的房梁上。还有人摆桌子椅子,有人把花花草草从外面搬进来,一时间搞得声势浩大,但因为受宠的原因,倒也无人阻拦。

“皇后娘娘驾到,莲妃娘娘驾到!”门口的侍从高声通报。

羽萱吓得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慌张的整理一下乱糟糟的衣服,说:“参见母后,参见莲妃娘娘!”

皇后皱眉打量着这一切,说:“你这翻天覆地的又是要做什么?”

“嘿嘿……”羽萱送上讨好的笑。

“听说今天十一皇子从宫外归来,萱儿不会是……”莲妃打量了周围花哨的布置,说道。

“还是莲姨消息灵通!”羽萱又笑着蹦到了莲妃的身边。

皇后看着她摇摇头,说:“你看看你这布置,如此花里胡哨的,看着让人心烦,那十一皇子会喜欢吗?”

“没事,十一不会介意这些的。”

“但你也该搞得简洁些,”莲妃走到这正殿之中,看看左右,说,“把这些各种颜色的绸缎都换成一种颜色的吧,依我看,都换成浅紫色,然后选些小棵常青树盆景放在周围便好。”

羽萱看看周围,笑道:“好像还真是有些丰富了。你们!都照着莲妃娘娘说的摆,赶紧把这些都撤去吧!”

宫女侍从又开始纷纷把刚刚放上去的绸缎撤了下来,一个宫女刚准备动一条深色的绸缎时,皇后娘娘也开口:“那紫色便不要动了,多找些深浅不同的紫色来,在梁上摆成渐进的颜色,看起来会有层次感。”

在皇后和莲妃的共同帮助下,碧彤宫终于变得有些像样了。紫色的渐进从内向外,由深至浅,正殿中间一张大圆桌,圆桌顶上是一盏巨大的宫灯,周围角落几盆中等大小的绿色盆景,使整个宫殿顿时充斥着生机。

“谢谢母后,谢谢莲姨,要不是你们,这宫殿还不知道要被搞成啥样儿呢!”亲自动手的羽萱头上有些微汗,此时完工,坐在了皇后和莲妃的中间,“不如你们晚上也留在这儿一同为十一接风吧!他这么久没在宫中,一定不认得什么人,正好大家熟悉一下。”

“是啊,听闻这十一皇子是郎艳独绝,让我们一向矜持的长公主投怀送抱,这样的男子,本宫还一定要见见。”皇后慈祥的笑着,点点羽萱的小脑袋。

“莲姨呢?也一起吧!”羽萱得到母亲肯定的答复,又转过头问另一边的人。

“是啊,这样的美男子,莲姨也想见见。”

“哈哈哈哈!”羽萱突然大笑着站起来,跑远,“都争着要看小十一,你们也不怕父皇吃醋!”

两个皇妃顿时因着羽萱单纯的话有些尴尬,不由念想,这深宫之中,如此天质自然,不懂权变,诚心待人之人又是怎样生存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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