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做得好事！”清安帝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愤怒了。当那个女子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清安帝瞬间震惊，无法相信眼前自己的太子正拥着自己赐给小儿子的女人！
羽楚正跪在凌书宫冰冷的地板上，头低着，一言不发。向雪跪在羽楚的侧后方，同样不敢抬头。
“皇上息怒，”贤庄皇后则站在清安帝身边劝说，“羽楚年少，不过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
“哼！迷惑了！”清安帝看着皇后的脸，“你教的好儿子！被自己弟弟的女人勾引了！”
“向雪没有勾引儿臣，是儿臣……儿臣情不自禁。”羽楚突然开口，一鸣惊人。
清安帝给这句话气得不轻，手指颤抖的指着羽楚说：“好啊！逆子，还敢回嘴！”
“楚儿！快来认错！”贤庄皇后给羽楚使眼色，可平时软弱的羽楚却硬着脖子，死不低头。
“来人！传十一皇子进宫”清安帝突然咳嗽出来，不自觉用手捂着嘴，“咳……咳咳！”
“皇上，”皇后一看这架势，慌张了，急忙拦住，“皇上，此事不宜闹大。”
“这是朕赐给十一的女子，总得看看十一的意见。”清安帝将手收入袖中，解释到。
贤庄皇后眼尖，看到了清安帝手中的血，心下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是鬓角斑白，将近迟暮之年。
“回皇上，十一殿下到了。”
羽戈正和班妤静在栖蝶茶庄外的面摊上吃面条，突然便被人喊进宫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此时一同出现在凌书宫中，看起来竟是极为般配。
“父皇，突然传召，是为何事？”羽戈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以及皇后的脸色，大概明白了些。
“十一，这女子和你二哥有了私情，你还愿意要她吗？”清安帝指着羽戈身后的绿衣女子，问。
羽戈转头看了向雪一眼，那和瑞雪一样的脸瞬间让自己惊呆。如果是一袭红衣，简直就是瑞雪还活着的样子。献舞时离得远，只能看得出模糊的样子，那样觉得像，羽戈并未在意，此刻第一次如此接近的看到，羽戈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
而羽戈脸上的表情只有两人看清了，一个是跪在地上的向雪，另一个，便是和羽戈一同进来的班妤静。
班妤静从未见过羽戈这样的表情，那双亮黑的眸子中掺和着说不尽的柔情，以及无尽的悔意，无比复杂，让人不敢细读。一种莫名的害怕涌上班妤静的心头，她有一种直觉，直觉羽戈会开口要了这个绿衣女子。
就在众人都等的不耐烦的时候，羽戈打破沉默，开口道：“既然和二哥有了感情，那儿臣也不好拆散鸳鸯。”
一言出口，班妤静猛地抬头看他，自己的直觉居然错了！
“那好，大汜舞姬向雪，祸乱后宫，处以……”清安帝见羽戈松口，开始宣布自己的判决。
“父皇！”
“父皇！”
羽楚和羽戈同时出口，阻拦了清安帝。
“怎么了，十一？改变主意了？”清安帝此刻根本不会理睬太子，只问羽戈。
“儿臣没有改变主意，只求父皇饶过面前这个女子。”
“为什么？”
“深宫中的爱情极为可贵，希望父皇能饶恕他们。”羽戈说出一番性情之言。
清安帝冷笑，说：“祸乱后宫可是大罪，况且一个巴掌拍不响，羽楚也难逃惩处。”
“可是……”羽戈还想说些什么。
“不用说了，”清安帝挥手阻止，“太子羽楚，与大汜舞姬向雪互生情愫，朕将向雪赐予羽楚为妾。但其夺弟之妻，祸乱后宫，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迁离东宫。”
“皇上！”贤庄皇后闻言双目圆睁，一脸的不敢置信，“太子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此啊！”
“太子虽罪不至此，但论才德，论学识他比得上哪个皇子？”清安帝气得不轻，索性直言，“原本以为他仁心孝顺，如今让朕撞见这事，朕已经寒了心啊！”
“儿臣领旨谢恩。”不待皇后再做辩驳，羽楚便磕头谢恩。
“都散了吧！十一和班妤静留下来。”
贤庄皇后率先离开，羽楚将向雪扶起来，看着她，笑得温柔。
“婚期将近了，你们俩好好准备。”清安帝看着面前一对璧人，说道。
“知道了。”羽戈点头，对这亲事，他早已麻木了。
“静儿，朕已经老了，以后还请你多帮衬着十一。”清安帝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班妤静。
班妤静点头，她是聪明的女人，明白了清安帝的话中之意。然而羽戈也并非不明白，他知道刚刚那样的情景完全没有必要喊自己来，就算清安帝将他们处死，羽戈也不会多说一句。然而这意味着什么，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都走吧！有什么事朕会传召你们的。”
“是。”两人答应，走出凌书宫，留下清安帝一人。
“唐唤，”羽戈出门的时候，喊住了守在门口的老侍从，“父皇的身子，是不是……”
唐唤没有吱声，只点点头，羽戈便明白了：“好好照顾他。”
天气日渐变热，春光无限，夏日渐临，阳光甚好……
“你认识那个女子？”刚出了凌书宫的地界儿，班妤静便忍不住开口。
“嗯？”羽戈被班妤静毫无预兆的发问搞的莫名其妙，“你说向雪？”
“是。”班妤静点头。
“本殿认识的是瑞雪，不是向雪。”
“所以你才清醒过来，没要了她？然后又为她求情？”班妤静的口气带了些质问的味道。
羽戈更加不明情况，然后做恍然大悟状，说：“班小姐，你这是吃醋了吗？”
说完便大步离开案发现场，留下脸红的班妤静一人在身后。
太子被废，在朝堂上又掀起了极大的风浪，光是请求清安帝重立太子的奏折便堆出了一臂高。有人说太子不过是看上一个女人，不至于被废，有人则提议立五皇子为太子，清安帝不得已在某日早朝时禁言此事，并将十一皇子的亲事摆了出来，说之后再做考虑。众大臣也只好作罢。
就这样，四月初六很快就到了眼前。
冷王府难得的热闹了起来，为了装扮这个冷寂的王府，羽戈请了不少家丁来，但请了人之后，便将所有的事甩给了陌泽，自己做了甩手掌柜，一个人闷在书房中不知做些什么。
“殿下，”陌泽捧着新衣进来，“宫中制衣坊将新衣送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羽戈未曾抬头，只淡淡的说：“放那儿吧！”
陌泽知道羽戈对这门亲事热情不高，也不劝说，只听话的将新衣放下，便出门去了。
精致的书桌上，简单的摆着笔墨，然而羽戈却未曾练字，摊开的宣纸是平日的四倍大，上面只有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那是瑞雪，一身红衣，初次见面时面纱被羽戈揭下的模样。画中女子言笑晏晏，活灵活现，然而一转头，却已经是人去楼空，悲从中来。
“大漠连天，惶惶夕阳；遍体鳞伤，终是不忘……”
“策马奔腾，纵横疆场；你我所望，得还家乡……”
“月光苍凉，世末风光；鲜血流淌，挥剑张扬……”
“故国红墙，洗尽铅华；在等待，等待，归来荣光……”
羽戈轻轻哼唱着，那是第一次听到瑞雪唱歌，受伤病重的自己听到这个曲子，看着那红衣翩飞的女子，一脸自豪却悲伤的模样，唱着凄厉悲壮的歌。羽戈有时候会想，自己大概便是因为这首歌才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吧！
即使瑞雪的舞姿再美丽，那也是舞给众人看的。而这首歌，是瑞雪为了自己唱的，不过是一个在秦楼楚馆邂逅的无礼书生，况且还是长平的皇子，与她站在对立的位置上，这一曲成就了两人的爱恋牵扯，也酿成了一场羽戈至今不曾真正释怀的悲剧。
羽戈想不出，临死之前唱出这首歌的瑞雪是什么样的表情。稍稍猜想，觉得瑞雪应该是幸福的吧！终于能回家了，尽管是自己的尸体……
四月初六，天气有些阴沉，让人觉得仿佛随时都会降下闪电雷雨。羽戈一夜未眠，第一次穿上了那件精致的新衣。
大红的颜色，很容易让羽戈想起瑞雪，但羽戈此刻却没有想到那张脸，他将那张瑞雪的画像藏在了书柜的底部，告诉自己，今日要迎娶的是另一个女子，她善良，温柔，对自己一心一意，再念着瑞雪，便是对她的不尊敬，羽戈不允许自己那样做，这才蓦然发现，控制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难。
刚踏出房间，陌泽便迎上来，说：“殿下，出发吧！”
羽戈点头，看着冷王府挂满了红绸，吊着大红灯笼，一派喜气的样子，雇来的临时家丁到处忙个不停，自己也不禁露出了笑，可惜却极为不明显。
门外迎亲队伍早已准备妥当，羽戈提衣跨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亲队伍便浩浩荡荡的往左相府走去。
今日的皇城并没有什么不同，在羽戈眼中老百姓们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如果是摆流水宴，百姓应该会热闹些，但羽戈说不要太过铺张，拒绝了清安帝的好意，除了有些围观百姓，好奇的对着羽戈指指点点，然后说说笑笑，便没什么热闹可言。
左相府离冷王府并没有多远，很快便到了，羽戈候在门外，媒婆进去将新娘子请出来。羽戈下马，和在门口的左相班拓说上两句。不多时，班妤静红锦覆面，凤冠霞帔，从左相府出来，羽戈看了她一眼，瞄到她身后的人，脸上表情从容，抱拳对左相告别：“班大人，请您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