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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盲星”与“哑星”

中国是个“星星之国”。早在公元2世纪,中国天文学家就观察并记录了一万一千五百二十颗星星;每逢“七夕”,恋人们的情丝又为“牵牛西北回,织女东南顾”的诗境所缕缕牵动——真可谓是“星星牵我心,星星知我情”也!

我爱星星。每逢“星移斗转二三更”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拍床而起,一个箭步蹿到阳台上去仰天长眺。啊!多么美妙的文艺夜空——歌星、舞星、影星、笑星、天皇巨星、超级明星……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多、多的星星呀!真是,“众星累累如连贝”;星罗云布、星驰电发、星光灿烂……可定神一看,那最耀眼的似乎不是晶莹透亮的启明星和“爱的预言家”——火星,而是两颗青光四射的“盲星”与“哑星”。

所谓“盲星”与“哑星”,不识谱的“歌星”与不开口的“影星”之谓也!

也算我有幸见识过几位“盲星”。她(他)们中不少出手阔绰,出口鄙俗;烟不离口,烟不离手。有的前有“官爷”相护,后有“侃爷”相捧,招摇过市,畅行无阻;有的台上高献爱歌,台下拉开“星球大战”,你说我烂了顶,我说你黑了心。她(他)们“星口开河”,漫天要价,出一次场索费逾万——殊不知“‘十五个月亮’十六元”,“一百万‘梁祝’一百元”(《梁祝》唱片发行逾百万,可是我们两位作者每人仅得稿酬一百元)。真是望“星”莫及,望“星”兴叹!呜呼!十年寒窗的穷书生哥儿们,你们切莫生气,也切莫过于感叹!须知,牢骚太盛防肠断,不如买块豆腐撞撞死……这当然是打诨,可我也真是严肃地纳闷,这些腰缠万贯的“星儿”们,为什么不花几个零钱和抽一点打牌的时间去向小学生们学几行五线谱,以摘掉“音盲”的帽子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就去请教“歌王”迈克尔·杰克逊。打开他的传记,开卷大益:

迈克尔不打麻将不抽烟。至于吸毒,他说:“我连试都没试过。”因为他深知,“许多从事娱乐业的孩子都是因为吸毒而最后毁了他们自己。”“猫王”埃维斯即是如此。

迈克尔爱文化。他虽然将自己界定在“娱乐业”而非“文化界”内,但他深知娱乐必须有文化。他爱听古典音乐,也爱听德彪西那飘浮幻变的《牧神的午后序曲》和科普兰的充满美国土风的《小伙子比利》。他最崇拜的是米开朗基罗以及他那句苛求艺术至美的名言:“如果酒坏了,那么就倒掉它吧!”

迈克尔还有一颗爱心和良心。自幼母亲就教育他要“奉献”,要“多为他人着想”;而他也是这样向人类奉献爱心的。1985年初,当埃塞俄比亚和苏丹食物短缺的消息传来时,迈克尔立即荟萃群星,共同高唱他与里奇合作的《四海一家》,为饥民赈灾义演。在他之前,披头士们也曾以其压抑反抗的歌词内容、深沉激愤的旋律和狂放不羁的台风,震撼欧美社会而被视作继第二次世界大战和爱因斯坦“相对论”之后的20世纪第三件大事;而迈克尔也以他的歌声表明,摇滚歌手们不应尽在金钱中摇滚,而是应该高举人类的良心!

转过头来瞧一瞧“哑星”:

“语言是一块琥珀,许多珍贵和绝妙的思想一直安全地保存在里面。”(理·特里奇)可是,现在影视界盛行一怪事:连“国语片”也要“译制”!据说,演员只要口中念念有词,胡说一通(例如只要口数“1234567”),然后找配音演员配音就行。这样一来,十亿多人民的千腔百调不就顿时变成一种声音了吗?我又按捺不住,去找梅丽尔·斯特里普!

梅丽尔在《苏菲的选择》中要用三种语言讲话——英语、德语和波兰语。她在三个月中每周都要用五天学波兰语。波兰语难极了!“你说话时得同时解析句子,宾语和修饰语都根据它们在句子里的位置而改变词尾。”在扮演《法国中尉的女人》中的莎拉时,导演曾暗中准备替她配音;可是梅丽尔认为,她如果无法发出莎拉的声音,就没有资格扮演这个角色。在影片开拍前十二个月,她请了一位发声指导,每天长时间地朗读简·奥斯汀和乔治·艾略特的作品;有时,连着三个小时也不休息。逐渐地,她终于掌握了维多利亚时代中产阶级的说话腔调,以致连她童年时的女友打电话来时也听不出她的声音。

我,对梅丽尔肃然起敬。

可是,近闻某京都名伶“自我爆棚”,语出惊人:“别看梅丽尔·斯特里普几次得奥斯卡金奖,其实并不会演戏!还不是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我愕然。梅丽尔的两次奥斯卡金奖,五次奥斯卡奖提名和一次艾美奖难道真是“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看出来的吗?言者可笑、可悲、可叹也!梅丽尔出身“名牌正宗”,绝非乱跳乱蹦的“三脚猫”!她在耶鲁大学攻读戏剧时,三年中就参加了四十出戏的演出。她爱戏如命!在拍摄《苏菲的选择》时将头发剃光;为了拍布鲁克林的场景,她必须使自己增加十磅,而转而到拍集中营里的戏时,又立即要减去二十五磅!她的搭档霍夫曼在拍摄《克莱默夫妇》时说:“她一天干二十小时的活,只要是表演,她就成了一头牛,她把工作当早饭吃。”在拍摄最后一段戏时,摄影机对准霍夫曼推了过去——因为梅丽尔只要说台词,由霍夫曼作出反应即行。当时,“整个摄制组都背对着梅丽尔。等我们把戏拍好,转过身来,才发现梅丽尔眼里噙着眼泪。她为了拍一个反应镜头,竟然如此认真努力。”本顿回忆道。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真正的星!对于她,我们那些不开口的“哑星”和语无伦次的“狂星”们应该脱帽致意才是!

言犹未尽。我还想引用一首马休尔的讽刺诗:

“你很漂亮——这我们都知道,也很年轻——这也是事实;而且有钱——有谁能否认?——可你若是过分吹嘘自己,你就既不漂亮,也不富有。”何况,“语不惊人誓不休”者除了富有外,既不年轻,也不见得漂亮……

诸君明鉴,我绝无“外国的星星也比中国亮”之意,而是真心实意地企盼茫茫星际中闪现几颗货真价实,令人生爱的星。请允许我献上一句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座右铭:

“通向星星的道路是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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