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尤培坚
北欧小镇尼可，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在尼可山脚下，就是小镇的行政机关所在地，镇上的居民世世代代地居住在这里，大家在慵懒的亚平宁风光中活得自在逍遥。镇上几十年几乎没出过什么大事，除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尼可小镇一个警察无意枪杀了一个无罪的居民，后来这个居民的家人也枪杀了这个警察，引起了镇上居民的轰动和愤怒，这个迷人的小镇可谓是风平浪静，大家相安无事。
说起这件警察杀人的事情啊，可真是一件大事，就连现在，他们的后裔麦克和亨利现在还是一对死冤家。现在麦克是尼可镇一位搞小本生意的商人，而那个警察的后裔亨利却是小镇警察署的警长。在麦克的心中，亨利是滥用职权是非不分的警察中的败类，麦克不仅一次地对镇上的人说过，有一天，他也要杀了这个臭警察，是他害得他一家从中产阶级沦落为平民阶级的！而亨利听到麦克的话，却总是发出一声苦笑，似乎他有更深的莫名冤仇。
麦克一边做着小本生意，一边却喜欢买彩票，他渴望着一夜暴富，成为尼可小镇的新兴富翁。可是，他却霉运不断，买彩票是屡买不中，生意也连连亏本，这年的圣诞节，他终于把他的家产都赔光了。圣诞节的夜晚，他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看着他离他家不远的亨利一家车来车往，充满了喜庆的味道，他的心又无比的愤恨起来，他不禁低声地诅咒起亨利一家来，他决心想个计谋狠狠地报复一下亨利一家。
就在他一边喝着劣质的葡萄酒，一边恨恨地想着报复计划的时候，麦克突然听到了有人在敲他的门。麦克感到奇怪极了，自己过着单身的日子，一年几乎没什么人找他，现在过圣诞节了，谁还会来找他？他打开了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麦克奇怪地嘟囔道：“你是谁？我现在是一个穷光蛋了，你想打劫恐怕是找错了家门吧！”那男子微微一笑：“麦克先生，我像是打劫的吗？我今天来是向你购买一件东西的，你不请我进去吗？”麦克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是圣诞节喝多了，跑到我家耍酒疯来了吧？我现在是什么东西都卖光了，你还想买什么？告诉你……”麦克转过身去，红着脸指着对面的亨利家的房子，气愤地骂道，“就是对面这家害得我没了家产，让我沦落为贫民阶级的！”
那个中年男子还是微微一笑：“麦克先生，你跟亨利一家有很深的冤仇，是吗？”麦克狠狠地骂道：“是啊，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全家！”
“你不配！”那男子冷冷一笑，“他现在可是小镇上数一数二的头面人物啊！你是一个穷光蛋，你有什么资格和他结为冤家？”
麦克一听，大吃一惊，心想：这人为什么这样说？他是什么人？就在麦克吃惊的时候，那男子又笑了：“所以，我想向你买一样东西。”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捆钞票，“这是一万欧元，你数数！”
麦克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这一大捆的钞票，他真琢磨不透这个男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你是说你要买我的一样东西？你不会买我的命吗？”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不是，我要买走你的冤仇！”这下麦克目瞪口呆了：买冤仇？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啊！
“是这样的，你和亨利一家的冤仇是尼可小镇众人皆知的，你是一个小小的贫民，而亨利却是一个我们这个小镇众人皆知的名人。对于这样的名人，你不配和他家结为冤仇，所以有人想从你这买走你的冤仇，让一个和亨利有一样声望的人和亨利结为冤家，然后让他名声扫地！这样对你不是更好吗？”那个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转让书，“如果你愿意，你就在这张转让书上签个字吗？”
麦克接过转让书一看，只见转让书上面主题是麦克转让冤仇申明，转让书中对麦克的冤仇所有权的转让作了具体的约定，简直就和一个普通物件的转让申明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物件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一个人的冤仇！一万欧元对现在的麦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麦克简直想不出这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把自己的冤仇拿走，而且对方还付给自己一笔巨额的钱款！他拿起笔来，也不管这后面究竟会隐藏着什么阴谋了，就在转让书的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记住，你现在跟亨利先生已经什么冤仇也没有了，已经，你不能再找他报冤仇了！”那人临走的时候，反复交代麦克。麦克看着那个神秘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百思不得其解地嘀咕了一句：“这个傻瓜，像我这样的普通人，还能真的奈何得了鼎鼎大名的亨利警长吗？”
有了这笔钱，他十分高兴地走出了家门，来到了镇上一家著名的酒吧，好好的品尝了一通好酒，等他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过亨利的家，看到亨利正在家门口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乘着酒兴，麦克晃着脚步走到亨利的面前，笑嘻嘻地上说道：“亨利警长，恭喜你，现在，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冤仇了，因为，我已经把我的冤仇卖给别人了！”
亨利警长吃了一惊，心想：麦克一家，我们都快五十年没来往了，今天他来找我，难道他是真的要和我和解？是啊，我们两家几十年前还是挚交啊！谁知，一场无意引发的枪杀案竟然断绝了我们两家的来往。冤家还是宜解不宜结啊！于是，亨利就邀请麦克到他家去坐坐。
在亨利警长的家里，麦克和亨利一起想起几十年前他们跟着彼此祖父的后面在玩乐的情景，不觉热泪纵横。临走的时候，麦克刚想把自己卖冤仇的事情告诉亨利，亨利却拍了拍麦克的肩膀，动情地说道：“麦克，别说了，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吧！”自从麦克卖走了自己对亨利的冤仇后，他们两人竟然成为了好朋友。
一个月后，尼可小镇又发生了一则轰动性的新闻：有人要在尼可小镇拍卖麦克的冤仇！这可是大家有史以来听到的最荒唐的一件事情啊！大家都挤到尼可小镇的拍卖中心，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然，在拍卖会上，拍卖师郑重其事地把一张“麦克转让冤仇申明”转让书拿了出来，说是有人要拍卖这张转让书，底价是一万欧元。大家都吃惊地盯着拍卖师，甚至有人发出低低的讥笑，以为这是哪个傻瓜钱多了没事找事干。拍卖冤仇？这家拍卖行竟然也同意这样做，看来这卖家的来头很真不小，可冤仇，谁敢要啊？还一万欧元呢。
就在大家笑嘻嘻地看着这场戏要怎么演的时候，突然下面有人大声叫着：“我对亨利警长十分不满，我听说他是一个是非不分的家伙，我恨他，我仅仅偷过几个小东西，他却三次把我送进监狱。我要买走麦克先生对他的不共戴天之仇。”接着他举起了报价牌：一万欧元。紧接着又有人因为他曾经卖假酒却被亨利警长罚款收监不满而举起了报价牌：一万五欧元。于是，这场让大家闻所未闻的滑稽戏继续上演着，那些举牌的看起来都是小镇上的一些流氓。到了最后，报价牌上的数字举到五万欧元的时候，没有人举牌了。那个长着两撇黑胡须的拍卖师大声地叫着：“五万欧元一次！五万欧元两次！五万欧元三……”他“次”字还没喊出，有人却大声叫了一声：“我出十万欧元！我买走大家对亨利先生的所有冤仇！”
大家转头一看，呆住了：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转让冤仇的麦克先生！那拍卖师只好继续举起拍卖锤，大声喊着：“十万欧元一次！十万欧元两次！十万欧元三次！”那些小流氓呆住了，今天来他们只带了五万欧元做做样子，他们压根没想会有其他的人来参与竞买。那个被收买的拍卖师见没有人应答，只好重重把锤子往拍卖桌上一拍：“十万欧元成交！”
这时，麦克走上前台，动情地说道：“各位先生，各位女生！我调查过了，今天这场拍卖会是亨利先生的政敌故意摆下的败坏亨利先生声誉的一场戏！大家知道，亨利警长为我们尼可小镇反黑除恶立下了许多功劳，今年他准备参加市长竞选，也得到了许多选民的支持，可是和一个他一起曾经市长竞选的政敌，却利用我对亨利先生众所周知的冤仇做文章，想让众人和媒体知道他的家族曾经犯下的罪，从而败坏他声誉，让他失去选民的信任！我卖了冤仇后在和亨利先生的接近和交往中知道了他的为人，无意中我找到了父亲留给我的一封信中知道了我爷爷是因为参加贩毒活动而被亨利的爷爷无意打死。就因为他当时没带毒品，所以大家误以为是我的爷爷是无罪的！现在，我要买下我曾经卖出去的冤仇，由我自己来处理我对亨利先生的冤仇！”
说完，他把自己利用一万欧元做生意赚来的十万欧元放在拍卖师面前，然后掏出打火机，把那张唯一的签有自己名字的“麦克转让冤仇申明书”一把烧了。
这时，亨利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他大步上前，紧紧搂着麦克，眼角含着热泪。看着这对曾经半个世纪的冤家如今已经是亲密的挚友，拍卖行内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本文首发《百姓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