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北宋时期的李纲

一、李纲的出生及家世李纲（1083—1140），字天纪，赵效宣：《李纲年谱长编》，《香港新亚研究所专刊》，1968年。一字伯纪。邵武（今福建邵武）人。他出生于唐朝宗室之家，其先祖按唐朝规定以宗室身份为建州刺史，因此定居福建。其始祖始居无锡，无锡有梁溪，因此被称为“梁溪先生”。曾祖名僧护，祖父名庚，皆隐居不仕。其父李夔，字师和，登元丰进士第。曾经为华亭县尉，有政声。迁县令，累官右文殿修撰，终龙图阁待制。母吴氏，处州龙泉人，封韩国夫人。哲宗在位年间（1086—1100），李纲之父李夔出任松溪尉，与吕惠卿相识，并且受到吕惠卿的提拔任用。“故观文殿大学士吕公惠卿帅鄜延，辟充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初，公之尉松溪，吕公谪居建州，得公之文奇之，一见如故，以是首辟公置幕下。”《龟山集》卷32《墓志铭三》，《李修撰墓志铭》。这成为日后旧党人士攻击李纲父子的一个口实。绍圣三年（1096），李夔官延安，十四岁的李纲随侍。当时夏人入寇，围城甚急。“旧法边城被围，乘城者，以日计功。僚属子弟，皆登城冀赏，公独不从，然时时骑绕城上，示无所谓。寇退，朝廷以言者谓滥赏，报罢，众以是愧。”赵效宣：《李纲年谱长编》。虽然没有受到朝廷的封赏，但是当时年少的李纲，面对外敌，毫无惧色。少年李纲的这段经历，对李纲日后对金的态度及其措施奠定了基础。二、李纲在北宋时期的政治活动政和二年（1112），三十岁的李纲中了莫俦榜进士乙科，据李纲之弟李纶编《梁溪先生年谱》、杨希闵《李忠定公年谱》、赵效宣《李纲年谱长编》记载，李纲中进士乙科的时间在政和二年，而《林泉野记》记载则为政和三年。《林泉野记》或误，今不取。特旨升甲，授承务郎，相州教授。李纲为了照顾家庭，改易镇江。宣和元年（1119），京师大水，渺漫如江湖。面对如此严重的灾情，大臣们没有谁敢对此发表意见的。李纲不顾自己官微言轻，先后上书《论水灾事乞对奏状》、《论水便宜六事奏状》，大胆地揭露了人为因素是造成京师大水的必然原因：“比年以来，玩习苟简，护卫之卒，散于抽差；备御之储，耗于转易。河啮堤防，日朘月削，恬不加恤，如广武埽，其距清汴才百余步，去冬危殆屡矣，其不决溢者，特幸耳。使夏秋之交，乘霖雨湍暴之势，果能保其无虞乎？”《李纲全集》卷40《奏议》，《论水便宜六事奏状》。这对极力粉饰太平的徽宗君臣来讲，无疑是当头一棒，徽宗见奏，非常气愤，给予李纲贬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的处分。直到宣和六年（1124），四十二岁的李纲除知秀州。金人已遣使诣宣抚司，索要宋人曾经许诺的借粮二十万斛，遭到宋人的拒绝。金将斡离不于次年起兵入寇燕山，而童贯自太原遁归，郭药师率“常胜军”叛降。面对金人的败盟，徽宗下诏求直言，李纲立即上书，提出御敌五事《李纲全集》卷41《奏议》，《上道君太上皇帝封事》。，又很快与给事中吴敏达成一致意见，希望徽宗退位，传位于其子。吴敏和李纲在徽宗禅位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纲尝语敏以上宜传位，如唐天宝故事，故荐之，冀上或有所问也。明日，宰臣奏事，徽宗独留李邦彦，语敏所对，命除门下侍郎，辅太子。”《宋史》卷352《吴敏传》。就在钦宗即位后的第三日，李纲上书，对钦宗寄予极大的期望，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方今外患凭陵，中国势弱，奸邪充斥，君子道消，法度纲纪，荡无统摄。陛下履位适当斯时，得不上应天心，下顺人欲，外攘戎狄，使中国之势尊；内诛奸邪，使君子之道长。”《李纲全集》卷42《奏议》，《上渊圣皇帝实封言事奏状》。钦宗虽然对与金和议举棋不定，但还是非常重用李纲的。就在他即位后不久（靖康元年（1126）正月四日），就授予李纲尚书右丞、东京留守的职务。紧接着，钦宗又拜李纲为亲征行营使，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一切许以便宜从事，负责京城的军政事务。金人攻打京城西北，情况紧急之下，李纲募敢死之士两千人，并且身先士卒，激励将士，与金人鏖战于酸枣、封邱门一带。《靖康要录》卷1.金人知道城中有备，没有取胜的把握，就暂时退兵，派遣使臣要求宋方派遣亲王、宰相到军前报礼。《东都事略》卷126《附录四》。实际上是要以宰执亲王为人质，并且提出犒师，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等苛刻条件。虽然李纲领导的京城保卫战取得了胜利，但是在金人的压力下，绝大多数大臣同意金人的条件，并且不断给钦宗施压。钦宗左右不定，最终还是下诏割让三镇，并以康王为质。而李纲则扣留了割让三镇的诏书。李纲认为：“金人之技尽于攻西水门与酸枣矣，破之甚易，誓以死战，使匹马不还，策之上也。”《三朝北盟会编》卷29引《中兴遗史》语。并且在分析了敌我形势的基础上，李纲提出了较为可行的制敌之策：“金人之兵，张大其势，然得其实数，不过六万人，又大半皆奚、契丹、渤海杂种，其精兵不过三万人。吾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二十余万，固已数倍之矣。彼以孤军入重地，正犹虎豹自投于槛穽中，当以计取之，不可与角一旦之力。为今之计，莫若扼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复畿北诸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贼营，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困七国者。俟其刍粮乏，人马疲，然后以将帅檄取誓书复三镇，纵其归，半渡而后击之，此必胜之计也。”《李纲全集》卷172《靖康传信录中》。当时的抗金形势，正如李纲所预料的，日益有所好转，四方的勤王之师，每日有数万人到达京师附近。李纲设置统制官负责组织勤王之师的工作，并且采取措施，按照既定的制敌之策积极备战，并且确定了反攻日期。但是，李纲的一系列积极有效的措施并没有得到钦宗及其他大臣的支持与配合，而是遭到他们的嫉恨与破坏。“上皇（徽宗）自润州将还，命纲迎奉，上皇抚其背曰：‘天以卿赐国家也。’解玉带赐之，还知枢密院。……人以纲为得体，士军多诵之者，上（钦宗）颇忌之。”《三朝北盟会编》卷199引《林泉野记》语。李纲成功地化解了徽宗、钦宗父子之间的矛盾后，得到的不是钦宗的支持与信任，而是嫉恨。李纲抗金取得的成绩，更是遭到大臣们的怨恨与破坏。为了牵制和削弱李纲的权力，朝廷又另设宣抚司，以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将勤王之师拨隶宣抚司，并且拨前、后军之在城外者归姚平仲节制调度，李纲的行营司所统者只有左、中、右军。这样指挥不一，兵力分散，造成行营司与宣抚司各自为战，极大地削弱了抗金力量。靖康元年（1126）二月一日，钦宗下令姚平仲率精兵夜劫金兵驻扎在城西北的营寨，并且由李纲主持劫寨行动。顾宏义：《李纲与姚平仲劫寨之战》，《军事历史研究》，2002年3期。对于李纲在此次劫寨中的作用，史书记载多有不同或矛盾之处，一种认为李纲是劫寨战役的主持，如李焘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宋史·姚平仲传》认为李纲是劫寨战役的主持；而朱熹的《朱子语类》、《宋史·李纲传》却予以否认，认为劫寨只是姚平仲的个人行为，与李纲无关。台湾学者赵效宣的《宋李天纪先生纲年谱》同意朱熹的观点。顾宏义认为此次劫寨是钦宗下令实施的，李纲也是主持之一。希望通过这次出奇兵，一方面能够生擒金军统帅斡离不，缓解金兵对京城的军事压力；另一方面能够解救作为人质的康王赵构。《李纲全集》卷172《靖康传信录》，《玉照新志》卷5.但是，由于此次计划泄漏，金人准备充分，姚平仲的军事行动并没有取得预期效果，而他本人也因害怕受到责罚而逃走。钦宗急忙下令李纲支援，无奈之下，李纲仓促奉命作战，击退了增援的金军。然而，一心只想投降请和的大臣却散布流言飞语，“宰相、台谏交言西兵及行营司兵为金所殱”《九朝编年备要》卷30《二月姚平仲宵攻金营不克》。，他们故意捏造罪名嫁祸于李纲，甚至还要把李纲送与金军以求金人的谅解。朝廷对李纲的不公正待遇，激怒了太学生。以陈东为首的太学生领导了请愿运动，百姓也纷纷起来响应，不期而集者数万人。群情激怒，要求钦宗分清忠奸，明辨是非，陈东等太学生力言李纲是社稷之臣，李邦彦、张邦昌是社稷之贼。在太学生和百姓的压力下，钦宗不得不恢复李纲的职务，以平息这场政治风暴。然而，主张和议的大臣仍然同意割让三镇。门下侍郎耿南仲更是提出：“中国势弱，用兵无益，宜割三镇以赂之。”《九朝编年备要》卷30《以李纲为两河宣抚》。李纲反驳了这一谬论。钦宗任命李纲为两河宣抚使。李纲在两河积极训练士卒，操练月余，并且造战车千余辆。而此时，太原被金人围困，负责太原防务的种师中战殁，种师道病归。为了赶走李纲，实现和议，耿南仲在钦宗面前推荐李纲援救太原，李纲力辞，遭到钦宗的拒绝。李纲出兵解救太原之围，但是朝廷竟然下令解散李纲苦心经营的军队。李纲据理力争，但最终徒劳，两河宣抚使的职务也被撤去。没过多久，又以李纲“专主战议，丧师费财”《李纲全集》卷173《靖康传信录下》。，而给予降职处分，责授建昌军安置，再谪江宁。李纲去职之后，两河已不能起到国之屏蔽的作用，金军得以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钦宗“始悟和议之非”《史传三编》卷34《李纲》。，任命李纲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李纲行至长沙受命，即率湖南勤王师入援。李纲还没有到达京师，就发生了靖康之难，北宋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