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以来,我国市场结构发生重大变化,总量失衡由以往的短缺转化为生产普遍过剩,即由以往的供不应求变为总体上供大于求,由卖方市场转变为买方市场,进而形成长达数年的通货紧缩。关于通货紧缩的含义,人们说法很多。有“单要素”说,认为通货紧缩是指物价总水平的持续下降;有“两要素”说,认为通货紧缩是指物价总水平与货币供应量的持续下降;还有“三要素”说,认为通货紧缩是指物价总水平、货币供应量的持续下降,并伴随经济衰退或萧条。对此,著者将这种经济定义为“需求约束型经济”,将这种经济波动定义为“需求约束型经济波动”。
我们知道,计划经济条件下,个人和企业的需求往往不是以支付能力为限,而是更接近于实际需要,因而供给总是跟不上需求的增长,人们把它称为“短缺经济”。“短缺经济”具有几个显著特征:(1)产品和生产要素短缺;(2)物价高企(或隐性高物价);(3)开工率较高;(4)投资率较高且经济增长率较高;(5)增长方式粗放,质量提升缓慢。而需求约束型经济具有相反的特点。
“需求约束型”经济是市场经济发展的必然结局。在市场法则的作用下,企业生产能力得到充分的释放,竞争的加剧导致生产过剩,市场需求就成为制约生产的瓶颈。由于市场经济条件下,需求只能是有支付能力的需求,因此这种需求只能是有限的。有人把这种“需求约束型”经济称为“过剩经济”。但“过剩经济”不是很科学,容易引起人们的误解。因为市场经济条件下,过剩仅仅是相对于有支付能力需求的相对过剩。我国经济在市场经济没有充分发展的情况下,就出现了生产过剩,转变为“需求约束型”经济,必然会出现以下特点:(1)厂商将出现过度竞争;(2)物价水平将持续保持较低水平;(3)投资回报率将逐步下降;(4)经济增长率将会持续下调;(5)内需和出口需求将构成经济增长的两个交替牵动力;(6)消费信贷、仓储式等促销手段花样翻新;(7)在竞争的压力下,技术进步、生产集约化、多样化会加快,产品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将加快,产品质量会快速提高。
著者指出,伴随着这种“需求约束型经济”,就会产生“滞缩型特种萧条”。从1997年10月份起,长达50多个月的消费物价持续下降和长达50多个月的生产资料价格的持续下滑,已经导致市场异常疲软,生产普遍过剩,企业产品积压,工厂开工严重不足,投资者信心受到重创,就业机会减少,衰退性下岗增加,居民平均收入水平下降,厂商低价倾销和恶性竞争现象增多,金融机构存贷差进一步扩大,储蓄资金大量闲置,银行经营困难,进而影响了国家收入。国家自1998年以来连续出台了多种扩张性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效果并不明显。为此,我们应当断定,此次经济不景气,当是自1997年以来的第九次经济周期下降段的独特表现。
我们知道,西方国家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开始陷入一种“停滞膨胀”型的慢性衰退中,主要表现为物价水平持续高企,而经济增长持续低迷,失业人员队伍不断扩大。经济理论界将其定义为“滞胀”,意思就是通胀与衰退并存。这种衰退构成西方经济周期的一种变异或特种衰退。而我国20世纪90年代的经济不景气,与西方“滞胀型”周期本质上当然不同,在形式上,虽然生产过剩和经济增长停滞方面相似,但物价变动方向相反,即通缩与衰退并存。为此,我们将我国这次经济衰退和萧条定义为“滞缩型”特种周期衰退和萧条。其特征有四:(1)物价普遍持续下调;(2)市场萎缩、生产过剩、企业开工不足、失业上升;(3)经济增长持续下调;(4)特种萧条将是一种慢性萧条,持续时间将会较长。
我国这种“滞缩型”经济萧条,既特异又一时难以复苏,其原因在于经济转型因素与周期性的因素发生重叠。实际上,此次不景气从1997年下半年开始,已经持续两年之久。国家从1998年开始就采取了放松银根、扩大投资等扩张性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但是启动不很明显。著者认为,这种不景气状况主要是由于第九次经济周期低谷时期与经济转型落潮期发生了重叠。历史上,20世纪70年代到20世纪80年代西方遇到的“滞胀”也非仅仅产生于经济周期因素,它也是与长期经济结构转型有密切关系的。
就经济周期因素来看,由于从1992年启动的第九次经济周期上升阶段持续时间较长,一直到1996年,因此,此轮经济周期的调整衰退期也持续较长,形成刘金全先生所说的“萧条长尾”。偏偏这种萧条长尾与经济转型的落潮相合,使得此轮经济周期的恢复相当复杂和困难。表面上看,从1995年起,国家为了遏制通货膨胀,采取了持续性紧缩政策(而这种紧缩政策又被不适当地强化了),由此市场结构提前转入买方市场,出现有效需求不足,导致经济特种萧条。然而就深层原因来看,需求萎缩与经济结构转型有密切关系。
在这种“需求约束型经济”的条件下,滞胀与滞缩都带有深刻的市场经济烙印。对于20世纪90年代的先胀后缩,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的张守一(1995年4月)认为,不能简单地用投资冲动机制和供求约束机制来说明,他认为中国经济周期成因的特点在于国家长期战略与短期因素的矛盾。所谓长期战略,是指一个时期内GNP(或GDP)的年均增长速度目标;所谓短期因素,是指资源供给等因素。20 世纪 90 年代初期,受国家“八五”计划建议的驱动,要求连续十年GNP年均增长6%左右,结果1993年上半年GDP增长达到了14%以上,成为这个周期的高峰,由此造成金融秩序与经济秩序的混乱,通货膨胀加剧,不得不于同年6月底提出14条宏观调控措施,降低增长率,经济运行进入了收缩阶段。针对1993年开始的通货膨胀,上海财经大学贸易经济系的陈学彬(1995年5月)通过AD唱AS模型(总需求唱总供给模型)分析,提出将1995年、1996年和1997年的年货币供给增长率控制在28%~30%之间,则既可以将物价上涨率控制在15%~10%之间,又可以将经济增长率稳定在8%~10%之间。
国有沃野之饶而民不足食者,器械不备也。有山海之货而民不足于财者,商工不备也。
[汉]桓宽枟盐铁论·本议枠引自枟管子枠佚文
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先通胀后通缩,先短缺后过剩,经济波动缓升缓降,经济振荡微波化和萧条长尾现象,综合反映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形成,经济周期运行机制由计划冲动转向市场冲动的过程。
这种机制转型集中地体现在投资机制向市场引致投资转型,以及市场型总量均衡机制和市场化宏观政策外生变量日益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