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李自成陕北史事的一些地名,有的史料记载有误。有的发音、字形历史上与今不同。多数地名发音从明代至今没有变化,只是个别字被人写成了同音别字。这样,史籍对同一地名,此书一个写法,彼书是另一个写法。有的今人不辨正误,采用了一些有误的写法。因此有必要辨明,一些地名是如何演变的,何以会有不同写法,正确的写法应该是什么。
李家站。李自成祖上所居村,南距米脂县城七十里。今米脂县李家站乡所在地,有人简称“李站”。民国《米脂县志》卷十《拾遗》载《李自成族裔考》将此村名写作“李家足占”,还说原名“李继迁跕”。除“族裔考”外,此说地方志不载,民间口碑不传,疑有误。“跕”字读音本为“tie”(帖)或“die”(碟),本地人读成了“站”。1993年修《米脂县志》将此村名写作“李家站”。这是今用标准地名。
泰安里。明代地方实行里甲制。洪武十四年(1381年),米脂有十三里,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并为万丰、泰安、双泉、升平、德政五里。泰安里在无定河之东,李家站村属泰安里。几种《米脂县志》提到此里,都一致写作泰安里。《李自成族裔考》却将此里名写成了“太安里”,有人也这样引用,应以泰安里为是。
双泉里。大致在无定河之西的米脂西北部。李自成生长的李继迁寨、长峁墕、永峰山,明末属米脂县双泉里。明时“里”又称“都”,故有史书将双泉里称为双泉都。有些史籍把双泉里误作双泉堡。如《明季北略》卷五《李自成起》:“李自成,陕西延安府米脂县双泉堡人。双泉堡,大镇,东西街口有大井二,故名。”光绪《米脂县志》卷二《建置志》记载:“双湖峪:在城西七十里。峪内约六七里,半隶绥德,中有双泉涌出,为古风浴胜地。”乾隆《绥德直隶州志》卷二说:“双湖峪:在城西六十里,州西巨镇,又半隶米脂,峪内约六七里,峪南大石碣中,有双泉涌出。”双湖峪明代就有大镇,又有双泉胜地,双泉里的得名,可能与这里的知名双泉有关。“堡”与军事设施有关。明成化年间,延绥巡抚余之俊受命大筑边墙墩堡,在东起黄甫川,西至定边营,分东、中、西路,共建置三十六个营堡,中路由榆林常乐堡至靖边清平堡有十营堡,此范围内有米脂地,但无双泉堡。外地史家所说双泉堡应作双泉里。
李继迁寨。李自成祖上由李家站迁居李继迁寨,李自成出生于此村。光绪《米脂县志》说:“李继迁寨:在县西无定河川,距城二百里,西夏李继迁故里,今山上古寨尚存。……今土人呼曰‘李继仙寨’,盖转音之讹耳。”这里说在无定河川不确切,实在无定河支流黑木头川附近。“李继迁寨”后人省去“寨”字,还将村名转音讹称为“李继先”,沿用至今,现隶属于横山县殿市镇。今人论说李自成历史述及此村,仍应写作“李继迁寨”。
长峁墕。李自成幼小时家由李继迁寨迁居这个村子,曾在此村读私塾。距李继迁寨约25公里,距米脂县城约65公里。今属横山县石窑沟乡。约于明末清初,此村开始住常姓人家,直到现在,故又写作“常峁墕”。1987年陕西省民政厅编制的《横山县行政区划图》,1993年修《横山县志》所附《横山县政区图》,均将此村名标为“常峁墕”。光绪《米脂县志·建置志》和民国《米脂县志·舆地志》将此村名记为“长峁墕”,这说明光绪至民国时此村也写为“长峁墕”。有的今村民却说,这个村子自常姓居住以来就叫“常峁墕”。看来“常峁墕”与“长峁墕”在口语上发音一样,在文字上以前就存在两种写法。李自成在此村时,如果常姓还未住上,记述当时历史,村名应写作“长峁墕”,否则也可写为“常峁墕”。据村民常兴林等人讲,常姓人自到此村至今,至少已繁衍到了14代,本村山上有几座常姓古坟埋三辈人,可能是14代以内的,也可能是以上的,现在还肯定不下来。如果是14代以上的,常姓人到此村就有17代人了。与李自成同时代的明将艾万年孙已传至14世,现在还有第十世人健在。据此推测,李自成在此村时,常姓人可能已经住上了。大概这不好确定,有的人写地名又有些随意,当地人记述李自成有关史事,有时写作“常峁墕”,有时写作“长峁墕”。如1993年《横山县志》书前照片说明文字有“常峁墕李自成祖坟遗址”;《人物志》说,李过为“延安府米脂县常峁墕村(今横山县石窑沟乡)人”,李来亨为“延安府米脂县长峁墕(今横山县石窑沟乡)人。同一地名未写一致。李登弟编着的《李自成年谱》,将李自成与侄李过读私塾的这个村子写作“常峁墕”。鉴于已知清末、民国时,这个村名也写为“长峁墕”,记述李自成史事涉及此村,似以写作“长峁墕”为宜。
永峰山。今长峁墕行政村之北数里所属的一个自然村。此村附近有李自成祖墓,还有传说李自成牧羊的“羊圈”、“坐朝峁”等遗迹。反映李自成青少年时期生活的传说此村最多。有人将此村名又写成“永丰山”、“涌峰山”、“引坟山”,此村今住冯姓,冯氏墓碑还将村名写成“永冯山”。这些写法均不规范。民国《米脂县志》卷二《舆地》记此村名为“永峰山”,县、乡如今正式文字称此村名都写作“永峰山”,应以此为准。
长梁湾。民间相传,李自成“生在李继迁,长在长峁墕”。另有一说是“生在李继迁,长在长梁湾”。此说较早见于文字,是曹颖僧所着的《延绥揽胜》,该书把“长”写成“厂”显误。如说:“吾乡故老相传:‘自成生于李继迁,长于厂梁湾’之谚。……而厂梁湾位于武镇之西南,与自成祖墓之黑峰子相比邻。”长梁湾是村中的一个小地名或一个小村子,是李自成家在长峁墕附近居住的最具体说法。长梁湾今已失名,位置应在今永峰山村或附近。永峰山有古村遗址,附近有较长山梁,人们推测此地古名可能叫长梁湾。长梁湾没有李继迁、长峁墕有名,但也见于书籍报刊,只是“长”字错误多见。如西安地图出版社1999年出版的《陕西省地图册》,介绍横山县境内与李自成有关的古迹说,李自成“生在今横山境内的石窑沟乡石梁湾”。所说“石”字有误。1997年5月20日《榆林报》一篇报道中说:“李自成的故乡所在村庄——明延安府米脂县双泉里二甲(三峰子)敝梁湾村。”这个“敝”字也有误。一些书报的粗疏很容易误导,令人无所适从。1993年《横山县志·人物志》李自成传中记,他为延安府米脂县李继迁寨人,“一说双泉里长梁湾”人。“长”字也有人写作“敞”,这是认为曹颖僧所写的“厂”字有误,故改用同音调的“敞”,似以“长”字为妥。虽然有李自成长在长梁湾一说,但这源于传说,今无此村,故地在何处也难肯定,所以言及李自成的生长地,说到李继迁寨、长峁墕即可,不必说得那么具体。一些论述有必要言及,也应以“长梁湾”为是。
三峰子。李自成祖墓所在地。陕北地名后缀的“子”字,本地人有时也写成“则”,故有人也将“三峰子”写作“三峰则”或“三丰则”。曹颖僧着的《延绥揽胜》说在武镇西南,叫“黑峰子”。崇祯十五年(1642年)正月,米脂知县边大绶带近百人伐掘了李自成祖墓,事后写的《塘报稿》收入一些书中。他后来还写了《虎口余生纪》,有版本作《虎口余生录》,附有《塘报稿》。亲去伐墓的当事人边大绶本应知道墓地所在山名,今见不同版本的《塘报稿》提到的李自成祖墓所在山名却有三个之多:峰子、三峰寨、三峰子。民国《米脂县志》卷二《舆地》说:“李自成祖墓:在县西北百里武家坡西又三十里之三峰子山上。”此记载后附有边大绶的《塘报稿》说,墓地在本县城西二百里,“地名三峰子”。县志对此距离不以为然,但认同“三峰子”这个地名。米脂进士高钿《三峰子自成祖茔考》说,李自成祖墓“其地名三峰子山”。如此看来,地方志、地方人士与《塘报稿》所说一致的“三峰子”是可信的。李自成祖墓所在山名,应以此为准。
银川驿。明末陕西米脂驿站之一,在米脂城内上城的马号圪台,不在宁夏银川。米脂为古银川,境内曾置银川郡。明代当地人就说:“米脂,古银川地。”康熙《米脂县志》卷二记:“米脂县城池,古名毕家寨,又为银川关。”弘治《延安府志》卷七米脂“邑名”条下仅写“银川”二字,可见“银川”是米脂的别称。于是就有了银川城、银川寨、银川驿、银川书院等名。流经县境的无定河古称固水,县城所处的无定河川,也称圁川。于是银川驿又称圁川驿,银川书院又称圁川书院。康熙《米脂县志》卷五《邮传》有“圁川驿”条目,在下面的内容中又称此驿为“银川驿”,如说“明末李自成,银川驿之一马夫耳”。《米脂县志》现有四种,城内的这个驿站名仅有康熙本这一处记为“圁川驿”,其余各志均作“银川驿”。县外史籍仅见费密《荒书》说李自成“为米脂县圁川驿马夫”,余皆记为“银川驿”。明延绥巡抚余子俊在《边务疏》中说:“臣等查得,榆林驿至鱼河驿,鱼河驿至银川驿,各远八十余里。”他提到的银川驿名是经调查得知的,可见明代此驿就叫银川驿。看来“圁川驿”可能是有时偶尔称之,“银川驿”是正式名称。《榆林城守纪略》说,“自成本迎川驿马夫”,“迎”显为“银”字同音致误。
盘龙山。在米脂县北城外。原名马鞍山,因山势蜿蜒如龙,故名盘龙山,过去也写作“蟠龙山”。光绪《米脂县志》卷一《舆地志》记:“蟠龙山:在县北饮马河外,山势蜿蜒如龙焉。”明成化年间,在盘龙山麓建有真武庙,气势雄伟,颇似宫殿建筑。李自成回米脂时,曾驻跸于此,人们以他的身份,便称之为李自成行宫。现在此山一般不称马鞍山,文字上也不写“蟠龙山”,而写为“盘龙山”。
清涧。陕北县名,始置于金大定十二年(1172年)。李自成农民军多米脂、绥德、清涧人。有记载说,崇祯十六年(1643年)冬,李自成改“清涧日天波府”。清涧原名写作“青涧”。明洪武四年(1371年),因县城所在地两山夹水,涧水清澈见底,改为“清涧”。记载明末史事的书籍涉及此县,有的写作“清涧”。如崇祯十一年(1638年)三月,户部主事张缙彦奏疏中说,“臣任清涧知县”,此县名写的是对的。《流寇志》卷三记同样事,“清涧”却成了“青涧”。其他记述明末史事把“清涧”写成“青涧”的情况很多,皆误。因当时“青涧”早已改成了“清涧”。
双湖峪。时朝时,双湖峪半隶绥德,半隶米脂,今为陕西子洲县治所在镇。光绪《米脂县志》说,“在城西七十里”。地处大理河川,是明末农民军首领不沾泥张存孟、李自成等频繁往来之地。一些史书却把这个地名记错了。如《怀陵流寇始终录》卷四说,崇祯四年(1631年)四月,官军至西川追击不沾泥,“官兵集于双湖塔”。《流寇志》卷一记同时同事说,“官兵屯西川双湖谷”。历史上此地就叫双湖峪,记作“双湖塔”、“双湖谷”均有误。《明史纪事本末》卷七十五《中原群寇》记同时同事说,“官兵屯西川双湖峪”。这个地名是对的,沿用至今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