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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身名门征伐美名扬

在蒙古灭夏、灭金和伐宋的动荡年代里,忽必烈已从十二岁长到二十七岁。

在这段时间里,忽必烈是否也参加了灭夏灭金和伐宋的战争,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 1252 年忽必烈初次被任命为方面军统帅时,就表现出卓越的军事天才,说明在此之前,忽必烈不但掌握各种武艺,且精通军事指挥知识,并有很高的指挥艺术。可以肯定,忽必烈的军事知识及其指挥艺术都是这期间学会的。

在此时期,忽必烈深入地学习了各种武艺及各种军事知识,也学习了蒙、汉文字等文化知识,尤其是在父母的培育和影响下,形成了坚韧不拔的顽强性格和顾全大局的宽广胸怀。

忽必烈的父亲拖雷是一个在成吉思汗亲自培养和熏陶下成长起来的事统帅,常伴成吉思汗出征,成吉思汗视他为“那可儿”(意为伴当),人们尊称他为也可那颜。

公元 1213 年,拖雷随吉思汗伐金,亲率中路军攻人河北山东等地。

公元 1219 年,拖雷从成吉思汗西征,攻陷不花剌、撒麻耳干等地,公元 1221年,单独率领一军进入呼罗珊境内,攻陷马鲁(今土库曼共和国马里)、你沙不儿(今伊朗尼沙普尔)、也里(今阿富汗赫拉特)等地。成为蒙古族人民心目中的英雄。

后来,在汗位争夺斗争中,拖雷有心继承汗位,但还是遵从成吉思汗旨意,顾全大局着想,推戴窝阔台为大汗。

窝阔台继位之后,分兵伐金。拖雷率右路军在三峰山大败金军以后,与窝阔台军会合。不久,就与窝阔台北返。北返途中,窝阔台突然患病,百般调治,不

见好转,只好请来萨满巫师为他祈祷。

萨满巫师以碗盛水,念咒为窝阔台驱邪,然后用念过咒的水洗涤他的病身。

正在这时,拖雷前来探视。

拖雷看到窝阔台病重,非常焦虑,上前拿起那碗水,诚挚地祷告说:

“长生天神啊!你无所不管,并且知道,如果有罪的话,那也是我做得最多,因为在征服各地区之时我杀害了那么多人,俘虏了他们的妻子儿女,使他们痛心。

如果你是为了他的善良和英勇要把窝阔台合罕取去,那么,我更善良,也更英勇些。请饶了他,不要召去他,把我召去吧。”

祷告完毕,拖雷就把那碗洗病的水一口喝了。

拖雷喝了那碗巫水以后,窝阔台的病竟奇迹般好了,可拖雷没有几天却死去了。当时,有人相信拖雷是代兄赎罪而死,对他忠君友爱的自我牺牲精神十分敬佩。

关于拖雷之死,史家持有不同看法。有的说这是拖雷爱君爱兄的行为,是拖雷真心实意代君领罪而导致酒精中毒而死。有的说拖雷也有心继承汗位,只是为了顺从成吉思汗的安排未匀口反对而已,后来迟迟不召开选汗的忽里台就是最好的证明。而窝阔台则害怕拖雷的威望和势力继续增高,构成对自己的威胁而设此骗局将拖雷害死。也有人说,窝阔台和拖雷都是愚昧的,他们实际上是被那个巫师愚弄和陷害了。

不管怎么说,当时,窝阔台一直把拖雷当成忠君的典型进行宣扬,少年忽必烈也曾一度相信了。忽必烈对于自己父亲的死亡十分悲痛,又为自己有这样一位蒙古人敬重的英雄而感到自豪。

父亲的英勇善战,激励他将来也要做一位父亲那样的英雄。父亲顾全大局的做法,对于忽必烈“度量弘广”性格的形成,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父亲死后,母亲唆鲁禾帖尼独立承担起抚育儿子的重任。唆鲁禾帖尼极为聪明能干,高出于举世妇女之上。她具有最充分的坚定、谦逊、羞耻心和贞洁。

她非常喜欢自己的儿子,教他们懂得道德和礼貌,不允许他们之间发生任何争吵。后来,窝阔台遣人劝诱唆鲁禾帖尼改嫁给其长子贵由为妻,唆鲁禾帖尼为了抚养自己的孩子,不让孩子们在精神上受到任何伤害,便很有礼貌地拒绝了。

这件事,提高了唆鲁禾帖尼的声誉,被蒙古人看成是高出成吉思汗母亲诃额

仑的伟大女性。忽必烈兄弟们也很受感动,对自己的母亲更加尊敬了。

唆鲁禾帖尼继承了丈夫的遗志,处处事事以顾全大局为重。

有一次,窝阔台与宗亲商量,擅自下诏把原来属于拖雷的迷勒都思部落中的二千人军队赐给了自己的儿子阔端。拖雷部属的首领们愤愤不平,纷纷诉于唆鲁禾帖尼说:“这两千迷勒都思人军队,按照成吉思汗的诏敕是属于我们的。而合罕把他们给了阔端,我们怎能允许此事并违背成吉思汗的诏令呢?我们要把此事禀告于合罕陛下!”

唆鲁禾帖尼从大局着眼,也从保护自己孩子的角度出发,劝慰这些首领们说:

“你们的话是公正的。但是,我们继承的和自己取得的财产之中并无不足,什么也不缺;军队和我们,同样全都是合罕的,他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要服从他的命令。”

各位首领听了这话,默默地点了点头。唆鲁禾帖尼以其绝顶的聪明和才智,维护了窝阔台的权威和宗亲们的团结,也保全了自己及忽必烈等儿子们。

忽必烈非常热爱自己的母亲,母亲的勤劳、勇敢、聪明、智慧、谦逊、善良对忽必烈影响很大,特别是母亲顾全大局的度量和胸怀,深深地印在了忽必烈的脑海中。

忽必烈就是在这种动荡的年代,在父母的直接影响下,长大成人了。

一望无垠的漠北草原,碧草如茵,无数的野花竞相盛开,骄阳高悬在天空,白云朵朵点缀其间,宛如图画般美丽,天堂般迷人。

一座颇为华美的蒙古包边,有许多人在出出进进,忙碌非常。一位位蒙古族打扮的妇女们,有的端着净水盆瓶,有的托着一叠叠的白绢,匆忙有序地进到了蒙古包里边……

这座富丽堂皇的蒙古包是大蒙古国监国拖雷的妻子唆鲁禾帖尼的住所。这时候,唆鲁禾帖尼正躺在帐内,美丽的脸因痛苦而扭曲着,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衫,一头瀑布般的长发也宛如水洗一样,粘在了肩上。她正在经历着分娩前的阵痛。

一位侍妇边给唆鲁禾帖尼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边劝她多喝一点水,“您不要太紧张,唉,多么热的天哪,怎么这天就没有一丝风呢。”侍妇的话音刚落,刹那间,晴空如洗的天空飘来团团浓云,旋即,一阵凉风吹来,整个漠北草原在片

刻之间笼罩在了一场暴雨之中。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响起,“呱呱”一声,一个黑黑的、粗壮的健硕男婴降生了。

这时正是元太祖十年(1215)的八月,这个男婴便是日后名垂青史的元世祖忽必烈。

忽必烈幸运地诞生于黄金家族,而且有一位威震环宇的祖父——成吉思汗。

忽必烈出生这一年是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后的第四年,此时,成吉思汗已经是漠北草原人人马首是瞻的大汗了。

成吉思汗出生于金大定二年(1162),九岁时,他父亲也速该便因世仇塔塔儿部的仇杀而亡。父亲的过早去世,使成吉思汗一家从昔日的辉煌一度中陷入了难以为生的窘境之中,家族中的亲友及仆人都先后离开了也速该的遗孀遗子们,成吉思汗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了苦难的童年。在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使成吉思汗练就了一付刚毅、果敢的性格和强悍的体魄。

当时的蒙古各部落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争斗,都在为了争夺人口、牲畜和财产而血腥拼杀着。成吉思汗目睹这种情况,开始先同一些小部落结成同盟,并讲下利于他方的条件,而后一起攻击其他部落。他先率领人马击败小的部落,进而在战争中不断扩大自己的阵营。在吞并了一个个小的游牧部落后,成吉思汗开始了统一蒙古的大业。

在金泰和二年(1202),他击溃了十一部落联盟,接着又灭掉了陷害父亲致死的塔塔儿部及弘吉刺部。这时,成吉思汗的势力已经非常强大了,在以后的几年间。他又接连灭掉了克烈部及乃蛮太阳汗部,兼并了蔑里乞部,逐步完成了统一蒙古的伟业。

成吉思汗智勇双全,在统一了蒙古高原后,不失时机地召开了忽里台。忽里台是各部落间议会的称谓,忽里台上,成吉思汗被推举为全蒙古的大汗,并于元太祖元年(1206)建立了大蒙古国。

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忽里台就成为了大蒙古国各王决议国家大事的会议。

蒙古族人多是以游牧为生,所以成吉思汗在统一蒙古后,也仍以四处战争为主要行为。他相继出兵攻打中原地区的金朝,使得先前定都中都(今北京)的金朝,为形势所迫迁都汴京(今河南开封),以避成吉思汗的犀利攻势。

这时的成吉思汗,尚没有驻守中原的打算,他多是以抢掠财产物资为主要目的。就在成吉思汗占领了金朝的中都之后,他仍率军回到了漠北草原,回到了他日思夜想的美丽大草原。

忽必烈就是在祖父得胜凯旋之时来到人世的。

成吉思汗听说自己又得到了一个孙子,心中大悦,而且又听说这个孙子出生时是挟带风雨而降,长得又是黑而粗壮,更是欣喜异常,他地望着襁褓中的忽必烈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好孙子,几年后我大蒙古国又多了一位英雄。”成吉思汗颇为细心地吩咐下人,一定要给忽必烈找一个好奶母,要让忽必烈有一个强壮的体魄,将来好驰骋疆场,建功立业。

成吉思汗的子孙颇多,对忽必烈的这番细心呵护可谓是前所未见的。

蒙古人在当时可以一夫多妻,有能力的男人可以娶多方女人,可以是五个、十个或几十个。但只有正妻生的孩子有继承家业的权力。

成吉思汗的正妻孛儿帖,生有四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成吉思汗消灭克烈部以后,见到首领王汗的侄女很漂亮,就把大侄女娶为自己的妻子,二侄女许配了长子术赤,三侄女许配给了幼子拖雷。

忽必烈即为拖雷的正妻唆鲁禾帖尼所生。唆鲁禾帖尼在有了蒙哥和忽必烈后,又生了旭烈兀和阿里不哥。

成吉思汗在统一蒙古后,将蒙古牧民分成近百个千户,千户下设百户和十户,千户多是由那些随从成吉思汗出生入死的将领们担任。成吉思汗在善待那些为他拼死的将士同时,对自己的亲戚和四个儿子也进行了封赏:封兄弟为王,并分拙赤哈撒儿四千军,哈赤温三千军,帖木哥斡赤斤五千军;封儿子为王,并分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各四千军,小儿子拖雷一万一千人。

忽必烈生于这样一个黄金家族,可以说是很幸福的。

转眼间,忽必烈已经十岁了。

蒙古族是善于骑射的民族,孩子们自幼就接受能骑能猎便为英雄的理念,故此,忽必烈十岁时就已经骑技精湛、射术高超了。

这天清晨,忽必烈和兄长蒙哥便骑马出去了,他们事先约定,谁先打到野兔,谁就任四兄弟的首领。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青草如毯,鲜花绽放。碧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轻

风吹来,花枝摇曳,十分美丽。

两个少年,像草原上两只雄鹰,肩搭弓箭,坐骑骏马,正寻觅着隐身在草丛中的猎物。忽然,不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蒙哥摧马而出,朝声响处奔去。忽必烈略一思忖,便打马朝蒙哥去的侧方过去,他让马放慢脚步,寻到一个土岗边,下马,埋伏下来,并悄然搭开弓箭,等待猎物。

这时,蒙哥已经拍马驰出几百米了,受惊的野兔听见声响传来,便飞快地向着忽必烈这方向逃来。待野兔进入射程之内后,忽必烈轻舒右腕,箭如飞般直射入了野兔的右眼,野兔来不及哼叫一声,便倒在草地上死了。

这时,蒙哥也拍马赶到了,他见忽必烈已将野兔挂在了马鞍边,正以得意的眼睛望着自己,蒙哥生气地大叫道:“骗子!是我先发现野兔的!”

忽必烈笑着说:“可是,是我先射死它的。”

蒙哥的脸憋得通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拍马上前,伸手就要抢。忽必烈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马背,打马向家跑去。

蒙古包帐外,母亲正坐在木几旁喝奶茶。见两兄弟飞也似地打马到跟前,嗔怪道:

“怎么跑的这么急呢,快坐下休息一下。”忽必烈对母亲极为尊重,顺从地坐下了。

可蒙哥依旧很生气,他急切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向母亲唆鲁禾帖尼。

“他夺走我的猎物,不是好汉所为,您一定要管教一下忽必烈还我一个公道。”

唆鲁禾帖尼看着生气的蒙哥说:“野兔并不是你射杀的,怎么算是你的猎物呢?”

蒙哥张张嘴,又低下头气呼呼地说道:

“是我先追赶的。”

唆鲁禾帖尼又问忽必烈道:“那只野兔既然是蒙哥先发现的,你为何要先出箭呢?”

忽必烈一本正经地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借这次猎兔告诉您一件事。”

唆鲁禾帖尼饶有兴致地看着忽必烈问道:“难道这件事你得到了什么启发

吗?”

忽必烈站起身,把兔子交到蒙哥手中,说:

“我们是兄弟,彼此间不应分什么你我。你在前边追赶野兔,我在后边堵截,这说明如果我们兄弟团结,就会成就大事。”忽必烈又向母亲道:“我只是证实了这个道理,并让兄弟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这样,祖父的汗位传到我们这一辈时才不会大权旁落。”

唆鲁禾帖尼心中高兴极了,看着一脸庄严的忽必烈,禁不住热恋泪盈眶,那是喜悦的泪水啊,她伸手把两个儿子揽到怀中,“忽必烈说得对,只要你们兄弟团结一心,共同对外,我们的家族就会长盛不衰。忽必烈,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持重,难怪你祖父最疼爱你了,别辜负了他的期望才对。”

忽必烈用手轻握住了蒙哥的手,蒙哥也点点头,只是轻而坚决地从忽必烈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忽必烈提到的继承汗位,对于拖雷的儿子们来说是有希望的,因为在蒙古民族中,习俗与汉族不同,汉族皇帝通常将帝位传给长子,而蒙古族的习俗是幼子继承。在一般的家庭中,长子长大后,会带着自己的妻儿离开父母去独自生活,惟有幼子会继续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父母过世后,财产便归幼子所有。按照这个习俗,成吉思汗的汗位是应该传给忽必烈的父亲拖雷的,故此,忽必烈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成吉思汗称雄蒙古之后,南方的两个主要政权西夏和金朝看到日渐强大的蒙古力量,极度恐慌。成吉思汗先是率大军攻取了金朝中都,随后又三次攻打西夏,西夏也惧于蒙古铁蹄的威猛而奉上美女金银。但是,在成吉思汗胜利归回漠北草原后,西夏又同金朝缔结联盟,联合抗蒙。成吉思汗闻之,不顾自己已经年老体弱,在元太祖二十一年(1226)亲率大军,分两路攻打西夏。蒙古军骁勇善战,并久经沙场,作战经验极其丰富,西夏根本不是对手,在蒙军围城半年后,西夏末帝李睨投降,西夏从此不复存在了。

成吉思汗因年迈体衰,有一次从马上摔下来后便抱病在床。成吉思汗自知再难康复,灭金的抱负只得交与继位者了。

按照蒙古族的习俗,成吉思汗应该把汗位传给幼子拖雷,但必须经过忽里台仪式的选举认可,方能生效。成吉思汗考虑再三,把拖雷叫到了自己的帐前。

“拖雷,你知道我的身体难以康复了,我们应该考虑汗位的继承人了。”成吉思汗对拖雷开门见山地提出了问题。

拖雷在父亲卧床不起的这些日子里,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脑际。他管理着大蒙古国的账目、军务等多项繁杂事务,他在父亲的大蒙古国中,其地位就像汉族王朝中的宰相一样,管理的事务很多。他知道父亲很亲近、器重自己,传位给他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哪知成吉思汗的话都出乎拖雷的意料,只听成吉思汗缓缓说道:“拖雷,我知道你在平时最辛劳,管的事也最杂乱,按习俗你继汗位也是顺理成章的,但是……”成吉思汗顿了顿话题,拖雷明白父亲要讲明白了。果然,成吉思汗接着道:“但是,窝阔台似乎更合适些。术赤、察合台均为一介勇夫,做将尚可,统率还嫌不稳,窝阔台有勇有谋,如果他继承了汗位,又能得到你的辅佐的话,我便可以放心地去了。”

拖雷听到这里,明白了父亲心里早已决定将汗位留给了三兄窝阔台,他张嘴想说什么,成吉思汗抬手制止住,随后说:“我这一生拼杀奔波,征服部落无数,从塔塔儿到西夏,经历战争难以计数,但我有一个心愿未了,金朝一直在与我大蒙古国对立,我多想征服这个最富裕的金朝。但长生天已不让我再征战了,但继承汗位的人一定要征服金朝!你管理事务能力很强,但统军打仗还缺乏经验,而且军中的将领们恐也难听你调动。窝阔台继承了汗位,有你佐助,一定会完成我未竟的大业。拖雷,我的财产你都继承了,为了父亲,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个汗位,帮助窝阔台呀?”

拖雷从未见过父亲这平心静气地同别人说过话。成吉思汗平素极有威严,一言九鼎,从不允许别人说个不字,若是有时应得慢了,便会遭到他的责骂,甚至丢掉性命。今天听到父亲这番话,拖雷不由得一阵感动,他啜泣着应道:“我听父亲的。”

成吉思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由你担任监国,负责召开忽里台,辅助窝阔台登上汗位。你放心,我一定会叮嘱他善待你的。你去吧。”成吉思汗由于身体病弱,加之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周身感到十分疲惫。

拖雷转身刚要离去,成吉思汗又说道:“拖雷,你的儿子忽必烈决非等闲之辈,你一定要倾心培养,他将来一定是成就大事业的风云人物。”

拖雷道:“可是……”

成吉思汗明白拖雷话中的意思,说道:“可是无法从你这里继承汗位是吗?

别着急,现在他年纪尚小,将来长生天会降大任于他的,未来大蒙古国的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呢。你若亏待他,我定不饶你!”成吉思汗说完,自己合目休息了。

拖雷迈着沉重的步走出帐外,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知是为失去本可继承的汗位而痛苦,还是为父亲对忽必烈的未来前瞻而欣喜。拖雷最不能理解的是父汗成吉思汗说自己是因继承了财产,便不再继承汗位了,倘若继承了汗位,纵然让出目前的财产又何妨,大汗还会没有财产吗?拖雷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成吉思汗病逝后,监国拖雷主持了丧仪,随后就着手准备召开忽里台的工作,以推举并认可成吉思汗遗言中提出的窝阔台。这准备工作持续已达两年之久,汗位虚悬的态势使得蒙古诸王十分不安。人们纷纷猜测拖雷是否要违父命,自己称汗。

蒙古诸王对拖雷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本应属于拖雷的汗位不给了,还要拖雷主持大会,来帮助窝阔台成为新汗,从拖雷角度来讲,确实一时难以接受。成吉思汗的病故,原先草原上存有异心的一些蒙古王开始了一些小规模的反叛行动,窝阔台、术赤他们要不时地去出击镇压一下。这种纷乱的局面给了拖雷缓开忽里台大会的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拖雷也想借此机会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

这时忽必烈已经长成一个健壮的少年了。他每天夜晚都要缠着父亲讲打仗的事情,几个月下来,祖父和父亲经历的战役他都耳熟能详了,而且他还常发表一些对战役的评述,其观点的深刻、精辟,很令拖雷惊喜。拖雷常在私下跟妻子说:

“几个儿子中惟忽必烈像我。”妻子笑着说道:“我看忽必烈更比你多了一份机智与果敢。”拖雷点头赞许。

拖雷在认识忽必烈的机智与果敢的同时,又发现了儿子的缜密思维与远大抱负较更胜自己一筹。

有一天早晨,拖雷刚起床,兄长窝阔台的手下就牵着两匹马向他住的蒙古包走来。

“王爷,窝阔台王爷派遣在下给您送来了几件稀罕的物件。”下人恭敬地将

驮着两大包东西的马牵了过来。

拖雷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阔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说道:“既然是稀罕的物件王爷怎么不自己留着?”下人回道:“回王爷,这些东西是在赤不斤的帐内缴获的,有两柄嵌玉宝刀,还有一些银器和玉器,窝阔台王爷让我转告您说他是遵从父汗的旨意办的。”

拖雷瞪了下人一眼,冷笑道:“我父汗的什么旨意?”

“窝阔台王爷说大汗生前吩咐过,说有什么都要跟拖雷王爷分享。”

“哼!我——”拖雷话刚出口,站在一旁的忽必烈在一旁赶紧插言道:

“多谢伯父记挂着我们。你回去吧,就说我父王收下东西后非常高兴。”

“是。”

见下人走了,拖雷极不高兴看着忽必烈解开包袱,道:

“你太放肆了,竟敢替我做主收下这些东西!”

忽必烈取出一柄宝刀,道:“父亲,这是不是一把很锋利的兵器?”

“是。”

“那用它杀人一定很容易吧?”

“当然。”拖雷面色十分沉重。

忽必烈放下刀,又问道:“父亲,您可知世上有一种比刀更厉害的杀人武器吗?”

“怎么?你想教训我吗?”

拖雷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忽必烈跪下,仰望着父亲,道:“父亲,流言是天下最尖锐的武器呀!您想,如若我们不收下这些礼物,窝阔台王爷肯定会心生疑虑,就会放出流言,说父亲想自己称汗。那样他就会有理由来加害我们了。”

拖雷“哼”了一声,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忽必烈急道:

“父亲,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位伯父都曾各据一方,除了有自己的封地外,还都有自己的兵马,而我们却只有财富和封地。父亲,若一旦刀兵相向,我们又岂是对手?”

拖雷踱了几步,转身拉起忽必烈,又问:“怎么,你害怕他们了吗?”

忽必烈挺起胸膛,回道:“孩儿不怕,孩儿只是考虑年小力薄,难助父亲一臂之力。”

拖雷明白了忽必烈话中的含意,他是说蒙哥他们哥几个还小,没有经过战事历练,而且自己手下的亲军太少,没有办法同三位兄长抗衡。拖雷轻轻一叹,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呢。”

唆鲁禾帖尼在一旁接着道:

“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呀,忽必烈说得对,流言也能杀死人,别人会说我们不守信用,违背父汗的遗愿呢。”

忽必烈点头道:“父亲,我们蒙古人讲究的是一个信字,一个义字,若是我们背负了这个污名,在大草原上就验证有立足之地了。”

拖雷面色凝重地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违背父汗的旨意,只是连日来战事不断,加之有几个王爷兴风作浪,才推迟了忽里台会议。当然要说我心有不甘,那也是实情。”

忽必烈抓住父亲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道:“父亲,您看我的肩膀是不是坚硬宽阔?”

拖雷露出自豪的笑意,点点头。

“那父亲就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长大成人,用我的肩膀就能驮起万重山峰。”

拖雷看着自己有出息的儿子,开心地笑了。

窝阔台心里非常郁闷,因为他巴望着早一天登上汗位,那样他登高一呼,整个大草原都将为之应和,但拖雷怎么不遵父部召开忽里台会议呢?他急于想登上汗位,父汗在临终前与他密谈时,曾告诉他“如果想在汗位的宝座上坐稳,须得二人力助,一是拖雷,一是耶律楚材。”并分析两人的情况道:“耶律楚材为一契丹人,深受汉儒文化熏陶,他信奉君君臣臣,会忠心耿耿辅佐任何一个汗王的,拖雷手中有财富和封地,不宜强迫,拖雷为人仁厚,会屈从于良信与忠诚,你要善待他,感动他,这样他才会尽心尽力帮助你。”

不久,窝阔台把耶律楚材请到了自己的帐内。

“耶律先生,我乃行军之人,恐是无法担当父汗留下的汗位。”窝阔台首投

石问路先纡尊降贵,谦虚地向耶律楚材道。

耶律楚材跟从成吉思汗多年,深深折服于成吉思汗的雄才伟略,他得到成吉思汗的密嘱,要扶窝阔台登汗位。他明白窝阔台请自己来此的目的,沉吟一刻道: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尽快去找察合台与拖雷,您放心吧。”

窝阔台轻舒一口气,又道:“我无法支撑没有你的帮助的局面,事成与否,希望你都留在我的帐前。”

耶律楚材听出了窝阔台话中的许诺,便急忙起身,找拖雷去了。

拖雷接受了耶律楚材的劝说:“您必须帮助窝阔台当大汗。蒙古族是个骁勇、崇尚英雄的民族,违背父命会被人们视为小人行为。您肯定不想失去大家对您的尊敬与崇尚,忠诚的名誉是无价之宝,望您三思啊。”

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和形势所趋,拖雷终于召开了忽里台会议,窝阔台就这样成为了大蒙古国的新汗。

窝阔台即位后,立即实施成吉思汗生前定下的灭金战略计划。

元太宗三年(1231),窝阔台兵分三路,启动了灭金的战车:拖雷率军出凤翔、宝鸡、入大散关,经兴元、钧州北上;窝阔台率军经山西进驻郑州;铁木哥斡赤斤率军进入山东。第二年春天,三军汇合于大梁,金军大败,精锐尽失。大梁城防坚固,蒙军一时难以攻破,于是,留速不台继续包围大粱,拖雷和窝阔台率军回漠北草原。

归途中,一向纵情声色的窝阔台在途中生病。拖雷请来萨满巫师为窝阔台念咒驱邪。拖雷端着念咒的清水,道:“长生天,如果你要责罚谁的话,就请把灾难降临到我的身上吧,大蒙古国不可没有大汗,让我来替代大汗受罚吧。”言罢,将水一饮而尽。

说来真的有些不可思议,第二天,窝阔台神奇般地康复了,而拖雷却大病临身,几天后便病死途中。

这一年,忽必烈年仅十八岁。他同母亲唆鲁禾帖尼期盼来的父亲已是一缕亡魂了。

忽必烈、蒙哥、旭烈兀、阿里不哥跟母亲唆鲁禾帖尼守候在拖雷的灵柩前,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

忽必烈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健硕的男子汉了,他不仅骑射技艺精湛,而且数年

来大蒙古国内的权力争夺倾轧,使他已经历练了一付胆大而心细的性格。

忽必烈起身给母亲唆鲁禾帖尼拭去泪水道:“母亲,不要悲伤,父亲是忠诚之士,会得到勇士的敬仰缅怀的。”

唆鲁禾帖尼受怜地抚摸着阿里不哥的头道:“你们还太小,不明白我的心中所想,我不仅是悲伤,我更担心你们,我的孩子,你们快些长大吧!”

蒙哥攥着拳头道:“母亲,我已经长大,我会像父亲一样,继续跟随窝阔台汗去战斗的。”

唆鲁禾帖尼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道:“不,你们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了,我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唆鲁禾帖尼成了一个寡妇,还有拖雷遗留下来的几个妾和她们的子女,都需要她来安排料理。自从拖雷死后,忽必烈一家已明显感到,族人们对他们越来越疏远了。族人们欺他们孤儿寡母,先后多人偷着掠走马匹羊群,离开了拖雷一系的封地,去寻求更有实力的靠山去了。无可奈何之下,唆鲁禾帖尼只有带着忽必烈这一群人回到怯绿涟河,以打猎捕鱼为生。但唆鲁禾帖尼不论到哪里,都始终叫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和旭烈兀四兄弟背着箭袋。唆鲁禾帖尼自己也拿着一个箭袋,里面有五支金箭,这是拖雷给她留下的传家之宝。加上拖雷和妾生的一子末哥,忽必烈知道他们现在是五兄弟了。唆鲁禾帖尼把五兄弟叫到帐中,她讲起先祖孛端察儿临死时,曾分给他们每人一支箭,叫他们折断,但每个人都是应手而断,孛端察儿又把这束在一起的五支箭拿出来,叫他们拗折,结果没有一个人能够折断。于是,孛端察儿对五个儿子道:“你们就是这五只箭,分开来一定容易折断,只有合在一起,才不会被人折断。你们五兄弟要牢牢团结在一起,这样外人才不敢欺负,将来才能成就大事。”唆鲁禾帖尼又把这个祖宗遗训告诫忽必烈:“你们要记着父亲的荣耀,要为拖雷王爷复仇,一定要把部族的人拢住,不要分散。”

“如果部族的人不肯拢在一起,应该怎么办呢?”蒙哥问。唆鲁禾帖尼只是握着忽必烈的手,并不理会蒙哥。蒙哥想起拖雷教他的战歌:“杀尽头颅千万颗。”

在他的心目中,竟然认为凶杀也是团结力量的一个办法,那就是不服从不团结者便杀。

拖雷王爷庶子末哥还有一个妹名叫婉君,蒙哥第一个拿他这个庶妹开刀。有

一天,正当蒙哥带领阿里不哥、忽必烈、旭烈兀还有婉君在打猎时,忽然一阵惊天雷雨,他们只好躲到一个大池边的灌木林之内。就这时候,一条耀人眼目的金色大鲤鱼,突然在池中高声一跃,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蒙哥和婉君中间的地方。

蒙哥随手抓住,叫弟妹们快送回家中去。因为蒙哥知道这条金鱼能卖很好的价钱,这样,未来几天就不用为生计犯愁了,可是,当他去领着母亲唆鲁禾帖尼回来时,却发觉这条金色大鲤鱼不见了。全家兄弟姐妹,都感到非常吃惊。蒙哥察颜观色,已知道是婉君偷了这条鲤鱼。婉君已经把这条鲤鱼拿去卖了,而且用来买了许多女人用品,蒙哥一声不响,把婉君哄到帐外树林中,挽起弓箭,一箭把她射死了。

唆鲁禾帖尼知道这件事后,对蒙哥加以责骂,但蒙哥非常平静地对母亲唆鲁禾帖尼说:“婉君这样做法,是不把咱们一家人当人,将来大家还不被她害死?

就是父王再生,也不能容忍她,何况她从来不服从我这个长兄的吩咐?我决不能容忍咱们族里有这样一个另怀异心的人。”蒙哥说完之后,竟然从腰间拔出家传的宝刀,把刀向空中挥舞,目光逼人,在忽必烈、阿里不哥、末哥身上扫来扫去,大声一喝:

“抗我者将被杀之!”

忽必烈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寒意。

唆鲁禾帖尼也吓了一跳,她似乎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感到蒙哥如真能成为汗王,这岂不是她教子有出息吗?她应当高兴才是,但她嗫嚅着说:“蒙哥,不管你怎么说,你这样做,引起了全家的不安,也给黄金家族的人笑话,我不知道你怎样在家中立足?蒙哥,你最好到凇边去避一避。”

蒙哥点了点头,却皱着眉头说:“父王已死,人人都不与我们往来,我到哪里去?真好笑,他们都像怕我们似的躲着我们,难道我缠着他们不成?”

唆鲁禾帖尼说:“你父王死后,家族之中的人都不愿与我们亲近,但你在长大,总要闯天下。”

“那我就与忽必烈一块出去。”蒙哥说着望一眼忽必烈。

末哥扯一下忽必烈的衣袖:“是雄鹰就应去广阔的蓝天飞翔,好男儿志在天涯。”

忽必烈明白了末哥的意思,他答应蒙哥愿跟他一块出去。

唆鲁禾帖尼说:“蒙哥,拖雷王爷在世时曾为你订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咱们

蒙古人出美女的地方。”

“弘吉刺部?”包括忽必烈在内的几个男儿差不多是异口同声地问唆鲁禾帖尼。

唆鲁禾帖尼微笑一下说:“是的,与兴安岭西边弘吉刺部首领的女儿订的亲,如果他们还没有忘记我们,我想,你是应该去那里娶亲的,你已经长大成人,到娶亲的年龄了?”

这几句话燃起了蒙哥的希望,他决定与忽必烈一起立即就动身去那里。二人骑上马,朝着兴安岭进发。

蒙哥与忽必烈的全部所有,也就只有三匹马,那捆装着替换衣服的革裹行囊,绑在马背上,看起来轻飘飘的,禁不住让人看上去就油然而生一种哀怜。

蒙哥对忽必烈道:“我这样去见我未来的岳父,他会不会看不起我呢?这可怎么办?”

忽必烈说:“不会的。”正当兄弟二人言语之时,忽然天空之上,发出一阵尖锐的怪啸。一只双翼蔽天的大雕,正朝着他们头上飞过来,看起来那巨爪铁喙的目标,竟是兄弟二人身后的从马。蒙哥忽然开颜地笑了笑:“忽必烈,这就是我送给丈人的礼物。”只见蒙哥闪电似的已经扳弓在手,铁臂弓弯个满月,高喝一声:“着!”跟着便是一声巨雕的哀鸣震满山野,连忽必烈的马也吓得竖起前蹄长嘶。蒙哥此时满怀得意,一跃下马,觑准巨雕坠下所在山林,就在前边小路,便示意忽必烈翻身下马,徒步过去拖取。然而,当他们进入路口之时,突然发现在草丛之中,几十支弓箭正对他们兄弟二人。待兄弟二人回看时,林中到处都是弓箭手,都在向他们瞄准。

正当蒙哥和忽必烈满腹狐疑之时,小路拐弯处,已同时闪出三个大汉,为首的一个,不是别人,正是赤亦速不花,正在向兄弟二人冷笑:“你们一家人也许都会记得拖雷王爷在世时对我家的不好。”

蒙哥和忽必烈想起速不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都觉胸中怒火如焚。他们兄弟二人这时却身处重重包围之中,只要一发作,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忽必烈见蒙哥发呆,便立刻抱拳含笑道:“速不花叔叔,许久不见,我们一家人都想着你哩!”这时,速不花却哈哈大笑:“你们一家人真的如此想念我?是不是念念不忘,想要我的性命?”

忽必烈问:“您千万不要听那些传言,我们何曾说过这种话呢?”只见速不花沉着脸说:“我听你们乞颜族人说,在我走后,你们兄弟几个人曾经对天立誓,将来如果兴起,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第一个离去的部族首领速不花杀之,我现在等着你们兄弟把我抓回去哩。”

蒙哥早已惊得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忽必烈此时哪敢承认,只好摇头道:“我们兄弟没发过这样的誓,我们兄弟也不敢抓叔叔。”

这时,只听速不花说:“此事是我亲自听说的,为免后患,饶你们不得,既然你们兄弟抓不得我,我倒要抓你们了。”

忽必烈说:“老叔,我们毕竟是自己人,当年我父亲待你不薄,你扪心自问,我们一家没有对不住您的地方啊!”

速不花一阵冷笑:“什么良心不良心。”说着回过头去,随后抓起蒙哥手中的大雕。蒙哥想说这是我的东西,你不要动。这时候只见速不花刀闪寒光,大雕的头,已经被砍了下来。蒙哥说:“这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霸占?”

速不花说:“什么你的东西,连你兄弟二人的性命都在我手上,我看你还是闭上你的鸟嘴吧。”

蒙哥生平憎恨自己的东西为人掠夺,他满腔怒火,禁不住大喝一声:“速不花,老狗,你……”可是,蒙哥的刀还没拔出来,已经被成群的大汉击倒在地。

忽必烈被速不花提起来摔到地上。从此以后,忽必烈和蒙哥就像两头被困的熊,被速不花锁在特制的木笼中,每天任由观看的人指手划脚地嘲笑。

“就是这两个乳臭未干的浑小子,他们发誓要消灭我们,真他妈的不自量力!”然后大家就是一阵嘲骂之声。对于忽必烈和蒙哥来说,一阵阵嘲骂他们都要忍住。因为他们明白,这不是他们兄弟二人反抗的时候,反抗只能招来灾祸。

在囚笼中,兄弟二人已呆坐数日,这一天中午,正当兄弟二人打盹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喝之声。这声音呼喝起来,有如地动山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必烈和蒙哥还在想时,平日给他们兄弟二人送食物的老者走了过来。食物之中多了块奶酪。忽必烈和蒙哥都感到奇怪,因为这许多天来,他们兄弟二人所能吃到的只是最粗糙的东西,所以忍不住对那块奶酪看了一看。

这时,老者低声说道:“快点吃了它,否则我和你们兄弟二人都不方便。”

机灵的忽必烈示意蒙哥,真的三下两口就把那奶酪吞吃了。

忽必烈说:“多谢公公,可不知道何故今天赐我们兄弟二人如此大的奶酪?

我兄弟二人真要谢谢您老人家。”

老者左右偷看一下,看没人在旁边,这才叹一口气说:“这是我们族里人一年才有一次的摔跤大会。”

蒙哥问:“摔跤大会?”

老者点了点头。

忽必烈说:“既是族人一年一度的盛会,跟着一定还有赛马大会,只是不知道我们却与此事何干?”

老者叹一口气说:“我听说他们回头要找你们兄弟二人去角力,我怕你们兄弟二人这几日劳累体力不够,所以才给你们一些吃的,希望你们多些气力。”

蒙哥问:“和谁角力?”忽必烈也非常惊骇。因为蒙哥和忽必烈都知道,当地所产的牛,都是野蛮无比。

忽必烈问:“和牛角力?”老者点了点头,说:“正是,所以你们兄弟二人要小心。”说完,便匆忙地走开了。就在那老者走开不久,一批泰亦赤兀惕部的壮汉已经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打开笼子,松开蒙哥和忽必烈的脚链,却把两副重甸甸的像犁耙似的大锁,架到兄弟二人头颈上。

蒙哥和忽必烈被推到广场之上,一个武士上来松开忽必烈颈上的锁。速不花站在高台之上,对忽必烈阴险地笑了笑。

忽必烈感到心里吹过一阵冷气,只见速不花拍了拍掌,对众人高声喊道:“族人们,我们跟着下来的这场角力表演,就是一头大公牛与乞颜少年忽必烈的争斗,大家可别忘了欣赏。”人群之中一阵狂呼。一匹硕大无比的大公牛给牵了出来,随即有人在牛背与忽必烈颈上搭了好几根粗壮的绳子。

然后就有人对忽必烈喊道:“忽必烈,你和公牛,各自背占一方,你得用力扯,把公牛扯过中间的白线,就是你赢了。今天晚上有一顿好吃的东西给你吃,如果你给公牛扯过了白线,哼,我们就让公牛把你拖着走一里路。”忽必烈看了看地面那些凹凸不平的沙砾,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但他明白,除了听从和死拼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忽必烈只好低下头,暗自运力。突然之间,钟声一响,众人已经在狂呼乱叫。

忽必烈望一眼蒙哥。蒙哥也望一眼忽必烈。

兄弟二人差不多同时叹一口气。大公牛吃了一鞭,拼命往前走,忽必烈也就只能背对着大公牛,拚命向自己这一方扯。粗绳和木枷擦过忽必烈的肩,先是皮破,继而流血,甚至磨到胛骨。

忽必烈忍受巨痛,咬紧牙齿,一点儿也不敢松懈,拼命向前拉。忽必烈一定要胜过蛮牛。如果战不胜蛮牛,他就得赤裸着身子,给狂奔的蛮牛在沙碛上拖上一里路,那准是一片血肉模糊。

忽必烈凭着求生意志,也凭着那老者送饭时送给他的一块奶酪,他竟然胜了。

这头狂牛,被狂勇的忽必烈舍身拉扯之下,后脚一趴,身子伏到地下,就像气力尽失,再也起不来了,任由忽必烈把它像拖耗子一样,一直拖到那条白线上。牛在哀叫,人群之中,竟然有人喝起彩来,速不花却是脸色陡变,把头一摆,于是忽必烈也像垂死的牛一样,被拖回笼中的蒙哥身边。

蒙哥流泪了。

忽必烈感到剧烈痛楚,使他昏迷过去。忽必烈有一种蹬天蹋地之感,他在心中发誓:有来日定复仇,有机缘定成人上人。沉沉的黑夜中,忽然一阵冷水,从他的头上直泼下来,使忽必烈骤然清醒许多,他还以为是下雨,随手抹一把脸,张开眼来。朦胧的星月底下,忽必烈见蒙哥正目光直直地望着一处。忽必烈顺着蒙哥的目光望过去,竟然看到一个十分丰满的少妇。

蒙哥一楞,马上就来了精神,哑着嗓子问道:“你是谁?”

“嘘!”那少妇把一只食指放在唇间,然后低声说:“我是速不花小妾,因为你兄弟二人了不起,所以我救你们。”

“救我们?”忽必烈也来了精神。

忽必烈望了望脚镣和粗重如椽的木枷,苦笑着摇一下头:“你怎么可能救我们兄弟二人呢?”

少妇马上说道:“不是现在,是明天。我刚才听说速不花父子正在商量,明天骑马大会时,要用绳子将你们兄弟二人拴在马后,与骑马的人一块奔跑,而这匹马,却是全兴安岭最好的马,只要你们兄弟二人能够骑得上去,就没有任何人能追上你们。”速不花的小妾如此这般说了之后,似乎在蒙哥和忽必烈心上点了明灯一样。兄弟二人用感激的目光,一直目送着速不花小妾的背影,蒙哥说:“忽必烈,有朝一日,我消灭速不花,一定娶她为妻。”蒙哥说这话时,发现忽必烈

的目光也是动情的,这令蒙哥老大的不高兴。

次日一早,太阳刚露头,赛马大会便已开始,这是一个最能展露蒙古英雄气概的大会。许多骑功超卓的青年男子,都在赛马大会上显露他们的骑技。有人能弯身到马背下射箭,有人能够从一匹飞驰的马背上飞跃到另一匹马背上。最顽劣的马匹,在他们胯下,只能成为绝对驯服的奴隶。甚至少女也是双足踏在飞驰的马背上,更加呈现了她们矫健婀娜的青春美姿,每当她们身到马腹之时,那美妙的腰肢,也不知道会引起多少男人的目光,一直把他们的目光拉弯。

多美的马背少女呀!

这正是蒙古尚武精神的最高表现。在他们的心目中,骏马是胯下的战友,也是可以愚弄的奴隶。而每逢赛马的盛会,也要找一些奴隶来加以愚弄,甚至如忽必烈和蒙哥这种不可愚弄的奴隶,一样也要加以虐待,以博全场的欢笑。生死关头,蒙哥和忽必烈都睡得很香。但兄弟二人在甜美梦中,却已被人扯了起来,并且解下桎梏,只用一根绳子拴着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推向赛马大会的广场上。兄弟二人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似乎每一个人都惊奇于忽必烈经过一场折磨之后,何以还能够如此神采奕奕,双目闪闪,尤其是族中的少女,还不时对兄弟二人发出一阵阵爱怜的叹息。她们总觉得这样对待兄弟二人真是不公平。这时,速不花又走上台子,他大声说:“族人们,我们今天的赛马大会,还有一个特备的花样,是我们最好的骑士,蒙哥和忽必烈,他们要与我们的马赛跑。”这时,大家反而都是屏住气息,好一会儿,才有几个男人发出一阵怪叫。因为任何人都知道,这所谓的赛跑,实际上就是惩罚不听话的俘虏的一项酷刑。跑不上一会儿,俘虏就会被拖在沙砾之上,最后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血肉。

人们担心着忽必烈和蒙哥。

忽必烈和蒙哥也从人们眼中看出惊恐,他们心里也有些怕。

兄弟二人这时已被拴在马后一丈余处,他们神色木然。忽必烈只是半眯着眼,在打量着马上速不花的身段,心想,这小子曾和我父王拖雷王爷一块玩耍,他儿子时常被我打成滚地葫芦,可是现在人家父子二人强壮多了,也威风多了,原因就是他手中有兵马呀。

突然之间,响起一阵锣声,忽必烈看到蒙哥已被马拖得狂奔,他自己也感到颈项间一阵抖动,已经不容他考虑什么,赶快拔腿便跑。

蒙哥在前面跑得飞快,忽必烈必须像他那样狂奔。

忽必烈有时觉得赶不上,他就必须舍命把前边的绳子向自己身体这边拉,以命令自己有加速的余地。但这种倒拉,在马匹飞驰之时,得用上极大的力,所以很快就扯破了手掌。马匹愈跑愈快,还掺杂着马背上速不花儿子得意的呼啸声。

蒙哥已有倦意,忽必烈在其后为他加油:“哥哥,只有朝前跑。”

忽必烈眼看蒙哥再也支撑不住了,但马匹这时却正向沙碛的一处陡坡之上跑去,放缓了脚步。

蒙哥对忽必烈回头喊一句:“弟弟,我们会活下去。”

就在两匹马上到坡顶之时,蒙哥和忽必烈都精神一振,把绳一收,兄弟二人发狂也似的比马儿跑得还快。

忽必烈和蒙哥兄弟二人飞身一跃,都已上了马背,闪电似地夺过绳子,双足一夹,一声断喝,他们的胯下马匹已经如箭脱弦,如星赶月,瞬间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速不花等看见情况不妥,也派马匹去追,哪里还来得及?

忽必烈和蒙哥兄弟二人在茫茫荒野之中,二人四目血红,差不多同时振臂大呼:“速不花,我们会用千万只箭把你射穿,把你千刀万剐,把你碎尸万段,把你全族人灭掉。”兄弟二人这一呼,真是天鸣地应,四面震荡,声音久久始散。

兄弟二人四下望了望,他们商议一番,还是决定按母亲所言去弘吉刺的牧地,他们要去找那里的酋长,找到那位指腹为婚的人儿再说。这时的兄弟二人已是一无所有,蒙哥只穿一条破裤子,还是满身伤痕。忽必烈也身无长物。正在兄弟二人踌躇之问,蒙哥忽然笑了:

“我骑着的马匹不正是最好的礼物?还有你的坐骑,忽必烈,对吗?”忽必烈说:“是的,大概弘吉刺部也找不到这样好的马儿。”

穿过兴安岭向西时,多的是藤蔓和参天大树,满地叶子。

忽必烈和蒙哥耐心地用叶子编成两件特别的斗篷,二人各自披在身上,他们觉得这个样子一定还很英武。

走了近十日,兄弟二人身上的伤都复原了,他们到了弘吉刺部。蒙哥未来的岳父波拿拉赤一见这两个少年十分健硕,自然十分欣喜。

忽必烈说:“波拿拉赤酋长,我兄长的坐骑叫汗血赤骝马,望您老人家笑纳。”

波拿拉赤酋长很愉快地接受了,他向兄弟二人回赠两匹宝马,另外,还回赠两把宝刀。蒙哥和忽必烈都非常满意,更使蒙哥满意的是刚健娴淑的波拿拉赤的女儿令改公主。令改公主也很喜欢蒙哥,三天之后,二人成了亲。

忽必烈也非常喜欢令改这个嫂子,但他更敬重波拿酋长的武功之才,他便认老酋长为师,暂时住在弘吉刺部,潜心习文尚武。

在成吉思汗征服草原诸部、统一蒙古的过程中,弘吉刺部是归顺成吉思汗较早的部族。弘吉刺部是出美女的部族,所以成吉思汗有过“我的子孙要娶弘吉刺部的女人为妻”的话,他自己的斡耳朵里也曾有过数不清的弘吉刺部的女人。

忽必烈在弘吉刺部的日子是平静的。波拿族长很是喜欢蒙哥这个女婿,对他们兄弟俩整日嘘寒问暖,照顾得十分周到。二人除了白天领着弘吉刺部小伙子们练练骑射外,并无它事。到了晚上,蒙哥就迫不及待地跟令改公主缠绵去了,只剩下忽必烈,寂寞地望着天上的星星,挂念着不儿罕山的娘亲。忽必烈几次催促哥哥回去,蒙哥都舍不得令改,敷衍道:“回去也是衣食无着,你在这里又能习文,又能练武,过些天再说吧。”

波拿族长看出了忽必烈的心思。说实话,他对拖雷的这两个儿子,倒是更看中忽必烈一些。在上次弘吉刺部的射猎行动中,他示意由兄弟俩总领一切安排。

结果,他不仅领略了蒙哥的猛悍,更是对忽必烈的沉着缜密的筹划赞不绝口。在射猎得胜的酒宴上,波拿族长曾高擎酒碗,大声叹道:“伟大的太阳汗,伟大的成吉思汗,您把蒙古组成了一家,更是拥有蒙哥这样的勇士,拥有忽必烈这样足智多谋的子孙,何忧汗国不能万世兴盛!”

正由于弘吉刺部素有出美女的名声,故而免不了有一些其他部族的人常来骚扰、抢夺女人。弘吉刺部人口不多,在周围蔑儿乞惕等部族中,算是势力较弱的一支,波拿族长有心留住忽必烈兄弟二人,希望他们能护卫弘吉刺人的安全。波拿族长还没有想好怎样把自己的心思说给忽必烈听,就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死了这条心。

波拿族长的侄女玉罕是个漂亮的姑娘,今年刚满十六岁,高高的身材,大大的眼睛,是弘吉刺部的一朵鲜花,常有不少小伙子向她献媚示意,但玉罕心比天高,她发誓一定要嫁给一位大英雄。忽必烈兄弟二人在速不花处受到折磨、又顽强地逃脱的故事深深地打动了她,尤其是忽必烈的胸有成竹、沉着坚定,更是让

她的内心充满了钦佩与爱慕。

一天,吃过晚饭后,玉罕见蒙哥一头扎进令改姐姐的帐内不再出来,她便悄悄地走向了忽必烈的蒙古包。忽必烈正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沉思,听见脚步声,便欲起身。

玉罕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问道:

“看什么哪,这么出神。”

“是玉罕呢,没什么,我正想去睡觉。”

“蒙哥有姐姐陪着,自然是早睡晚起,你一个人又着什么急?”玉罕打趣道。

忽必烈笑笑,没有做声。

玉罕伏下身,紧挨着忽必烈坐下,又问:

“忽必烈,你为何不娶亲呢?”

忽必烈只觉得一个柔软、芳香的身体这么近地贴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地向边上移动了一下。

玉罕见他这样,调皮地笑道:

“怎么?怕我吃了你?”

忽必烈的脸有点发烧了。他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对异性的憧憬与好奇是早就有过的事了,见玉罕这么问,他有点心虚。

玉罕又问:

“你怎么不说话?连速不花的折磨都不怕的人,会怕我一个小姑娘?”

忽必烈仍旧笑着,不说话。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一个没长舌头的雄狮。”玉罕调笑着,弯下身子,俯在忽必烈胸前,露出了一口珠·贝般的玉齿。

忽必烈看着晃在自己眼前的这张鲜活、灿烂的笑脸,嗅着玉罕散发的恰人体香,他不由得心跳不止,有些晕眩。

玉罕伸出两只小手,抚着忽必烈的脸颊,又问:

“那天射猎时,你面对扑上来的群狼都脸色不变,怎么现在脸倒发烫起来,是不是怕我吃了你?小心!我要吃掉你了。”说着,玉罕张开了红嫩的小嘴,吻上了忽必烈的脸颊,一边吻,一边还小鸟般用牙齿轻啄着。

忽必烈先是感到双颊一阵酥软,一阵痒痛,接着心如撞鹿,浑身的血像是沸

腾了一般,他不由得张开了双臂,搂住了玉罕,同时也急促地回吻着她。

玉罕娇喘着,仰面倒下,把忽必烈搂到胸前,轻问道:

“你是雄鹰,可否在这里筑巢,你是雄狮,可否在这里停下脚步。”玉罕是说要忽必烈留在了弘吉刺,娶自己为妻。

被青春的情欲点燃的忽必烈沉浸在欢愉的亲吻中,还准备解开玉罕的衣袍,闻听此话,忙乱的手不由得停了下来。

玉罕睁开俊美的双眼,又问:

“你说话呀,能否答应我?”

忽必烈索性坐了起来,用手拍拍自己的头,静静地沉思起来。

玉罕的心里溢满了幸福,还期待着忽必烈的海誓山盟,却见他兀自坐了起来,不由得有些不悦:

“怎么?你不喜欢我?我还不够好看?”

忽必烈的心里正倒海翻江般地斗争着,他无法抗拒玉罕那鲜活、美丽的身体,可他更无法挣脱自己心中要发誓复仇、光大家族的信条,他怎么能留在弘吉刺部呢?他怎么能忘了远在不儿罕山受尽艰辛的母亲呢?他不能,而且要马上回去!

当玉罕向波拿族哭诉忽必烈不喜欢自己时,忽必烈也想出了催蒙哥返家的办法。她知道令改嫂嫂通情达理,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嫂嫂,请她去劝劝蒙哥。

令改公主深明大义,爽快地答应了。

令改美好的胴体使蒙哥暂时忘掉一切,几乎两年时间他都是沉浸在疯狂的肉欲之中,甚至波拿族长带领全族人出动大会猎,他都是紧紧地把令改抱在怀中。

令改却不曾因爱与欲而沉溺,相反地,她却一天比一天沉默。

这种沉默,使蒙哥感到不安,在一次无声的做爱之后,蒙哥终于忍不住问:

“我可爱的公主,当我们新婚之初,每次我们欢好,你都热烈地呼叫,为何现在却半点声音都没有了,你甚至显得厌厌的,莫不是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令改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地搂紧蒙哥,侧着脸儿,摇了摇头。蒙哥又继续追问:“那为何?”好半晌,令改才幽幽地道:“你一定要听我说吗?”蒙哥连忙说道:“是的,好好告诉我吧。令改,只要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如果不告诉我,那我们还算什么恩爱夫妻呢?”

这时,令改软软地叹了一口气说:“就算是再恩爱的夫妻,也不是一天到晚

搂着玩的,你是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事要做了吗。”

只是这一说,已使蒙哥倏然坐了起来,他讷讷地说:“是,是的,爱妻所言极是。”令改对他嫣然一笑。

少年夫妻十分恩爱,令改说:“你父王拖雷是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而你现在却沦落得家在荒山,自己投奔他人,连累忽必烈也屈居在此处。说老实话,做你的妻子很难过。”

蒙哥脸上一红,跟着便俯下身来,压在令改酥软软的胸脯上,甜甜一笑:“我可爱的令改,你已经一语惊醒梦中人,你的丈夫的确大器不成。可是,从明天起,你的丈夫却要因为你的鼓励而成为一个草原英雄。”

令改听过之后,显然也充满了激动,紧紧拥吻着蒙哥。

稍顷,蒙哥也狂叫起来。

次日上午,蒙哥和忽必烈跟波拿酋长告别,兄弟二人离开了弘吉刺部。

速不扎目前拥有草原最大的部落之一,兄弟二人计筹一番,决定暂在他的营中历练带兵之术。二人拍马直奔速不扎营地。

速不扎望着蒙哥和忽必烈献过来的宝刀,摇一下头苦笑道:“我的两个侄儿,你们简直就是天神化身,拖雷王爷在世也远不及你们兄弟二人威风。”

忽必烈苦笑道:“我和我哥怎能和我父王相提并论,今日,咱们兄弟二人来投奔老元帅,母亲唆鲁禾帖尼还在不儿罕山以打猎为生,苦呀!”

速不扎摇一下头:“不会的,侄儿。”速不扎说着神秘莫测地笑了笑。他崇敬忽必烈的先祖是一代天骄,是名扬草原的大英雄。现在,各部之间正进行无休止的部族征战,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谁能断定忽必烈不能一统天下呢。他的先祖正次第削平群雄,正统一各部,在他的授意下,创制了蒙古文字,发展了文化,颁布了大札萨。他非常练达,知人善任,不问出身,不计前仇,量才录用。速不扎望着忽必烈和蒙哥,他突然升起一种欲望,如果将他们留在这里多好啊。这里东经兴安岭与东北相连,西以阿尔泰山为界至中亚细亚,北自贝加尔湖一带直至西伯利亚,南越阴山山脉,到万里长城与宋金相连,西南与天山山脉、塔里木盆地毗邻的广大地域,这便是他们的属地。忽必烈记得蒙哥曾对他说起不论何时都要记住为家族复仇。眼前,尽管速不扎对他充满善意地微笑着,但他一点儿也不动心,只记得是来暂时寄人篱下的。蒙哥也是,任凭速不扎巧舌如簧,兄弟二人只

是坚持暂住于此,绝不与速不扎攀亲。

忽必烈和蒙哥便在速不扎大营住了下来,起初,速不扎也不委他们什么职任,只是闲养似的让兄弟二人呆在大营。

忽必烈在速不扎大营有意识地寻访长者智者,特别是速不扎的军师兀朝晖给他讲了不少森林部落与草原部落的往事。忽必烈想起来都会热血沸腾。现在,他和蒙哥寄住在速不扎帐下,大丈夫有志难伸,令他时常喟然长叹。每当忽必烈叹息之时,蒙哥便劝他:“咱们眼下能有一口饭吃,已经不错。”

“兄长,我们的家族已经有过辉煌的战绩,我们要为先祖争光才是。”忽必烈说,“眼下速不扎正是用人之际,也许是你我兄弟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恰逢速不花来犯,千军万马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响,突然向速不扎部袭来。

这次的袭击令速不扎措手不及,他急令亲眷各自乘马逃跑。忽必烈跋涉淹没膝盖的泥泞,通过难行的深山老林,登上不儿罕山隐藏了起来。掠夺速不扎家产的速不花得意忘形地扬鞭策马而去,听到速不花兵马离去的声音,忽必烈下山,正好看到速不扎捶胸顿足,仰天痛哭,正巧蒙哥和阿术也策马过来了,三人差不多是同声问速不扎是怎么回事,速不扎发誓到:“巍峨的不儿罕山啊,你像保护虱子一样护了我,我实在惊恐不已,从此我每天早晨向你祈祷,每天祭祀你,子子孙孙永志不忘。”速不扎把腰带挂到脖子上,向着太阳行九拜礼,把奶酒洒向大地,向着九重天进行祈祷。速不扎认为腰带和帽子象征着个人的自由意志,因此解腰带脱帽冠以表示崇敬。在召开会议之时表示赞成者亦脱帽,速不扎老妻被速不花夺去,他被夺妻之恨所驱使,决意借助蒙哥、忽必烈、阿术这三个年轻人的力量复仇,于是,对三个人封官许愿。

阿术是札答兰氏族出身,同忽必烈一样有神话般的祖先孛端察儿,因而与忽必烈有血缘关系,忽必烈儿时曾与阿术一块铸髀石,阿术曾把一个钻孔大鹿角骨箭头送给忽必烈,他们在斡难河的冰层上投掷玩耍,建立了兄弟情谊,阿术家也能算得上贵族,二人英雄惜英雄。在皓月之夜,二人互相拥抱,发誓一定要干一番大事。速不扎此次命他们和蒙哥一起分兵去袭速不花,他们决定举行突击。

忽必烈、阿术、蒙哥率军进抵勤勒豁河畔,乘夜暗扎结木筏渡河。

蒙哥第一个领兵冲进速不花阵营,忽必烈和阿术二人也争先恐后领兵紧紧跟在蒙哥后面,一番血战,速不花落荒而逃,仅以身免,沿薛凉格河逃往巴儿忽真

峡谷去了。速不扎老妻幸被留下。速不扎大喊着她的名字,追击逃敌,随即在一辆准备逃跑的车中发现了她。她此时正侧耳倾听速不扎呼唤,忙下车奔来。速不扎欣喜之极,夫妻团圆。

此战获得许多重要战利品自不必说,速不扎还把速不花所部及三百多名蔑儿乞惕人,连同其子孙全部斩尽杀绝,其余的妇女、孩子,可作妻室的作妻室,可作奴隶的带回各自的蒙古包做了奴隶。战争以速不花惨败告终,留下了两个悲剧。

其一是速不花的儿子认为羞愧难当,带几名俘虏逃进密林,继而不知去向。比这事更麻烦的是速不扎老妻疯了,人们都以为她是被别的男人用过的人。速不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因为他爱他的老妻,他也疯了,也像他老妻一样跳舞狂歌。

“我要执掌这支军队。”蒙哥见到速不扎疯狂的样子说。

“大哥,这不是夺权吗?”忽必烈显得举棋不定。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阿术说,“既然主帅会因一个老妇人而失智,以后怎能领兵打仗?”

“所以我才要接过帅印。”蒙哥的眼中露出凶光。

“我和阿术应当为大哥当左右先锋。”忽必烈说,“不过,就怕我和阿术年少,会有人认为少不更事。”

“如果计划成功,我要把速不扎老帅人马调整一番,不然的话,他们不光认为你们少不更事,还会认为我无功受禄。事实上此役是靠咱们三人拼杀才胜的。”

“是这样的。”忽必烈说,“我和阿术将尽全力支持大哥。”

蒙哥怀着夺权的野心去见速不扎,未料到速不扎却说:“蒙哥啊,我们靠山下马驻下来吧,牧马者寻草喂马,我们依水下马驻下吧,好让牧羊人找水解渴。”

蒙哥听了,不晓此话含意,静悄悄地沉默着,请教忽必烈和阿术这是什么意思,但在二人未回答之前,他幡然悟道:“人们说速不扎喜新厌旧,现在大概是讨厌我们了。恐怕他要加害我们,我们不能下马宿营,最好离他远些。弟兄们,我们连夜起程吧。”忽必烈和阿术认为蒙哥的话有理,没有宿营,连夜前进。途中,三人经过泰亦赤兀惕部,当夜逃往母亲的住处。

既然蒙哥误会速不扎离去,他便和忽必烈还有阿术三人回到了自己的家,在一次众人集会之上,蒙哥向苍天祈祷,在恍惚之中暗示神的旨意说,我们是神圣的孛端察儿娶的姑娘所生,我们的祖先与速不扎的祖先本是同一个,是一胎所生,

我们没有离开速不扎,我是传达神的旨意,我亲眼看到一头健美的乳牛告诉速不扎,经天神地祗,权卫降旨,要蒙哥我为王,君临国土。这是神旨,不可违。

阿术听蒙哥如此白吹自擂,不服气地对忽必烈说:“忽必烈安答,我宁愿保你为王,让你君临国土。”

忽必烈说:“不可,蒙哥是我兄长,我要保他为王。”

“神旨不能违背。”阿术说,$$$

“那我也请来神谕,如何?”

“这都是定数。”忽必烈说,“我们家族能有蒙哥为王,足矣。”

蒙哥果然当仁不让地成为部族联合之长,但这并不是所有人的心愿,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衷心拥护,他们只是打算把年轻的蒙哥推上来,当作一把随时可以挥舞的剑。

蒙哥的誓言极其鼓舞人心,他们对蒙哥说,作了我们的头领,到战场上我们率先突人敌阵,掠来的美女和异邦容颜美丽的女犯以及优良的马匹都献给你,蒙哥!出场打猎之时,猎得的狩猎物连肠带肚包括心都裹起来献给您,若是在山峰之上猎得猎物连腿带肉都包起来献给你。战时如果违背了你的命令,你可以拆散我们的妻室,割下我们的头颅,抛弃在大地之上。如果平时不遵守协议而破坏了它,可以把我们的家属发落到人烟绝迹之地。

在这里把游牧国家战时、平时的君臣关系,用朴素的语言说明一番,真是感人。蒙哥既族立为长,便在忽必烈议奏之下筹建斡耳朵制度。箭筒士揣带箭筒,在蒙哥大帐四周值勤。巴鲁乞、保尔兀儿臣、司厨,早晚供应蒙哥膳食。还有牧马、牧羊之人,负责放牧管理骟马。

扯儿必监督帐内人事及驻地动静情况。带刀士从事警戒,还有阿朵乞掌管放牧管理马群。指挥远箭手,像箭矢一样随时指挥去征讨去巡营。最后,忽必烈和阿术说到自己头上的事,蒙哥说,你们俩,在我除了影子没有兵马之时,你们成了影子安抚我,我永远不忘。你们二人始终跟着我。

拖雷一系的族人们总算有了盼头,拖雷的儿子们终于长大了,终于有了保护他们的能力。草原上的人们崇尚勇猛,而蒙哥不但打仗一马当先,而且面黑体壮,吃肉喝酒都豪爽异常,很得族人的尊重。

族人们渐渐地对蒙哥服从了。

窝阔台汗一直忙着征宋抗金,草原上倒也没什么风波再起。忽必烈和蒙哥除了有时抵抗一下游牧来犯的小股人马之外,就是习武,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族里有一个马夫叫赤刺台,四十多岁,妻子早年病故,他日夜思念妻子,身体每况愈下。忽必烈见他一人带着十五岁的女儿云珠过日子,很是艰难,便让他专门负责给蒙哥和他喂马,算是照顾他。而且忽必烈听说赤刺台的妻舅是速不花手下的一个头目,忽必烈知道自己的羽翼未丰,不想把速不花得罪,对赤刺台的照顾也有点这个因素。

赤刺台是个耿介直爽的汉子,为人豪放,对令他佩服的人一腔热血,而对他看不起的人则是嫉恶如仇。忽必烈对他好他记在心上,而且忽必烈的母亲也心疼云珠从小没了娘,常给云珠缝缝补补,所以赤刺台对忽必烈一家是感恩戴德。

赤刺台有个毛病是嗜酒如命,而且常常是喝到一醉方休。有一天他又喝醉了,蒙哥吩咐他备马出去,他没有反应。蒙哥当时很生气,抡起马鞭抽了他一下。被鞭子抽醒后的他自知是自己失职理亏,就忍了下来,没有反抗。但从此他便对蒙哥有了看法,尤其是蒙哥对部族的任何人都颐指气使,赤刺台很是看不惯。

就在赤刺台半醉半醒地过着日子时,他的女儿云珠悄然长大了。

云珠出落得是千娇百媚,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乌黑的长发,大大的明眸,尤其是那丰满的胸脯,无不进放着一股青春鲜活的气息。云珠性情温婉,不善言语,平时除了做些家务,便是到忽必烈的母亲那里做点针线活。整个族里的人都夸云珠是个好姑娘,而年轻小伙子们也都睁大了眼睛,想找机会跟云珠拉上关系。

赤刺台自然知道姑娘长大了,也知道那些小伙子们为何常请他喝酒。但云珠是他的眼珠子、心头肉,他当然不能轻易地把姑娘嫁出去,他准备给女儿找个好婆家。

有天晚上,赤刺台破例没有喝酒。

他把云珠叫到身边,抚着女儿的长发道:

“云珠,你有着灵鹿般轻盈的身体,有着天上星星般明亮的眼睛,你可看清了谁是值得你依靠的心上人?”

云珠的两颊飞上了两片红云:“父亲嫌我多余了?”

“哪儿呀,我巴不得你在我身边侍奉我呢。”

“那云珠就侍奉您一辈子。”

赤刺台笑道:“混话,哪有女儿不出嫁的。你若没有心上人,父亲为你选一个。”

云珠身子一扭:“不,我不离开父亲,我走了,谁给父亲洗衣做饭?”

“我还不老,自己能行。前几天你舅父来过,他说速不花的儿子威猛无比,听说了你的名字,想娶你哪。”

云珠开始时以为父亲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父亲已有了人选,云珠急了,忙道:“父亲,云珠不嫁。”

“不行!”

赤刺台有点生气了,都怪自己平日太娇宠她了,一点儿也不听话。

“父亲,云珠不离开我们部族。”

“那……部族中,难道你相中什么人了?”

云珠怕父亲真把自己许给速不花的儿子,索性点了点头。

赤刺台欣喜地追问道:

“是谁?”

“是忽必烈!”云珠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忽必烈?”

赤刺台先是吃惊,继而笑道:“好!忽必烈是个好人,讲义气,讲道理,不错。”

赤刺台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总是喜欢去唆鲁禾帖尼那里,原来是心里有了忽必烈。他高兴女儿有眼光,选中了草原上最最通情达理而又不失刚猛的雄鹰,他在帐内来回走了几圈,又停住,疑惑地问:“忽必烈也喜欢你吗?”

云珠总是到唆鲁禾帖尼那里,开始是因为她在那里感受到了她从小便失去的母爱,后来,随着跟这个家庭的交往,她发现唆鲁禾帖尼很听她的二儿子忽必烈的话。她曾问过唆鲁禾帖尼这个问题,唆鲁禾帖尼便把忽必烈小时候的一些事讲给她听,讲毕,又道:“我的这个儿子刚猛赛过草原上的雄狮,论心智,那机敏的羚羊也比不过。”

自此以后,云珠便开始注意起了忽必烈,并渐渐地喜欢上了他。但云珠素来内向,不善言辞,再加上偷偷地爱上了他,所以每逢忽必烈跟她说话的时候,她

都是心如鹿撞,张口结舌,无法自然地交谈。每逢这种时候,忽必烈总是伸出大手,抚摸她的头道:

“云珠,你太胆小了,简直像只玉兔一样。”

忽必烈对她的抚摸,总能让她的头火辣辣地烧上几天,刚退去热潮,便又会发生一次。后来,云珠见忽必烈总戏称自己是一只胆小的玉兔,便把父亲猎得的野兔皮收起来,精心地给忽必烈缝制了一付手套,她想把这付手套送给他,借此来表达自己对他的爱慕,同时也暗喻自己就是一只玉兔,把自己送给他。

那个晚上,当她忐忑地拿着手套走进唆鲁禾帖尼的帐内时,正逢忽必烈独自躺在毛毯上睡觉。她有些迟疑是走还是留,想走,可忽必烈强壮的身体闯入眼帘,不舍得离开,想留,又怕忽必烈醒来,无法应对。正犹豫着,阿里不哥走了进来。

云珠忙问:“阿里不哥,你母亲呢?”

阿里不哥坐在毛毯上回道:“去邻家了。”

云珠转身欲走,忽必烈醒了:“云珠,有事么?”

“没……没事,我……”

云珠又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她扫了一眼忽必烈英武的面孔,低下了头,又抬起头,摇了摇手中的兔皮手套。

阿里不哥见了,一跃而起,伸手拿过手套,问:“云珠姐姐,这可是送给我的?”

云珠搓着衣角,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怎样回答。

忽必烈笑道:“那就谢谢你了,还有什么事吗?”

云珠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跑出了大帐。

一路上她的泪水止不住流,她不怪忽必烈不解她的情谊,只怪自己没有胆量向他倾诉衷肠。

面对父亲的问话,她无法回答,她从没问过忽必烈是否喜欢自己。

赤刺台见女儿不说话,眼泪却流了下来,忙道:

“别急,明天我去问忽必烈就是了。”

“不!我自己去问,您不要管。”

“好!不管,我不管。”

赤刺台高兴地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可谁知第二天晚上,等着她的是一个晴空霹雳!

第二天晚上的天有点阴沉沉的,云珠收拾完家务,早早地准备休息了。可赤刺台心里有事存不住,他捺不住性子问女儿:

“你今天去问忽必烈了吗?”

“没有。”

“那还不快去。”

云珠嘟囔道:

“你没见天要下雨了。”

“快去吧,早知道信儿,我早点心安,快去。”

在赤刺台的催促下,云珠只得慢腾腾地起身,走出了蒙古包。

到了帐外,天就开始下起了小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云珠迟疑了一下,想回去,又烦父亲的唠叨,只得冒雨向唆鲁禾帖尼的大帐走去。

唆鲁禾帖尼是拖雷王爷的正妻,她的蒙古包自然较常人的华丽、宽大些。云珠来到帐外,只见里边悄无声息,门帘边上透出了几缕微弱的灯光。云珠知道唆鲁禾帖尼不会睡这么早,想必是在做针线活儿呢。

云珠撩帘儿进去,见整个蒙古包内只有蒙哥一人,他正坐在木案边喝酒呢。

云珠见唆鲁禾帖尼没在,忽必烈也不见踪影,她跟蒙哥打了声招呼,转身想走。

蒙哥喝了不少酒,已有了几分醉意,昏暗的灯光下,见云珠走了进来,他使劲睁开眼睛,只见被雨水淋湿的衣袍下,云珠凹凸有致的身子纤美极了。他不由得说道:

“云珠,坐一会儿吧,我母亲带阿里不哥出去了,马上会回来的。”

云珠顿了顿,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听话地坐在案边。

“外边下雨了,天挺冷的,你喝些酒暖暖身子吧。”

云珠低着头,摇摇手,表示不喝。

蒙哥笑道:

“好一个羞怯的丫头!抬起头来,喝一杯。”

一向温顺的云珠抬起头来,接过酒杯,喝了下去。

喝了酒的云珠,脸颊上飞起了两朵红霞,大眼睛忽闪着,抿了抿鲜红的嘴唇,又低下了头。蒙哥凝视着眼前这个娇弱俊美的女孩,有些把持不住了。他整天东

打西杀,没留意自己的部族中竟有如此艳丽的女孩。他不由自主地拉住云珠的手,道:

“看你的手多凉,脱掉湿衣服烤一烤吧。”

云珠依旧摇着头。

蒙哥提高声调:

“你怎么不说话?我让你脱掉外衣。”

云珠抬头看了看面目红赤的蒙哥,心里掠过一丝惊恐,她仿佛感到了什么。

欲站起身回家去。

“坐下!”

蒙哥使劲一拉,把云珠又拽到大案边。云珠没坐稳,在蒙哥的拉扯下,身子一歪,倒在了蒙哥的怀里。

不期然怀里有了一个美貌的女子,蒙哥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搂住了云珠。云珠满脸通红,挣扎着欲站起身来。蒙哥笑了:“云珠长大了,长成大姑娘了。”

边说,边用嘴去亲吻着云珠红润、娇嫩的脸蛋儿。

云珠有些急了,她撕扯着,愤道;“你太放肆了,让我回家!”

蒙哥脸一沉:“怎么,你敢骂部族的主公?小姑娘,我看你不听话。”

蒙哥一边说,一边用手撕开了云珠的衣襟,云珠丰满的乳房颤动着跃人了蒙哥的眼帘。蒙哥只觉得浑身燥热,血脉贲张,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边用手揉捏着,一边把云珠压在了身下……

赤刺台见女儿去了很久仍不回来,又见天在下雨,有些担心,便准备去找女儿回来。他刚出家门,便见女儿一路小跑着回来了。女儿进到帐中,一头栽倒在毛毡上,痛哭起来。

赤刺台见状,急忙上前问道:

“怎么?忽必烈不喜欢你?”

云珠一边哭,一边摇头。

赤刺台又问:“那他不想娶你?”

云珠又摇摇头。

“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话呀!”

云珠抬起身,指了指自己被撕扯坏的衣襟。

赤刺台一见,就明白了,他急道:“他糟蹋了你?”

云珠抽泣着:“是蒙哥,他……他欺负了我。”

赤刺台站起身,抓起一把刀,就要冲出去。

云珠一把抱住父亲的双腿,哭道:

“不要去,父亲,他是部族首领,你斗不过他。”

赤刺台在女儿的劝阻下,心境稍微平静了下来。他安慰着女儿睡下后,自己打算明天去找唆鲁禾帖尼,把这件事告诉她,要让她把女儿娶过去,蒙哥不能白糟蹋了云珠。云珠嫁给蒙哥也不错,虽然他没忽必烈好。

第二天清晨,赤刺台醒来后,不见女儿忙碌着烧饭的身影,也没什么动静,他走出蒙古包一看,不由得大叫一声,昏厥在地。

云珠用一根带子把自己挂在了马厩里!

赤刺台在部族亲友的帮助下,掩埋了女儿。他在女儿死后的一段日子里沉默着,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的心里在酝酿着一件报仇的大事。

唆鲁禾帖尼不知事情的真相,只是尽力在生活上帮助他,忽必烈也常宽慰他几句,而罪魁祸首蒙哥却一直没有露面。蒙哥在听闻云珠被自己奸污后上吊自尽了,心里着实忐忑了一阵子。他倒不是怕赤刺台会跟自己大打出手,他自信自己的力气,他只是怕母亲会责骂他,怕部族人会看不起他,也怕妻子令改公主不高兴。他知道那天是自己喝多了酒,也怪那姑娘长得太可人儿了。后来,见没有什么动静,他便猜测云珠没把这事告诉任何人,他放心了,也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就在云珠死后一个月的一天夜里,速不花的一干人马偷袭了蒙哥部族,掳走了不少的马匹和衣物,还放火点着了蒙哥的大帐。等忽必烈他们赶来时,速不花一伙儿仗着人多势众,依旧是得胜而去。有人在夜幕中看见了赤刺台的身影,是他带路把速不花的人马引到了蒙哥的帐前。

蒙哥知道这是赤刺台在为云珠向自己复仇。他只能多派人马,日夜巡视封地,加强警戒。蒙哥有了想离开母亲,出去闯荡一下的念头。

忽必烈母子几人在纷乱的征战中,艰难地生存着。忽必烈愈来愈感觉到手中没有军队的日子太难熬了,有一天,他把自己的感受跟蒙哥说了。蒙哥也颇有同感,马上备好了食物,与母亲告别,踏上了追随窝阔台汗的征程。

唆鲁禾帖尼明白儿子的举动是正确的,是明智的,但她又难免为儿子担忧。

在蒙哥走后的一段日子里。她整日以泪洗面,不思茶饭。

忽必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吃罢晚饭,他坐在了母亲面前,温婉地道:

“母亲,哥哥会照料好自己的。”

唆鲁禾帖尼红着眼圈道:

“你父亲刚刚故去不久,族人都对我们这一系的财物部民虎视眈眈,我更担心的是他们的蓄意欺负呀。”

忽必烈笑道:

“量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压忠于窝阔台汗的人。再说,哥哥日后手中掌握了军队,咱们的境况会日益好转的。”

唆鲁禾帖尼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忽必烈示意旭烈兀和阿里不哥出去,自己坐在母亲面前,“母亲,我已成人,我明白你的心。父亲死得很英勇,很值得,他为我们这一系争来了忠臣的荣誉,这在大蒙古国内勾心斗角的环境中很重要,这是我们兄弟同母亲的护身符,母亲尽可放心我们这一系今后的安危。”

唆鲁禾帖尼抬头看了看忽必烈,叹道:“你们兄弟四人,只有你真的明白我的担忧,你父亲的死因……”

忽必烈赶紧打断母亲的话:“母亲勿言。”起身走到帐外,巡视一番,又回来坐定,盯着母亲的眼睛坚定地说:“母亲的意思我明白,而且已经有人在怀疑父亲是死于他人陷害之手,我向您保证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恳请您再不要提起,会惹大祸的。”

唆鲁禾帖尼抚了抚忽必烈的肩头,点头道:“孩子,你是我的主心骨儿,以后有事多给我出出主意。蒙哥执意要随窝阔台汗去争战,你怎么看?”

忽必烈道:“我们有忠臣的‘护身符’,不会有事的。是骏马就要奔驰在草原,是勇士就要拼杀在战场,蒙哥和我都应该在战场上去得到历练。”

“可是,我担心……”

“不仅是得到经验,而且会逐渐掌握军队,会逐渐赢得人心与声望。”忽必烈向母亲点了点头。

唆鲁禾帖尼看着忽必烈闪射着坚毅目光的双眸,终于轻舒了一口郁闷在心头许久的忧虑。

一天晚上,当唆鲁禾帖尼正与几个儿子吃饭的时候,来了一位窝阔台汗的使者。使者向她递上了大汗的诏书,诏书中要求唆鲁禾帖尼嫁给他的大儿子贵由。

蒙古族有一个古老的习惯,当家族中的已婚男子死后,为了使其遗孀不受孤独及无法养家,可以由该家族中的其他男性再迎娶其遗孀,这种男性可以是丈夫的兄弟,也可以是丈夫的侄辈。窝阔台让唆鲁禾帖尼改嫁给自己的儿子贵由,一可以显示他遵从习俗,照料弟妻的一面,二也可以使拖雷一系的财产不至流落到他人手中,可谓周到至极了。

唆鲁禾帖尼接过诏书后,先看看回来探望她的蒙哥,蒙哥低下了头,回避了母亲的问询的眼神,唆鲁禾帖尼又看了看忽必烈,忽必烈没有说话,只是紧攥着拳头,槽牙咬得吱吱直响,两眼直逼着母亲的脸。唆鲁禾帖尼向忽必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转向使者道:“我怎么敢违背诏书呢?但我一定要把拖雷的四个儿子养大成人,我心里早已向拖雷做过了保证。拖雷死得很伟大,很有意义,我怎么可以离开他的孩子而去呢?请向窝阔台汗转达我的意思。”

贵由得知唆鲁禾帖尼的回话后,未予坚持,窝阔台也只好作罢。

夜已很深了,唆鲁禾帖尼仍坐在蒙古包外,凝视着高悬在夜空的明月,无法入眠。

忽必烈悄然坐在母亲面前,陪母亲沉浸在复杂的心绪中,良久无语。

“多美的夜色啊,多少个夜晚,我都是守坐在帐外,一边听着你们四个睡觉的鼾声,一边盼着你的父亲归来。”

“父亲顾及蒙古大局,他将永远被善良的人所怀念。”

“是啊,可是他先走了,真不知我还能扛多久,不知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我会跟母亲一起承担的。我推想,不久就会有别的事情发生的,母亲,只要我们能忍下一时,待来日我和蒙哥闯下一番天地之后,就会雨过天晴了。”

果如忽必烈所言。不久,窝阔台便与宗亲商量,下诏把原属于拖雷的二千军队赐给了自己的儿子阔端。当拖雷部下的首领纷纷找到唆鲁禾帖尼气愤地指出,窝阔台夺走的是成吉思汗赐给拖雷的军队,是违背了成吉思汗的意愿时,唆鲁禾帖尼眼含泪水道:“你们说的是对的,但我们听从窝阔台汗的诏书也是应该的。”

忽必烈给各位将领斟好酒,道:“感谢各位的盛意,父亲留下的财产尚能维持我们母子五人的生活,我父亲是忠臣,我们也想跟父亲一样,为窝阔台大汗出

力。各位请不要再提这些了,我们只想有一段平安的日子。”

窝阔台后来闻听此事,很为唆鲁禾帖尼保全大局,调和宗亲矛盾而感动,此后,他再没有制造其他事端来损伤拖雷一系,而忽必烈也被征到军中效力,并逐渐站稳了脚跟,找到了自己生存和发展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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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金牌杀手因搭档背叛惨死,一朝穿越,她成了那无财无貌无灵力的废物。呵,笑话,她浅叶黎怎会坐以待毙。收神兽,收庶姐,嗯?这个腹黑的男人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凉儿独家作者群:450034307敲门砖是书中任意角色名哦,欢迎大家。凉儿还是学生,不能定期更新,凉儿会尽量保证每周三章,蟹蟹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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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肩负重任,兢兢业业却身中奇毒,得上天垂怜穿越重生,她正高兴着要找个地方,潇潇洒洒轻轻松松地活一场,也不枉来这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异界一趟时,被声称王爷的莽夫缠上,做王妃?不去!什么,不去也得去?!靠,滚,再啰嗦一枪毙了你!(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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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好朋友的背叛,最爱的人的离去,左柔从爷爷去世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当两个人互相交换着那些伤人的话语之时,他们的心再也无法为对方跳动起来了。当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他却再也无法淡然的面对过去。如果此生注定无缘为何还要剪不断的纠缠。(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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