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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康小为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了我大巴车上那一刻的心血来潮。我怎么能接受他的谢意呢?我还不至于无耻到了那个地步,我是虽然顽皮,歪歪主意不少,但绝不害人,绝不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虽然表弟的许多的狼狈让我忍俊不禁,可笑后我常常自责,心里难受死了。我常常觉得大巴车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太那个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那种事了。

我一直怀疑大舅和张亘早就串通好了,张亘一开始就想住进我外公的老房子里。大舅虽说是村长,惟一能和他拗着干的就是性情古怪的外公,让一个陌生人住进家里,依外公现在这脾气,肯定不能容忍。

因此大舅和张亘策划好了曲线救国,擒贼擒王。直接攻下外公。

我这比喻也许不恰当,但事实肯定是那么回事情。

大舅一听得外公说让张亘住我们家,说:“好啊好啊。”

外公说:“为伢,张同志就和你住一个屋吧。”

我说:“这不行!”我快速而坚决地跳出一句。

除了康小为,大家都有些意外,他们想不出为什么我那么强烈。

外公说:“两个人住人气旺些。”

我说:“不行!”

外婆说:“也好有个说话的呀,你不是爱说话?”

我说;“不行!”

大舅说:“人家可是博士,和外国人呱啦呱啦说话不用带翻译。人家有学问,你跟人家住能学到东西。”

我说:“要么让他住表姐那屋吧。”

我想,外公肯定不会同意我这话的,可我想错了。

外公说:“那好,那就跟纯妹子住吧。“

我和康小为都吓了一跳,但两个人都哑着。我想,这回完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总不能当了大家的面把那话收回吧。我指望表弟能说句什么,可他像个的的道道的女孩,低着头一声不吭。

大舅妈说话了,大舅妈说:“这怎么行,男女有别嘛。”

大舅说:“这怎么不行?!才多大一个妹子?懂得什么?”

不是这么回事。是那个秘密还有那个游戏。那年轻人住进外公家我就觉得多了双眼睛,多双眼睛多个麻烦。说不定就叫他看出点什么来。

外公对我说:“就住为伢那吧。”

我嚷嚷了起来,我说:“不行不行!多一个人我睡不着,”

大舅说:“我看你一倒身就起呼噜,起了呼噜打雷都醒不了,怎么多个人你就失眠?”

我说:“我打小就有这毛病,多个人就睡不着,就是有人在边上喘气我都睡不着。反正我睡不着,我不是不欢迎人家,但我睡不着,睡不着觉多难受是吧?很多病都是缺少睡眠引起的,睡不着我立马就瘦了,瘦成个刀脸,回去我妈问我我怎么说?”我那么说着,我想把事情弄得很严重的样子,我想把他们的这个念头彻底堵住。要是堵不住,那就坏事了。

还是张亘给我圆了场,那年轻人说:“你这男孩真能说,行了行了,我就住旁边那间屋吧。我也想一个人住,我得看书什么的。”

外公和大舅都说:“这不行的!”

外婆说:“造蘖哟。那屋破成那样,那屋我们一直堆杂物,没收拾过,门破了窗破了,连墙也破了条缝缝。”

张亘说:“我就是冲了老房子来的,该我住那么个地方,破点破点吧,透风凉快。”

于是张亘就住到了我和康小为的隔壁。我外公家房子很大,原来二舅住这时都显得很宽畅,二舅一家人搬到学校住以后房子就更空了,我和康小为各占了一间,还有一间一直堆着杂物。张亘就住进了那间屋子。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忙不叠地帮张亘收拾着东西,打扫屋子。

舅妈说:“这还用得着你来,我一个人弄就行了。”

我说:“我们来我们来。”

舅妈说:“鬼知道你们这些伢是怎么想的,平常叫你们帮忙你们老不愿动,今天倒积极起来了。”

舅妈当然不知道我和康小为心里想些什么,我们都觉得对这个客人充满了歉疚,人家到底是客人哪,外公和大舅显然把他当成贵客,我们这么做,确实有些过份。我又后悔我大巴上冒出的那个鬼主意了,那确实算是个馊主意。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事,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我们都把自己累出了一身的汗,我想这样心里好受一些。

张亘对枫岗作了大贡献,那时谁也没发现这一点。直到后来他所说的都变成了可观的效益,就是说按他说的那么做了以后,枫岗村顿时财源滚滚。

人说知识就是力量,从他那我和表弟康小为都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这比政治老师在课堂上一百节课还强,就是人家说的,口说无凭,眼见为实。

张亘第一个建议是改建厕所。

枫岗一直延续了古来的习俗,村里没有公共厕所,各家各户,只有茅厕和马桶。那天吃过晚饭大家在巷口乘凉,我也在,太阳刚下山不久,屋里没风总觉得有些热,只有康小为能在那呆下去。我一直在听他们说话。

张亘说:“枫岗的旅游开发不在自然风景,全在独特的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人家是来看老房子的,当然要进家里来,当然要走家串户。”

大舅说:“当然!”

张亘说:“你没觉得人家到你们家里来有不对头地方?”

大舅和大舅妈都四下里看着,看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张亘说:“现在国家加入关贸总协定了,枫岗的知名度也会越来越大。”

我觉得觉得张亘的话有点云里雾里的,怎么和我外公家里扯得上?何况他说不对头,看不出哪不对头呀?一切都好好的。

张亘说:“来枫岗看老房子的人会越来越多……”

大舅说:“多多益善啊,多那是好事呀,我家老房子他们爱看,看看去……”

张亘说:“外国人也会越来越多……”

大舅说:“那更是好事,给国家给枫岗赚外币。”

张亘说:“进了家里空气有些异味,人家能有好感觉?”

我知道张亘想说屎臭尿骚还有猪圈里的气息,那种气味几乎在枫岗的每个农家弥散,我和表弟初来时也受不了那种气味,可不久就习惯了,至于外公大舅他们,早就习已为常,当然不会觉得有不对头地方。

表哥金以奇的嘴又痒了,他老也管不住那张嘴,表哥说:“要是不屙屎拉尿就好了。”

大舅说:“不拉不屙的那是石头人。”

表哥说:“要是发明了一种东西随身带了,走哪想拉了就用那东西兜了。”

张亘说:“倒是有那么个装置,不过现在只能用在宇航员在太空航行时用,向社会推广,那有个成本问题。”

表哥乐了,表哥肯定被年轻人的严肃神情逗乐了,他还想说些什么逗逗人家,黑暗里额头上吃了大舅一颗“板栗”。

表哥“哎哟”了一声。

张亘说:“怎么了?”

表哥没吱声,大舅说:“没什么,可能是叫虫子咬了。”

张亘说:“噢!我听人说这地方的蛇和老鼠很猖狂。”

大舅说:“山里总有这些东西,但一般不咬人。”

张亘说:“枫岗现在是名声在外了,但不能老这么不思进取,得想想顺应时代发展。”

大舅还想说什么,但被外公止住了,“让人家张同志说。”他把竹椅朝张亘那靠近了些,说:“你说你说!”

张亘就把自己想的那个主意说了出来,其实没什么,就是对厕所和猪圈进行改造。张亘的话很有说服力,加上外公对他不错,没有提出不同意见。要是大舅二舅或什么人说的,情形肯定不是这样,外公会说这样那样的一些原因,或者一句话就把话说死了。做工作也不行,同一件事在外公那有不同的态度,这没办法,老人都这样。

大舅有些疑惑,他说:“这得要不少钱吧?”

张亘说:“资金当然需要一些。这事我来想办法。”

大舅把张亘一回事的那张图纸拿到跟前看了看,呀呀的叫了起来。“这要不少的钱哩,这比盖两座新楼的钱不差!”

张亘说:“我说了,钱不要你们操心。”

外公说:“难道让你掏?那不行,让你掏可不行。”

张亘笑了,说:“也不是我掏,我哪有这么多的钱?可以有多种渠道,人还能让屎尿蹩死?”

大舅脸就拉下了,“你是说不得跟人家联营,我可不想,村里人都不会同意,一联就把枫岗给联到别人荷包里去了……我可不干这蠢事!”

张亘说:“那可不是蠢事,但这回不是跟人联营,这回的钱是无偿给予的。”

疯三显然忍不住了,“我们屙屎人家给钱?有这种事天下有这种事?”他说,说完本能地闪了一下脑袋,他以为大舅要给他板栗,可没有,大舅对那桩事全神贯注,没人留意商三的话。

张亘说:“是一个国际环保组织基金会的钱,我想办法争取给枫岗弄点。”

“好了好了!”大舅说,“我马上开村民大会,让大家决定。”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这种好事大家当然举手赞成。

张亘说:“我们先修个公厕吧,大家觉得可以再在全村推广。”

公共厕所建好后,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用二舅的话说年轻人张亘在枫岗进行了一场“如厕的革命”。二舅有时候用辞有些酸不啦叽的,文白混杂不说,还喜欢搭些时髦的辞汇。就像他们这号人穿的衣服一样,在乡村显得很特别,土说不上土,洋又洋得很别扭,大多乡村小学的校长都这样。

最初的几天除了疯三几个在厕所里撤拉了几泡污秽外,没人往那那地方方便。不习惯是一个原因,主要是他们觉得该让它干净几天供人参观,村里许多人都没看过这种厕所,尤其是那些老年人。

外公最是亢奋,叨叨地跟人说着厕所的,因为这是张亘建议修的,张亘弄来的钱,张亘住在我外公家里,他就觉得自己很荣耀,脸上放亮。好像那个张同志是他的干儿子。

疯三几个往陶瓷洁具拉撤让外公很气恼,像疯三又惹了大祸似的。

张亘说:“金以奇他们没有错,那是用来方便的,不是供人参观的。”

外公想想确也是,自己倒笑了。

到底是厕所,开始有人往那地方去了,三三两两,大多人都在观望。因为枫岗从来没这么大家挤在一间厕所里拉撤,还那么的一只马桶。坐上去半天拉不出东西。

我和康小为没去,我们当然不能去。

张亘不明白了,问我:“你们为什么不去?”

我一下脸就红了。

张亘奇怪了,这么个事脸红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可我又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

“你们该带个头,你们没不去的理由哇。”张亘说。

我们有难言之隐,我们倒真有理由呢。我没吭声,我只有硬着头皮撑着。

好在张亘忙别的事去了,他太忙,没在意这事。也好在不久大家慢慢都适应了,到底知道那新式厕所的好处,这多好,没臭哄哄的浊气,没一地污秽,没蛆虫拱爬……,无论大便小便都成了一次享受。

先进的洁具在枫岗很新鲜,几天后人们都往那去方便,争图那份享受。连我外公外婆都去那地方,很长时间里,那两间厕所和改造后的猪圈都成了大家的中心话题。

可这段日子是我和康小为最难堪的时候。

我们不能去公厕解手,还是频频光顾那只马桶。这是个问题。开始时大家还没留意,久而久之有人就留心了。

“哎哎,妹子,怎么不见你们去解手,你们是神仙哪,吃了不屙?”他们笑,他们那么说。

我想神仙也不可能那么,要真有神仙他们吃了也得屙,不然神仙的肚子再大也装不下吧。除非他们不吃不喝。

我们说不出什么理由,总不能人家一说我们就沉默吧。我和康小为从建公厕的那天起就想到会面临这麻烦。

我们两在一起商量过对策。

“干脆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们吧,没什么了不得的,我们又不是诈骗犯。”康小为说。

我想了想,觉得把事情说出来实在有点那个。没有同意。

“要不我们早点回去好了。”康小为说。

我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他说:“就是,走了一了百了。”

妈和姨妈现在都在千里以外的地方参加那个双胞始才艺比赛,前些日子刚来过电话,说她俩已经进入复赛,很有希望入选女子中年组前三名。显然她们一时半会回不了家。我们回去她们会怎么想?再说外公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们回城,几年没来枫岗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机会。外公一家人会放我们回去。你们说个理由来你们说个理由!外公大舅二舅他们会这么说。

我们说不出个理由。

说不出个理由当然回不了城,那样疑点更大。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活人还能真让屎尿蹩死?

康小为说:“我说我不愿出门,其实我也很少出门,我说我要准备下学期的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你知道的,我也真在准备那事……”

我说:“我知道,可我呢?”我怎么办?难道让我也不出门?这可不行,那不让我坐牢吗?我整天关在屋子里还不把我蹩死,我本来玩这么场“游戏”目的就是想多到外面跑野一点疯一点,不想让外公外婆舅舅舅妈管着的。再说还有二舅的新疆舞,还答应了张亘跟他一起搞调查,还有说不定什么的好玩的事……我好不容易熬到个暑假又要在房间里呆着,坐在家里不出屋门,那不是终结我在枫岗的所有活动,这算是怎么回事?我不干。

康小为想了想,说:“就说你扭了脚,先混几天再说吧。”

我做了个瘸脚地模样走了几步。

康小为说:“就这样就这样,蛮像的。”

我说:“亏你想得出,我才不做瘸子呢?”

康小为一脸的愁云密布,他那神态直让我觉得好笑,其实今天的事情本身就让人忍俊不禁要笑,我们来乡下度假的,竟然讨论起拉屎拉尿的问题来。

我没想到做那个好玩的游戏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康小为有些急了,他一急就呈现一副哭相,其实他真的想哭。这点上他和女孩一个样。

我说:“只有这样了。”我把我的主意说了出来,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事,这个主意是我思前想后的结果。当然不是最好的主意,但只有这样了,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

我给大家编了个故事,我说我们家先前宿舍就是用的公共厕所,可有天晚上公厕里发生了一桩杀人案,一个男人被人杀死在厕所里,偏那天早上我起得最早,一进厕所就看见了血淋淋惨兮兮景象,从那后我进公厕就拉不出。

其实我的胡编滥造漏洞百出,可聪明的表弟竟然没听出来,也许他太想有个借口把如厕的事糊弄过去了没往深里想。听了我这么说表弟直拍手,说:“好主意好主意你干嘛开始不说出来?”

我想这是什么好主意,这是没办法,凑合着试试吧。

我把这些跟张亘说了,我把这些跟外公大舅他们也说了。没人上心。他们说,慢慢就好了,慢慢就没个事了。

只是晚上张亘跟我提起这事,说:“那是心理障碍,其实没什么的,你要注意慢慢调整过来,这样不太好。”

我那鬼主意很快就不管用了,终于在各家各户进行猪圈和厕所的改造了。

不几天,我外公家的猪圈就变样了,当然什么都没动,张亘说不能动,一砖一瓦都该是先前的样子,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动了要犯法。所以只是加了些排水暗沟,在猪圈外拦了个隔间安了个便池。那是便于老人方便。接了些粗大的管道,把污物一直通到公共厕所,一来可以方便游客,二来可以清洁老房子,让粪水集中到一只水泥大池里。在张亘说那些肥水可以制沼气,沼气也是一种环保能源,可以用来做饭取暖什么的。

各家都修了男女厕所各两个厕位,那是为了方便游客起见。公厕很讲究,是很现代化的那种,陶瓷便池,还有冲水设备。紧挨的是猪圈,一冲水,粪便都冲入了猪圈后面的沼气池里,然后在那发酵成沼气,用于生活燃料,即经济又卫生,环保更不用说。

面对如此现代化的设施,村人多喜笑颜开,只有我觉得有些犯难,表弟康小为更是愁眉苦脸的。他拉着脸,牙痛那么捂着腮帮,眉歪眼皱的。他那么憋着,他一憋就那么个样子。那天清晨,天还没亮,康小为就来敲我的门,一拉开门我就看见他那么一张脸,那是让屎尿憋的,你要是憋了一泡尿没办法及时撒,你也会弄出那么一张脸来。

其实那时我也憋得难受,但我力争保持着那么一种平静,其实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我强忍着,脸上硬挤出一点笑来。

康小为闪身进屋,小心地关上门,像做地下工作一样小声说,“这可怎么办哪?”

我说:“什么怎么办?”我明知故问。

康小为说:“大小便呀。”

我说:“那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憋着,再说憋也憋不住的。”

“就是!我快要憋不住了。”康小为一脸痛苦的表情。

我估摸着康小为的情况比我严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憋不住弄到裤子上去了。我把门拉开条缝,探头看了看老屋里的动静,老屋里很安静,大家都还在睡觉。

我说:“这样吧,我先往厕所里去试试,你帮我放哨。”

康小为有些犹豫,“这行吗?”

我说:“只有这样了。”

康小为点点头,却说:“还是让我先试吧。”

康小为看来实在不行了,我原来想耍点小聪明抢个先的,见康小为这样就不忍心了,不是万不得已,表弟不会如此的。

我说:“好吧。”我说:“你快点。”我说:“记住了,有人来我吹两声口哨。”

康小为小心翼翼地走进男厕,我在那给他放哨。一切都还好,老屋没什么动静,昨天大家搞得挺晚,都还在睡眠中哩。

后来,我就看见表弟出来了。我以为事情彻底解决了,其实没有。康小为一脸的痛苦模样。

他说:“我屙不出怎么办呢?我屙不出。”

我说:“怎么会呢?”

康小为说:“真的?”

事情出在那些猪上。张亘的设计,为方便老人的便池就设在猪圈一角。那样,不影响老房子的整个格局,也便于冲洗清洁。那地方当然听得见猪叫,那地方常常被猪拱着,你想猪成天关在栏里它能安份?那也是个活物哇,它们当然也要找些事来干干,不干点什么太无聊了。你想那地方它们能干些什么,只有拱墙。那墙是水泥糊的。猪再拱也徒劳,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猪以为它的努力终有一天能有回报其实不太可能。但猪老在拱着没完没了,一边拱一边发出阵阵叫声。

事情就坏在这些猪们身上,猪拱墙,康小为觉得猪在拱着他的屁股,隔了一道墙哩,可康小为觉得猪是冲了他屁股来的。这么一想,康小为就屙不出屎拉不出尿了。

我说:“天哪,我可憋不住了,我得把这包袱卸了再说,不然我脑子成了一团破棉絮,我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

康小为提拉着裤子,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我说:“记住了,有人来吹两声口哨。”

我蹿进了女厕所,我本来应该进男厕的,可我从没进过男厕,我担心在男厕里会有某种心理障碍,也像表弟那样拉不出来。

我小心地把门拴了,才蹲下就痛痛快快那么了一通。我好像从没这么种痛快,真是酣畅淋漓呀。

突然,有人敲门,我飞快地系好裤子。

“谁呀?大清早地拉屎还拴门。”我听出是大舅妈的声音。

糟了,康小为哪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表弟哪也没去,他憋得难受,只顾了肚子把什么都忘了。等到发现大舅妈,已经来不及了。

没别的办法,我只有把门打开。看见我,大舅妈“咦“了一声,愣在那。

“哎哎,为伢,你走错厕所了。”

我很镇定,亏得我很多时候都能很镇定。我装模作样地往门那看看,“噢,真的嘞!我尿急一下子没注意。”

大舅妈就笑了,说:“好在没别人在里面,要白天游客在你就坏事了。”

我说:“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我走到表弟身边,他一头的大汗,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因为失职吓出来的。

我说:“你怎么不吹口哨?”

康小为说:“我真得憋不住了,哎哟,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说:“那你快去吧。”

“可那些猪……”

我想像了他蹲在那挣不出来的样子,真是太痛苦了,我好像听得隔墙而来的表弟因用力挣而从嘴里迸出的声音,心里很同情康小为。

我说:“哎哎!这样吧,我帮你赶猪,你试试行不行。”

康小为走进了男厕。

我真的找来根竹竿,把猪们赶得四下里乱蹿。

我说:“行吗?”

那时康小为已经出来了,他一脸轻松的模样。“我拉了,你赶猪那会,我一下子就拉出来了,拉出来就好了,舒服多了。”

我笑得什么似的,太好笑了,我不由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住地笑着。我想像着康小为突然的那么一种畅快淋漓的样子,就忍不住涌出笑来。

康小为被我笑得一脸通红,他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很快他沉浸在数理化的题海里了。有时候你看去,他确实是个女孩,性情真的很像。而我则像个男孩,过去人家说起这点我还生气,可这回我不得不信了,事实确实是这样。

我想,要这时候真跟外公大舅他们说出真相,没谁会信的,他们不会相信。他们会以为我们这是恶作剧开玩笑。他们不相信事情就麻烦了,难道还能叫谁把裤子脱下来印证一回不行?就冲这一点,我和康小为也得把这场戏演下去,一直演到暑假结束。

我想到刚刚康小为对我千恩万谢的样子,他没说什么,可表情上那种感激一览无余。想到这我有些难过,其实祸端整个是我给惹下的,康小为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了我大巴车上那一刻的心血来潮。我怎么能接受他的谢意呢?我还不至于无耻到了那个地步,我是虽然顽皮,歪歪主意不少,但绝不害人,绝不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虽然表弟的许多的狼狈让我忍俊不禁,可笑后我常常自责,心里难受死了。我常常觉得大巴车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太那个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做那种事了。

我觉得我有什么急于发泄,我又搅动那根竹竿,把猪们赶得像什么似的。

女厕里传来大舅妈的声音,“谁呀,谁在那赶猪?”

我说:“是我!”

过了很久大舅妈才从从厕所出来。大舅妈从厕所出来就找到我。

大舅妈说:“哎哎!为伢,好好的你弄得鸡飞狗跳的干嘛?”

我说:“是猪,没鸡也没狗。”

大舅妈说:“我说的就是那事,你赶猪干嘛?”

我当然不能说实话,我说,表姐他拉不出屎我帮了她赶猪哩,这像话吗?那像怎么回事?

我这人脑子还好使,常常能很好地应对突发事件。

我说:“我搞试验哩。”

大舅妈说:“你试验什么?”

我说:“书上说让猪多跑跑猪能多吃饲料,而且多跑的猪瘦肉多。”

大舅妈说:“是吗?”

我说:“我看有道理,那天我看见村里右环他爸爸猎到头野猪,那肉可一点肥的都没有。”

大舅妈说:“野猪都那样。”

我说:“野猪成天在山里有什么吃的?哪像家里养的猪跟人一样一天几顿进食,还这饲料那饲料的那么多讲究,可野猪比家猪长的也不小呀!”

大舅妈被我给弄糊涂了,说:“哎真的哩。我们以前怎么没往这方面想?”

我就这么把大舅妈给胡弄过去了,可我想,总不能长期这么吧。

我想我自己做的事我得有个报应,我肯定要惹出什么祸端来。我心里有些害怕,这一点,我有些不像真正的男孩,哪怕是疯三,他们总是能冒出几分男子汉气慨来,我一直在寻找那种东西,可这点事就让我害怕了,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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