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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人生的车票

亲情如酒,带给我们的是岁月的芬芳和沧桑过后的历久弥香,亲情没有荡气回肠的情节,却糅杂着付出、忧虑和不舍,她一串串、一点点、一滴滴,在你的心田静静地流淌。

梅格是一个孤儿,因为是孤儿,所以她很害怕过母亲节。每当到母亲节的时候,她就感到很不自然,因为在母亲节前后,电视节目、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歌颂母爱的赞歌,就连电视上的某个饼干广告,也都是母亲节的歌。而对她们而言,任何这样的歌曲,对她都是一种刺激。

梅格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只知道修女们带她长大。晚上,其他的大哥哥、大姐姐都要念书,她却无事可做,只好缠着修女,跟着她们进圣堂念晚课,有时钻进祭台下面玩耍,有时对着祈祷的修女们做鬼脸,常常靠着修女睡着了,好心的修女们在晚课没吟完前,就先抱着梅格上楼睡觉去了。虽然修道院里的人都是家遭变故的孩子,可是大多数都还是有家的,过年过节的时候,叔叔伯伯或者兄长都会来接他们回去,只有梅格,连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正因为如此,修女们对她们这些真正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特别好,不准其他孩子欺侮她们。

从小,梅格的功课不错,修女们找了一大批义工来给她做家教。他们都是著名大学的研究生或教授。修女也逼着梅格学琴,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担任圣堂的电风琴手,每次弥撒中,都由她负责弹琴。由于她一直在教会里受熏陶,口齿比较清晰,在学校里,常常参加演讲比赛,有一次还担任毕业生致答词的代表。可梅格有一项禁忌:从来不在庆祝母亲节的节目中担任任何角色,也从不弹母亲节的歌。

毕业后,梅格带着对她生身父母的疑问参加了工作,工作期间,经常回到修道院,看望修女们并同她们谈谈自己的工作情况。

一天,修道院楼上的房间突然响起了母亲的歌声,那是梅格的声音,大家都知道她的禁忌,不禁大吃一惊。梅格望着吃惊的修女们,讲述了下面的故事:

一天,在我回修道院的时候,院长忽然要和我谈一件严肃的事,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让我看看信封的内容。信封里有两张车票,院长告诉我,那是警察送我来的时候,在衣服里发现的,显然是我的母亲用这些车票从她住的地方过来的,两张车票是慢车票,周折了两个地方来到这里,我立刻明白母亲不是有钱人。院长告诉我,她们并不喜欢去找出弃婴的身世,但她们一直保留着车票,等我长大了再跟我说,她们观察我很久,最后的结论是我很理智,应该有能力处理这件事了。院长曾派修女去过那个小城,发现小城里的人很少,如果真的要找出我的亲人,应该不是难事。我一直都很想和我的父母见一次面,而当我拿着这两张车票,却犹豫不决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大学文凭,有一位快要谈论终身大事的男朋友,为什么我还要回到过去,去寻找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呢?何况这只是一个猜测,也许结局并不乐观。院长仍然鼓励我去,她认为我已经有光明的前途,没有理由让自己的身世之谜永远成为心头的阴影,她一直劝我要有最坏的打算,即使事实并不愉快,也不至于动摇我对自己前途的信心。

我最终还是去了。那个我过去从未听过的小城,是个山城,虽然处于南部,因为是冬天,山上很冷。小城的确很小,只有一条马路、一两家杂货店、一家警察局、一家镇公所、一所小学、一所中学,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在警察局和镇公所之间来回地跑,终于找到了两份和我似乎有关的资料,一份是一个小女孩的出生资料,另一份是这个小女孩的家人来申报遗失资料,遗失就在我被遗弃的第二天,也就是出生后一个多月。据院长所述,我在火车站被发现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多月大。也许,我找到自己的出生记录了。问题是:我的父母都已去世,母亲几个月前去世的。我还有一个哥哥,但早已离开小城,不知踪迹。在这个小城里,每个人都互相认识,派出所的一位老警员告诉我,我的妈妈一直在那所中学里做工友,他带我去见那里的校长。

校长是位女士,非常热忱地欢迎我。她说我的妈妈的确在这里做了一辈子工友,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太太,而我的爸爸非常懒,小城里的男人都去城里找工作,只有他不肯走,在小城做些零工,可这座小城根本没有什么零工可做,所以,他一辈子都是靠我母亲做工养活。

父亲因为不做事,心情不好,借酒浇愁,喝醉了,有时打妈妈,有时打哥哥。事后虽然后悔,却恶习难改,妈妈和哥哥被闹了一辈子,哥哥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离家出走,从此没有音信。校长告诉我,老太太确实有过第二个女儿,可在一个月大后,失踪了。校长问我很多事,我都据实以告,当她知道我在北部的孤儿院长大,忽然激动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大信封,是我的妈妈去世后,在她枕边发现的,校长认为里面的东西一定有意义,决定留下来,等她的亲人认领。我的手颤抖着,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全是车票,一套一套从这个南部小城到我居住的那个城市的来回车票,全部保存得好好的。校长告诉我,每半年我的母亲会到北部去看一位亲戚,大家都不知道这亲戚是谁,只是觉得她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母亲晚年信了教,她最得意的事是说服了一些信教的有钱人,凑足了一百万,捐给天主教办的孤儿院,捐赠的那一天,她也亲自去了。我忽然记起来,有一次一辆大型游览车带来了一批南部到北部来进香的善男信女。他们带来了一张一百万元的支票,捐给我们修道院。修女们感激之余,召集所有的小孩子和他们合影,我那时正在打篮球,也被抓来,很不情愿地和大家照了一张相,现在我居然在信封里看到了这张照片,我请校长指出我的母亲,她和我站得不远。使我更感动的是,我毕业那一年的毕业纪念册,有一页被影印了以后放在信封里,那是我们班上同学戴方帽子的一页,我也在其中。

我的妈妈,虽然遗弃了我,却一直来看我,她甚至参加了我大学的毕业典礼。校长的声音非常平静,她说:“你应该感谢你的母亲,她遗弃了你,是为了替你找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如果你留在这里,最好的出路便是念完中学后去城里做工,在这个小城里,几乎很少人能进高中的。更可能的是,你吃不消每天你爸爸的打骂,像你哥哥那样离家出走,一去不返”。校长还找来了其他的老师,告诉他们有关我的事,大家都恭喜我能从大学毕业,有一位老师说,他们这里从来没有学生可以考取大学的。忽然间,我有一个冲动,我问校长校内有没有钢琴,她说她们的钢琴不是很好,可是电风琴是全新的。我打开琴盖,对着窗外的冬日夕阳,一首一首地弹奏母亲节的歌,我要让人知道,我虽然在孤儿院长大,可是我不是孤儿。因为我一直有那些好心而又有教养的修女们,像母亲一般地将我抚养长大,我难道不该将她们看成自己的母亲吗?更何况,我的母亲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我,是她的果断和牺牲,使我能有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和光明的前途。

我的禁忌消失了,我不仅可以弹所有母亲节的歌曲,我还能唱,琴声传出了校园,山谷里一定充满了我的琴声,在夕阳里,小城的居民们一定会问,为什么今天有人要弹母亲节的歌?对我而言,今天是母亲节,这个塞满车票的信,使我从此以后,再也不怕过母亲节了。

人生感悟

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充分地形容母爱,也没有什么语言可以详尽地描写母亲,一切好的词句言语在母爱面前都会黯然失色。当你渴望温暖时,你只要轻轻地叫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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